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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事后疑,素烟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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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着划过;带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优雅地划出一个逗号,好似那翩飞的蝴蝶,扇动着翅膀,然后愀然飘远。

“娘,娘,您没事吧?您千万不要有事啊,娘!”

一袭浅蓝色衫裙的宋芊芊,泪雨涟涟,坐在床头,亲自给冯素烟喂药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若非自家娘亲真真切切的躺在床上,那虚弱的模样,还有那被院子里的下人烧毁之后捧回来的骨灰……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那居然是真的。

一直对她们母女疼爱有加的姨丈,最后居然会那样对她们;娘不是说过吗?

姨丈会接他们进府,她们从此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受到那些人的鄙夷和白眼,再也不用担负着克夫、克父的罪名;再也不用羡慕洛倾雪;不是都已经说好的吗?

冯素烟紧紧地抿着唇,面色很是难看,看着哭哭啼啼的宋芊芊,顿时火不打一出来,抬起手一巴掌将她手上的药碗掀翻在地,“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娘!”宋芊芊深吸口气,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到底怎么会是,洛家那个死老婆子怎么会突然过来的,是谁,到底是谁去通风报信的?”

“咚,咚咚——”

冯素烟话音刚落,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丫鬟暖冬急切的呼喊声,“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小姐,暖夏她,她……”

“那个贱丫头又再闹什么幺蛾子?”冯素烟面色微微沉着;语气很是不善,“暖秋呢,是不是以为本夫人不行了,啊?”

暖冬年纪小,性子还比较活泼,平日里冯素烟、宋芊芊母女待她倒是更好些;可现在猛然看到自家夫人那黑沉几近扭曲的脸,顿时身子微微颤了颤,“奴,奴婢……”

话未说完,眼里的泪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站在原地,因为刚才的奔跑本就面色通红,此刻更是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偏偏还不断地有眼泪冲刷着。

“哭,哭什么哭!”冯素烟直被她弄得心烦意燥,顺手抄起床头的枕头给她扔过去,“本夫人还没死呢,你哭丧啊你……”

暖冬整个人顿时被怔住,吓得再也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小声抽噎着。

“暖夏那死丫头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呸!”冯素烟面色很是扭曲,“真是晦气。”

“……”暖冬身子顿时怔了怔,听到冯素烟的话,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瞪大了眼睛,急促地深吸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暖夏她,她跑路了。”

终于,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一口气讲话说完之后,整个人默默地立在床前,头也不敢抬,生怕会将这两位姑奶奶的怒火燃烧到自己身上来。

静,寂静,死一般的静。

自家夫人居然没有发火?暖冬眉宇微微颦蹙着,这实在是不想自家夫人的性格啊,再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情,自家夫人原本就怪异的性格更是变得如同在烈火地上晒上三天的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现在居然没有发火,实在是很不正常。

暖冬年纪本来就小,此刻更是心头的带着疑惑;她飞快地抬起头,在看到冯素烟那黑沉,扭曲到极致的脸时,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来。

只是,已经晚了。

“砰——”一个巴掌大的盘碟狠狠地朝着她飞过来,砸到额头上;暖冬只觉得眼冒金星,眼泪的眼眶中打着转转儿,可刚才的教训却让她不得不紧咬牙关,死死地瞪着眼眶,不敢再让眼泪落下来。

冯素烟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贱人!贱人!”

“暖夏一个人跑了?”宋芊芊倒是蹙了蹙眉头,当初暖夏可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孤女,在这云都可谓是举目无亲,她能够跑到哪儿去呢。

冯素烟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抓着被条,“是她,肯定是她,那个贱人,肯定是他告诉洛家那个死老婆子的,不然我们又怎么会……我恨啊,恨啊,哈,哈哈……枉我冯素烟自认聪明一世,没想到到头来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嗯……你呢,你也想跑吗?”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暖冬说得。

“奴婢不敢,夫人明鉴!夫人息怒,夫人饶命啊。”暖冬顿时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不断地求饶着;饶是平日里那般活泼的性子,现在也不得不整个人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了半句;要知道暖秋就是因为昨儿一个服侍不周就被,被……这位主子赐给马房那最恶心的马老三糟蹋了,她,她怎么敢。

冯素烟面色扭曲着,拼命地嘶吼着,“贱人,贱人!”

