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最凉薄,不过皇家恩荣
陡然,想到洛倾雪那平静又带着些许诡异的表情;难道是她?
对,是她,肯定是她!
九公主猛然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双目大瞪,抬起头带着希望看着皇帝,可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却像是噎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眼泪吧唧吧唧不断地往下掉着。
“陷害?呵呵……”
皇帝没有说话,凤城歌却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呷了口茶,然后这才嗓音淡淡的道,“听闻九公主自入了宋家便以身子不适为由,被宋家主家安排了房间休息去了,这宋家大宅中这么多双眼睛难道都是作假的不成?”
“……”九公主咬着牙,只能不断地掉泪;身上那像是被碾过一般,心里那种屈辱和恶心感,还有浓浓的恨意,她咬着牙,洛倾雪,肯定是洛倾雪。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还能说出来吗?
凤城歌嘴角微微勾着,“听闻流云国执法甚严,这俗语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不分青红皂白,甚至不等取证,便直接将那两男子灭口之事,又如何说?”
“……我,我没有!”九公主抿着唇,想到自己之前清醒过来,无力挣脱,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在那之后却是趁着他们无力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们。
那般下贱肮脏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玷污她;她可是高贵的九公主,可是现在,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想到那谪仙般的人儿;她转头看向容末,他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好似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皇帝眼睑低垂,眉宇微微颦蹙着,对于九公主这个女儿他自然是知道的;纵使平日里是给宠坏了性子有些刁蛮任性,可如果说这种荒唐事却是做不出来的,只是她口中的陷害?难道真的是被陷害的?“逆子,你又怎么说?”
“父皇明鉴。”云景疏跪在地上,臻首低垂,深吸口气,嗓音仍旧带着往日的温润和清朗,“儿臣是被陷害的。”
“陷害,好一个陷害?呵呵,你们流云国的皇子、皇女们可当真是好呀,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别人陷害的,本太子倒是涨了见识。”凤城歌抿着唇,眼睑微微垂着,那颗心却紧紧地悬了起来;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揪着般。
洛倾雪那丫头当时为什么会搀扶着昏迷过去的丫鬟一个人走在偏僻的小道上,他总算是明白了;那丫头只怕根本不是什么磕伤,而是被……想到如果不是洛倾雪机灵,或许现在被毁了的就不是那什么狗屁九公主和宋芊芊,而是他刚知道却还没来得及认回来的亲生女儿,凤城歌就满心的气愤。
皇帝被噎了一下,面色自然也很是难看,“放肆,还不快从实招来!”
“……呼!”
云景疏深吸口气,“儿臣的确是被陷害的,父皇如果不信,可以请太医院的何太医,当日儿臣清醒过来之后,直接请了何太医去检查房间内的熏香和茶水。”
“哦?”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
“传何太医上殿。”立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常乐立刻夹着嗓子轻喝道。
不足短短片刻的时间,何太医低着头匆匆从殿外而来,“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朕问你,今日宋家出事时,是你去做的检查?”皇帝直接开门见山。
“回皇上话,是。”何太医低着头。
“然后呢?”皇帝语气急迫。
“……”何太医赶紧从袖袋中取出两个油纸包裹着的白色粉末,“这都是从当时事情发生房间的香炉里提取出来的,迷迭香和催情草。”
“砰!”
皇帝扬起巴掌狠狠地拍在座椅的扶手上,眉宇间透着清冷和威严,“宋芊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上,民女冤枉,民女是冤枉的。”宋芊芊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民女当日本是请平安郡主过来叙旧的;可,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就……民女真的不知道,请皇上明察啊。”
闻言,皇帝原本就没放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倾雪,你的意思是倾雪做的?”
“……这,这,民女不知道。”宋芊芊的身子明显地颤了颤。
云景疏垂在身侧,缩在袖中的大手更是紧握成全,他咬着牙,洛倾雪,是她,竟然是她!他双目通红,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深吸口气,咬着牙,最后一字一句,“启禀父皇,儿臣……也是收到平安相邀,这才前往青茗苑的。”
“轰——”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般。
跪在地上的九公主和宋芊芊的脸上顿时都染上了扭曲的笑,洛倾雪,哼!别以为这件事情就算完了,就算她们要死,至少也要车上一个垫背的才行。
皇帝的身子也是微微颤了颤,他深吸口气,“来人呐,传平安进宫。”
“是。”常乐低着头,赶紧开口道,朝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接到圣旨的时候,洛倾雪正在荣禧堂里,与洛青云、洛倾寒一起,与孟氏说说笑笑,那其乐融融的模样;若非知晓内情,定会以为是祖母慈爱,子孙孝顺的一幕。
只可惜,那话中不断的试探,你来我往的虚假,便是连身边那些贴身的丫鬟侍婢都听得明白。
“倾雪啊,这些年镇北侯府年年入不敷出,竟是已经花费掉了许多;你母亲当年留下的东西也……”孟氏拉着洛倾雪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兀自轻叹口气,“本来这些东西是该交给你们兄妹的,只是你们也知道如今镇北侯府的状况,实在是……”
洛倾雪低首垂眸,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祖母,这倾雪还小,对于中馈之事向来不大了解;祖母若是想知晓中馈支出,不如唤大伯母前来,还能问个明白。”
“……”孟氏抿了抿唇,还没出口的话顿时被噎在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洛青云也随声附和着,“其实说来倾雪也是快及笄的丫头了,待翻过年坎,便是待嫁的闺女,也该学着自己掌管中馈了,祖母,您看这……”言外之意,自然是想让孟氏将冯望月当年的嫁妆交出来。
孟氏怎肯。
更何况这些年为了救济孟氏,逢年过节的送礼充门面,已经用去了不少;她就算是想交也交不出来;当然用掉的必然是少部分,可剩下的那些连她都舍不得用的,又怎么会舍得就这么白白给出来?
