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讨钱

2002年6月25日

还有十几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南方了。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完成一件事。要到五千元的征文奖金。我看了网上公布的名单，我是获得了一等奖的，可是评委会却迟迟不给我发奖金，原因，我觉得不言而喻就是他们组织的那次莫名其妙的“答辩会”。我不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一等奖，他们不太情愿。

如果是平时，我就骄傲地仰起头颅，甩一句“视金钱为粪土”的名言扬长而去，可是如今，我需要钱，急需这笔钱去拯救一个生命。我已来不及去细想原谅或救赎的话题，我只知道有一个生命需要去挽救，一个生命。

我是如何成为泼妇的？在我讨要奖金的那一刻，这种变化像高速路上的急转弯，没有任何过渡，转变令我自己都措手不及。我忽然想到中文系老师曾经讲过的那句话：“在中国的文学里是没有女性的成长过程的，黄蓉一下子就从《射雕英雄传》里聪明机灵的女孩儿变成了《神雕侠侣》里刻薄狠毒的泼妇。”我现在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当我拿起电话，用歇斯底里的语气讨要奖金，并对主编破口大骂时，我很惊讶。“现在！马上！必须！立刻把五千元奖金支付给我，不然我去告你们！说什么得奖作品组稿出版，还有版税，版税就贡献给你们这群王八蛋了。你赶紧把奖金给我，不然咒你死祖宗十八代！”

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作家的话，希望能把这一段抹去，希望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我是一个儒雅的、斯文的、有教养的、知性的女子。我只能说自己是被逼的，我不是没有试过儒雅的、斯文的、有教养的、知性的沟通方式，可是他们却视我为无物，非要我用流氓无赖的方式对付才引起重视。真是的，想把别人当人看都不给我机会。

我今天终于顺利地拿到了五千元钱，我已经是第三次上门讨钱了，并且做好了拿不到钱誓不罢休的决心。真是有志者事竟成！钱到手的第一时间，我去邮局汇款。

“我尽了该尽的义务了。”钱寄出去后，我这样想。“等以后工作了，我会定期寄钱回家，生养的恩德，我会报答的，但是原谅与否，要等命运的指示。”

妈妈，你不会怪我吧？怪我救害死你的人。我就要离开这个梦破碎的地方了。我曾经满怀期盼，能从此跳脱命运的桎梏，在这片乐园里寻找到精神家园，但是却在这里留了一地的破碎。没有平等、这个世界没有平等，好像也没有奇迹，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刻，我曾经以为这世界有奇迹、这世界真的平等，终于在这里被打回原形了。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猴子，在天宫里当了个弼马温，闹腾了几番终于还是被打入凡尘。迈出校园，会是另一段崭新的旅程呢还是新的噩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