“哐当——”“哗啦——”

屋内凡是冯素烟触手可及的地方所有的东西全都被她给扔掉,也不管是什么,花瓶,盘碟,所有的所有,也不管对面是什么人。

“啊——啊,夫人息怒,夫人饶命啊。”暖冬跪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不时地闪躲着。

可这一幕看在冯素烟眼里却是一场的碍眼,“你居然还敢躲,你这个贱丫头,说!你是不是跟那个白眼狼商量好了的?哼,想看本夫人的笑话,我告诉你,没门!”

“洛—永—煦!洛—倾—雪!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绝不!”吼道最后,原本身子就虚弱的冯素烟直接倒靠在床头,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尤其狰狞;饶是坐在床榻旁边的宋芊芊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身子微微地朝后挪动着。

斜眼瞧见,冯素烟顿时好不容易恢复的面色又垮了下来,狠狠地瞪着她,顺手抓过她的头发,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啪——”

空气中只传来一声熟悉的清脆响声。

“你也嫌弃老娘了,是不是?是不是?”冯素烟双目大瞪死死地看着宋芊芊,“哼,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也想跟着你那个白眼狼、没良心的爹去吗?哈,哈哈,只可惜啊,人家不要你,不要你!”

“啪——”“啪啪——”

空中不断传来清脆的把掌声,隐隐约约还夹杂着抽泣的声音。

“你去啊,你去啊。”冯素烟胸口上下起伏着,“都怪你,你看看人家洛倾雪,高贵优雅,要什么有什么,你呢?你呢!贱货!”

宋芊芊死死地咬着牙,眼泪吧唧吧唧的往下掉却丝毫不敢挣扎;被冯素烟抓在手里的头发撕扯得头皮生疼,可是她却不敢呼出声来。

“啪——”

冯素烟再次扬起手,视线不由得落到了床头上唯一幸存的香炉上,想到昨日白青的话,瞳孔顿时缩了缩,顺手打翻仍然燃烧着的香炉,转头看向暖冬,厉声责问,“屋子里的熏香是谁准备的?”

“……”暖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此刻被厉声轻喝,整个人身子更是缩成了一团,“是,是宋府之前采买,然后搬到别院来的。”

“……”

冯素烟顿时沉默着,想到暖夏,她以前是负责她们母女身边的琐碎之事,是她,肯定是她。

“娘,您,您怎么了?”宋芊芊眼底仍旧含着泪珠,却带着被强制压抑下去的浓烈的恨意,她抿着唇,声音仍旧很是轻柔。

冯素烟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去,把暖夏那个丫头给我找回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可,可是娘,祖母已经将别院的下人都撤走了。呜呜,我们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宋芊芊低着头,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吧唧吧唧的,不断的往下掉。

自昨日之事之后,冯素烟已经不再是宋家的媳妇;至于宋芊芊……宋老夫人明显也对她的身世产生了怀疑,现在能给她们母女提供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已经是看在云静安还有不得不维护宋家颜面的份儿上,又怎么可能给她们留下那么些下人让她们驱使。

冯素烟深吸口气,这种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现在她当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想到宋老夫人昨日临走时那狠戾决绝的眼神,还有云静安那意味深长的话,及笄……哼,不就是想为洛倾雪那个贱丫头争取时间吗?

及笄之后,论及婚嫁;便是到时候洛氏一族式微又如何,便是到时候洛永煦声名尽毁又如何,便是看在静安太长公主的份儿上,未婚的夫家不敢也不能提出退婚的。

想到这里,冯素烟眼底顿时划过一抹厉色;“暖夏那丫头走了,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暖冬身子缩了缩,却不敢抬头。

“怎么,哑巴了?”冯素烟眉宇微微颦蹙着,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

暖冬咬着牙,嗫嗫嚅嚅,“自暖,暖春姐姐不……不在之后,银钱一向是暖夏姐姐打,打理的。”

“什么?”冯素烟顿时瞳孔微缩,看着暖冬,“你什么意思?”

