第57章 好消息坏消息

2002年6月7日

今天，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喜事，一件坏事。我还是先说喜事吧，喜事就是我参加的一个名校大学生征文大赛给我回复了，我竟然有机会进入最终评奖，而且评委会就在当地，再过一周我只要去现场参加一个评奖答辩就有机会得奖，奖金五千元！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像组织博士论文答辩似的仪式，说是要评选综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文学新人。

至于坏事嘛，它到底坏到什么程度，我甚至都不想说，有人打电话给我传话说父亲生病了，突发脑溢血住院，他的情妇钱不够，让我凑点钱。至于他是怎么病的，说来有点可笑，据说是情妇的一个孩子当面顶撞他，说他是他妈养的小白脸，是鸭子，他一气之下脑溢血就发作了。哼哼，原来他还有点羞耻心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甚至还有一种幸灾乐祸：老天是开眼的，自作孽，必有报应。我就像听到一个陌生人生病住院一样，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等那个婆娘在电话里啰嗦完了，我只说了一句：“我没钱。”就把电话挂了。我听到电话里传来破口大骂的声音：“你还是不是人？你是大学生吗？我看你连文盲都不如！”我按上了电话。心里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整得你是道德圣人似的，你她妈的不是你勾引我爸，我妈能死？活该！你们******都活该！别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我妈在天有灵，老天有眼，你们全都遭报应了！”

我忽然觉得今天不是一件喜事一件悲事，而是两件喜事，而且后一件比前一件更加喜庆。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发现那里硬硬的，像一块冰冷的化石。

如果事情就到此为止就好了，我是如此的害怕纠缠麻烦，特别是情绪上的纠缠麻烦，我总是怀抱着“远离尘嚣”的心境。可是，泥沙俱下的生活又一次将我卷入洪流中。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飞燕：

爸爸对不住你！无论王欢（他的情妇）跟你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她。爸爸很高兴你有今天，你是我们家族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虽然爸爸没什么出息，但是我女儿有出息。爸爸小时候因为成分不好，不能读书，上到小学五年级就退学了。可是我这个没文化的人却养出一个有文化的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爸爸为你骄傲，全市的人都为你骄傲。爸爸祝贺你！你找到工作后一定好好干，以后在大城市安家落户……

我看到这里忽然心绪烦乱，一把把信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我一遍一遍地回想妈妈临死的情景，越想越憎恨父亲。可是，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在大冷天去接木匠活，顶着风雪滑进沟里摔断脊骨，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还没有休息好又赶去干活。我想起他为了让我读书进好的学校，到处托人送礼，借钱给我交高额赞助费。为了赶活儿经常顾不上吃饭，饿得胃疼在地上打滚……

我不能继续想下去，为什么他要这样？为什么他不能一直坚强或是一直无耻，为什么要让我分裂？让我单纯地爱或者单纯地恨不好吗？我为什么要受这份折磨？我恨他难道没有错吗？我就见死不救，活该！活该！活该！

我不争气的眼泪又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