宋芊芊的心也紧紧地悬了起来,要知道她们母女在宋家的地位不高,份例的月银自然是没有多少的;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们没有存款;恰恰相反,便是整个宋家后院的那些女人只怕也没有她们母女来得富裕,因为洛永煦,也因为冯望月。

她们母女两人当初之所以会爽快的答应宋家老夫人分家的条件;一来,因为宋家老夫人给的的确不算少了,毕竟对于这样一个不喜欢的媳妇,又只有一个女儿,这些东西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二来,她们母女本来的存款也多,就算是这一辈子什么事情都不干也不愁吃穿了。可现在居然告诉她们这么残忍的事情,她们两人顿时都怔住了。

“你,你的意思是说……暖,暖夏她……”宋芊芊双眼紧紧地盯着暖冬,吞了口唾沫,剩下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那样的猜测对于她们的她们来说实在是太残忍,无异于雪上加霜。

暖冬跪在地上,仍旧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牙齿的上颌骨和下颌骨不断地颤抖,“奴,奴婢……暖,暖春姐姐她,她……”

那样因为嫉妒的恐慌而句不成句,调不成调。

“哐当——咚!”

床头的铜质烧蓝熏香炉本打翻,随即是一声闷响,然后紧接着而来的一声闷哼。

暖冬捂着额头,原本就眼中打着转转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冯素烟沉着脸,狠狠地瞪了暖冬一眼,要不是因为身子受了重伤,此刻没有力气支撑她下地,只怕暖冬早已经不仅仅是额头手上这么简单了。

暖冬抿着唇,狠狠地吞咽了口口水,指尖传来的温热的热流,还有鼻翼间隐隐约约的血腥,她知道自己的额头已经被熏炉磕破,可是现在她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她不住地做深呼吸,强压下心头的颤抖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暖,暖夏姐姐已经将,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变卖了,全都换成了银票,带走了!”

“轰——”

冯素烟和宋芊芊顿时只觉得头顶阵阵闷雷的响声;如果说昨天那场噩耗是晴空霹雳,那今天这场灾难绝对是灭顶之灾。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冯素烟很是不敢相信,她狠狠地瞪着暖冬。

宋芊芊也转头,眼中带着希翼,湿漉漉的眸子那般仔细地瞧着她;那样灼热而又专注的眼神,却没有让暖冬感到丝毫的欣喜,反而是颤抖,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她咬着牙,深吸口气,狠狠心,张口简而言之,“暖夏姐姐,已经将府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带走了。”

“……”

冯素烟顿时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床头,双眼无神,一片死灰。

原本带着希翼,紧紧盯着暖冬的宋芊芊也顿时没有了力气;脸颊被冯素烟扇得火热,心却是沉了沉;良久才深吸口气,声音颤抖着,“那,那我们府上如今还有,还有……”她吞了口唾沫,艰难地问出后面的话,“还有多少银子?”

闻言,冯素烟也是看着暖冬;心中却尽是苦涩;想她冯素烟虽然只是庶女,可日子却过得比小家族里面的嫡女也是不差的;尚未出嫁时,嫡母虽然对她不喜,可待她却从不苛刻;嫡姐对她更是疼爱呵护到了骨子里,哪里考虑过自己竟然会有缺衣少食的一天。

暖冬低着头,“如今账上唯有三十一两并六分银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冯素烟深吸口气,无力地罢了罢手。

宋芊芊却很是慌乱,她转头看着冯素烟,声音沙哑,很是无力,还有那浓浓的无助感,“娘,我,我们……”

如今宋家是不可能再管她们的,她们母女二人就算有了宋家别院这么个容身之所,可怎么来维持生计却是个难题;难道要让她们如那些贫寒人家的女子去绣房接秀活儿吗?

在这个时代,女子唯一能够做的活计,除了那些肮脏的皮肉生意,便只有绣娘还算是正当的了。

冯素烟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宋芊芊那通红的脸,心里猛然动了动,想到了那个人……或许,她可以求助她……

“行了,你先回去上点儿药,刚才是为娘太冲动了。”

“我,我知道了。”宋芊芊顿时身子缩了缩,她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娘亲服软的时候;以为她又要发火,赶紧起身道,“那,娘您好生歇着,芊芊下半晌再来看你。”

冯素烟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宋芊芊顿时身子微微颤抖着,朝她福了福身,赶紧退出房门了去。宋芊芊一走,暖冬自然也跟着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冯素烟一人。

强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小产再加上幽闭之刑,她现在还能活着,还能有把子力气强撑着,扶着茶几桌椅一步步艰难的挪动已经算是上天有眼了。

慢慢地,挪动几步之后;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浸润得苍白的脸越发的白皙,几近透明;嘴唇上也隐隐地起了皮;她转头看着那距离自己三五步之遥的桌子,只能无力地吞了吞口水,转身朝着衣柜慢慢地挪过去。

就在她险些制成不住的时候,终于从衣柜中找到一个约莫拇指大小的烟火,她深吸口气,歇了好久,这才强撑着,挪到窗边的软榻上,拔出烟火的塞子,用尽全身力气朝天上一抛。

“咻——”

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响,看到那烟火在宋家别院的上空燃爆之后,她这才无力地靠在软榻上,嘴角微微勾着,苍白的脸上,竟然不由得笑出了声。

“呵,呵呵!”

那样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带着浓浓的哀伤,带着浓浓的沉痛,可笑、可悲、可叹;她冯素烟竟然又有这样的一天;回想,当初,最初的最初,她压在心底十余年的秘密,她费尽心机,到头来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报应,报应!

或许真的这就是报应吧,哈,哈哈!

想到昨日洛永煦那样的声声责问,想到那些人最后那样的嘴脸;她就等着看看,看没有了冯望月的洛永煦到底还能逍遥到几时;看看,看看她洛倾雪最后又到底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穿着单薄的中衣,发丝凌乱着,双腿曲着缩在胸前,双手环抱着,将头靠在膝盖上;发丝凌乱,因为之前强撑着力气的关系,被汗水湿了的,此刻贴在脸上,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狼狈而又楚楚可怜。

只……如今再没有了怜香惜玉的那人。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闲闲地看着窗外,那依旧翠绿的树叶花圃,还有外面院子里那十字架被撤走的地方,现在还遗留这的木桩;隐隐能够发现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腥气息,她紧紧地抿着唇,眉宇微微颦蹙着。

昨日,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得让向来精明的她竟然都忘记了思考。

洛家老夫人,宋家老夫人,这两人的同时出现,还刚好撞上那样的场景;分明是将她这院子的事情掌握得分毫不差,并且不给她留一丝活路的举动。

暖夏,暖夏……

她不过是个身无所依的贱丫头而已,又挂着奴籍;就算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卷款私逃,可她绝对不信她背后没有人给她出注意,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洛永煦?不,不可能。她能感受到,最开始他的情绪虽然隐隐有些不对,可后来那些话却不似作假的,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揭穿之后对他可没有半分好处。

难道是宋老夫人?

冯素烟薄唇微微抿着,眉宇颦蹙,良久摇摇头,以宋老夫人的个性,即使发现她有了身孕也只会派人瞧瞧的将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而不会选择这般大张旗鼓的方法;毕竟,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那时她的头上可是挂着宋廉青未亡人的身份。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了洛家……

冯素烟低着头,眉宇不断地颦蹙着,洛家,洛家,可到底是谁呢?

洛青云,洛倾寒,洛倾雪……亦或者是那个圣上钦赐的贵妾谢烟雨?

洛永煦对她的情谊,纵使她的身份搁在那里,可冯望月不就是活脱脱的教训吗?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名利权势,对女人来讲,最后终躲不过的是夫君的恩宠。

她得了洛永煦的宠爱,所以谢烟雨也有嫌疑;但最让她怀疑的却是洛青云,这个冯望月捡来养大的孩子,她就从来没有看透过;不管在谁面前,他总是表现得温和有礼,处处谦和忍让。这样的人若不是太过软弱无能,就是太有城府心机。

很明显,洛青云绝对不会是前一种,她早就知道洛青云的可怕,所以当初与宋芊芊一起用尽各种办法让洛倾雪与洛青云心生间隙;事实上,洛倾雪那贱丫头就跟她娘一样的好骗,可最后为什么,为什么只是短短几天。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猛,她沉浸在冯望月死去的喜悦中,却已经太久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了;这般思索着,洛倾雪对她们母女的态度,那般天翻地覆的变化,绝对与她之前偶尔发脾气的故作疏离不同,难道会是她?

不,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纵使她对自己疏离又如何,还不是个乳臭味干的臭丫头而已,更何况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格,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所以,只可能是洛青云。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呵呵,怎么,不过短短月余未见,当初意气风发的宋夫人就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了?”一声带着浓浓戏谑和打趣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将冯素烟的思绪拉回现实。

抬头,看到那身着大红色金丝勾勒,宛若涅槃火凤般的女子,脸上仍旧带着面具,声音清冷;她抿了抿唇,眼神暗了暗,“坐。”

“呵呵,现在来找本座,你可知道本座的时间可是宝贵得紧呢。”面具女子侧身懒懒地往软椅上倚靠,那副慵懒的模样,竟没有半分身在人家家里的自觉;光是看着那柔软的身段,脖颈下方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浑圆;光是想着就能猜测到若是拿下面具,她的表情该是怎样的妖媚惑人。

冯素烟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却是浓浓的苦涩;与面前这人合作,当初是迫于无奈,现在却是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若是暖夏没有卷款私逃,或许她还能想办法,宋家不会可以宣扬她被休弃的消息,她还可以找机会试着挽回洛永煦的心,当然……这次却不是因为爱了;她原本紧蹙的眉宇间顿时划过一道冷冽,眼底是浓浓的恨意和戾气,她要报复他,狠狠地。

待他再次爱上她,爱得无可自拔的时候,再狠狠地将他的真心丢弃在地上,让他也尝尝曾经的冯望月,昨日的冯素烟所尝到过的滋味。

敏锐地察觉到冯素烟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和戾气,面具女子眉梢浅扬,嘴角微微勾着,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玩味,“不说话么?既然如此,那本座就……”

“帮我。”冯素烟深吸口气,声音清冷到了极致,好似千年寒冰般;与洛倾寒的冰冷不同,她却是心死如灰之后,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撩起她心底的波澜般,那种冷,刻骨噬心。

面具女子侧身,趴在软椅的扶手上,双眼一闪一闪的,微微撅着唇,声音带着些许的吴侬软调,“帮你?呵呵,那本座,可有什么好处?你知道的,本座这人可最是好说话的,但唯有一点,本座开门,可从不做亏本的圣意。”

那样悠扬的话,从那双诱人的红唇中吐出来;分明势利到了极致,可却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来。

冯素烟深吸口气,她抿了抿唇,“我知道。”

“嗯哼?”面具女子尾音微微上扬,“所以呢?”

“帮我,我把这条命给你。”冯素烟低着头,深吸口气;“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哦?”面具女子倒是微微诧异了下,“你确定?”任何事情啊,她上下打量着冯素烟,昨日的事情虽然隐秘,虽然所有的下人都被封了口的,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还从来没有不知道的;就在接到求救烟火的半刻中之后,下属便将事情的所有都呈了上来。

只是她也很是好奇,那暖夏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连她的人都查不到,呵呵,倒是真的有点儿意思呢。

冯素烟心一横,牙一咬,“是,只要你能帮我报仇!”

“咯,咯咯。”

闻言,面具女子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而是捂着唇,娇俏地笑出了声;良久才看着冯素烟道,“宋夫人,哦不,现在应该唤你冯姑娘了吧。”

“……”冯素烟眼睑低垂,眸色顿时暗了暗。

“不知你所谓的报仇是什么呢?”面具女子可不管她,不过是无聊时的玩物而已;不过俗话说得好,这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冯素烟用得好了,那可会是一件大杀器呢;不管是针对宋家,还是洛家。

冯素烟深吸口气,并没有答话。

面具女子盈盈浅笑,“对付宋家,对付镇北侯府?若是这般的话,呵呵,冯姑娘可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价呢。”

宋家近年虽然已经渐渐没落,可到底是经年传承的世家;俗话说得好,烂船还有三分钉呢;至于洛家镇北侯府,那可是如今炙手可热,人人争着巴结的;连皇帝都不得不对镇北侯府敬畏三分,她何德何能。

冯素烟低着头,许是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她仔细地思索着;对面前这女子,她了解得其实并不多,每次都是她主动到那胡同的老夫妻那儿去见她,这次也是迫于无奈的。

“不,不用对付宋家和镇北侯府。”她想清楚了,自己的仇要自己报才爽快,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面具女子,一字一句,“我只要你帮我安排好芊芊以后的生活,帮我改头换面,让我以新的身份进入镇北侯府。”

“……”

闻言,许是有些诧异,面具女子抬起头看着冯素烟,“进入镇北侯府?怎么,你还忘不了洛永煦?啧啧,本座可就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当初冯望月是这样,你也是……你们姐妹可当真……”

“……”冯素烟并没有反驳,只愣怔而又专注地看着她,“你应是不应。”

“咯,咯咯。”

面具女子捂唇轻笑着,那宛若银铃儿的笑声为整个房间都好似染上了一层欢快,“应啊,怎么不应。”

镇北侯府,洛永煦虽然是个志大才疏的,可以往有冯望月在居然也将整个镇北侯府经营得虽然不说铁板一块,但想要打探点儿消息还真有些麻烦;若是这冯素烟能够进去,有没有用先且不说,光是以她对洛永煦的了解,再加上这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她上下打量着冯素烟,虽然已经被幽闭,又因为流产身子而显得有些虚弱,但到底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果然洛永煦会痴情于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冯素烟怔怔地看着她,许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应得这么爽快。

“听说宋家在丽城有做别院,到时候我会安排宋家将宋芊芊送到丽城别院,以休养为名。”许是因为冯素烟的欲望太强,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灼热,面具女子终于收住了笑声,带着几分严肃。“当然,你也会一起被送过去。”

宋家老夫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宋家的颜面;她们母女对于宋家来说那可是赤裸裸的耻辱;将她们送到丽城别苑休养,一来能够避人耳目,二来也可以防止消息走漏;相信宋家老夫人也不是个傻子。

冯素烟点点头,并没有开口,只继续听着。

“半路,我会安排你不治身亡;然后给你改头换面,让你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云都,但……能不能够顺利抓住洛永煦的心进入镇北侯府,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面具女子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懒懒地看着她,“本座可以给你身份、地位;但若是有了这些,你都还抓不住洛永煦的心,呵呵……本座手下可绝不留废物!”

明明前一刻还轻言浅笑,可后一刻便是果断杀伐。

那最后一句绝不留废物的含义,可绝对不是将她驱逐那么简单;冯素烟心里明白,不成功便成仁,若是自己当真不能顺利进入镇北侯府,她毫不怀疑面前这女子会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冯素烟的心顿时颤了颤,她是个惜命的;可如今,她早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咬牙点头应下了,“但你要保证,芊芊在及笄之前要好好的。”

至于及笄之后,宋家若是不与她安排婚事,自己也是要想办法的;她不要,不要让自己的女儿也走上与自己同样的路;她要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入高门,过那种人上人的生活。

“本座答应的时候,可有做不到的?”面具女子不屑地斜睨她一眼。

“好。”冯素烟吞了口唾沫,“那你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面具女子嘴角微微勾着,“怎么,当本座是你家的下人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素烟不敢。”既然已经说出那样的话,冯素烟很自然执下人之礼,强撑着身子从软榻上爬起来,整个人无力地瘫跪在软榻下面,磕头道,“求,主——人。”

面具女子啧啧嘴,“果然是个懂规矩的,本座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既识时务又懂规矩的人了。”

……

这厢,宋家别院中,冯素烟与面具女子达成协议;那厢,镇北侯府中,却是水深火热。

“砰——”

今日洛永煦特地遣人去朝堂上告了假,说是身子不适;皇帝也是个大方的,直接免了他三日早朝;只是从皇宫回来之后,他越想越是不对劲。

想着,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你说什么?”他对着跪在身旁的平喜道。

“回老爷话,奴……奴才打听到,好,好像是听说大少爷收到一封信说,说是您在宋家别院晕倒所,所以老夫人才带着少爷小姐们一起过去的。”跪在地上的平喜顿时身子颤了颤,从昨天到今天,他只觉得每一刻钟都好难捱;自家老爷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

洛永煦眉宇微微颦蹙着,“你说是青云?”

“是,花园中值班的丫鬟是这么说的;据,据说昨日三皇子也在。”平喜低着头,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

“……”洛永煦顿时沉默了下来;对于亡妻捡来的这个甚至还霸占了自己名义上嫡长子位置的养子,他不是非常的喜欢;连带着这些年来也很少的关心。

直到,那次他与自己提出,想要参军;并且在边关时连连立功,他这才分了他些许的视线和关注;只是他怎么会收到那样的一封信,那封信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洛永煦眉宇微微颦蹙着,难道是他派人监视着自己?

不,不可能的。

如果当真是有派人监视自己,又何必大费周章的用信鸽,万一信笺若是落到旁人手上那岂不是害人害己?可若不是,那为什么偏偏那封信会落到他的手上。

他想不通,身上的气压也越来越低;平喜跪在地上,也不敢起身,整个人更是;将头都埋到了地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罢休。

“去,把大小姐还有两位少爷给我请来。”洛永煦沉声,想了想,“就说,好久没一起用饭了,吩咐红蔷,赶紧让厨房备一桌席面。”

平喜低着头,“是。”

接到消息的洛倾雪兄妹三人,心中都无比的了然。

“大哥,你……”洛倾雪仍旧有些担忧,那件事情明明是她做的,可偏偏最后他却一力扛到自己的肩上;她眉宇微微颦蹙着。

洛青云抬头轻轻地替她扶开眉宇间的哀愁,“小丫头不要学人家蹙眉……放心,大哥没事的。”

“可,可是……”洛永煦虽然不怎么精明却不是个没脑子的,那封信出自谁之手,为什么会传给他,为什么偏偏又是那样的内容,这些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他在府上的身份本就尴尬,若是再因为这件事情与洛永煦起了隔阂,那以后岂不是更……

洛倾寒拉着洛倾雪的手,声音冷冷的,“不担心。”

他转头看向洛青云,眸色清澈,没有丝毫的担忧;他相信面前这个男子会将事情处理好的;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妹妹会忍不住露出什么破绽让那个人看出来。

“瞧,倾寒都说了,别担心,嗯?”洛青云抬手揉了揉洛倾雪的头发,“来,放轻松,笑一笑;不然待会儿若是父亲瞧见,指不定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你呐。”

洛倾雪有些无奈地噘了噘嘴,声音嘟哝着,“人家哪有。”

“好,好,好;妹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洛青云脸上神色很是无奈,只是那眸中充斥着的宠溺却不似作假的,他转头看着洛倾雪那与母亲七分相似的容颜,想到自己最近查到的一些事情,顿时心里不禁沉了沉;若是让她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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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颜闺蜜说,“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拼死护你!”

认来的弟弟说,“下辈子,我要做你的亲弟弟,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血脉相连,你再也甩不掉我!”

她说:“前路即便是用尖刀铺成,我也要踩着尖刀一步一步往上爬,再把尖刀插进敌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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