左右冯望月已经不在了,静安太长公主又奉召离开,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冯望月当年的嫁妆单子如今唯有自己这里才有一份;到时候自己随便伪造一下,那些东西,进了她的腰包可没有再往外拿的理儿。
对孟氏的吝啬,洛倾雪前世便已有见识,今生自然更不报什么希望;前世她不曾在乎过那些身外之物,今生更不在乎;但属于母亲的东西,却是必须要拿回来的。
“皇上口谕,传平安郡主即刻上殿,不得有误!”
就在几人谈论着的时候,丫鬟匆匆地领着一个公公模样的男子进屋,还没等大家给他问安,那公公便朝着洛倾雪扬声。
洛倾雪嘴角微微勾着,浅笑婉言,“劳烦公公跑这一趟,只是可否容我回房先梳洗一下?”
面见天颜,自然不得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她现在虽然谈不上,但回房梳洗一下还是必要的。
那公公也不是为难人的人;更何况能被常乐派出来的心腹,对这位平安和乐郡主的地位自然是有了解的,顿时淡笑着,“好自然是好,只是郡主您手脚麻利着些,陛下还在宫内等着呢。”
“多谢公公。”洛倾雪淡淡地笑着,“齐悦,带公公到花厅歇息片刻。”
“这就不必了,杂家还是在大门口等平安郡主出来就好。”那公公说着,手上的拂尘轻甩,朝孟氏等人点了点头算是行礼这才退了出来。
……
“平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入宫,洛倾雪当即双膝跪地,恭敬地行跪拜大礼。
“免礼起磕吧。”皇帝瞧着洛倾雪,眼底百味杂陈,可看着她那低眉顺眼的动作,没有丝毫表情波动的眼神,心里又不禁有些疑惑,“来人呐,赐坐。”
洛倾雪又福了福身,“多谢皇上。”
“平安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皇帝半带着感慨的语气,却是让凤城歌特么的不爽;他的女儿,他还没有疼爱过,竟然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这也就算了,可偏偏这女儿明明知晓自己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到现在竟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这世上还有比他更蛋疼的父亲吗?
洛倾雪低着头,嘴角噙着清寒薄笑,“人总是要长大的。”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皇帝顿时龙颜大悦,只是那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让人分不清楚是真心还是假意,“听说今日宋芊芊找你叙旧了?”
洛倾雪低着头,心里却是猛然划过一道冷意,就知道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地宣她入宫,不过这件事情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的,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是。”
“那倾雪可知道后来青茗苑中发生的事情?”皇帝状似无意地试探着。
“自然是知晓的。”洛倾雪低着头,脸上露出有些小意的表情,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不自在。
“这宋芊芊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连语气也带上了三分严肃。
洛倾雪低着头,眉宇微微颦蹙着,“说来让皇上见笑了,我那丫头锦笙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在去青茗苑的路上竟然是顾着看风景不看路,一头撞到假山上;这,当时平安尚未来得及赴约,可也不能放着丫鬟昏迷不管,所以便扶着锦笙寻医求救去了;这点,凤临太子可以作证。”
“凤太子,可是如此?”皇帝转头看着凤城歌。
“确有其事。”凤城歌微微颔首,只是双眼微微眯着,状似无意地打量了洛倾雪一眼,这丫头怕是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吧,分明知道是那丫头使坏可自己却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还当真是没救了。
皇帝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那太子之前为什么不说?”
“这平安郡主搀扶着丫鬟也只是路过本太子的房间,恰好被来福看到,因为本太子近来身子不适,刚好带着随行的太医,所以这才……呵呵,说来也算是缘分吧。”凤城歌淡淡地笑着,语气不咸不淡,说是解释不像,到更像是说给洛倾雪听的,“平安郡主对她的丫头倒是不错,从头守到尾;后来听到动静,那丫头与我一道去的。”
闻言,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宋芊芊顿时沉默着,“不,不可能!你说谎!”
“宋姑娘这是在质疑本太子的人品,还是在质疑我凤临国的国品?”凤城歌顿时面色就沉了下来。
“凤太子息怒,这女子不会说话。”皇帝深吸口气点点头,有凤城歌作证,便是连洛倾雪的罪也没办法定下来,转头看向云景疏猛然像是想到什么,他顿时眼前一亮,“平安,你今日可有约三皇子?”
“并无。”洛倾雪低着头。
“表妹,不,平安,你……你明明……”云景疏猛然抬起头看着洛倾雪,“你怎么能在父皇面前瞎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洛倾雪抬起头淡淡地笑着,与云景疏四目相对,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三皇子,平安只是实话实说,何来欺君之说?”
“你,这难道不是你写给我的?”云景疏深吸口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原本不打算说的,可看到洛倾雪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算计了自己之后还表现得这么的混不在乎;他深吸口气,“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字迹?”
洛倾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淡淡地笑着,“三皇子说笑了,平安既然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敢说不是。”
“好,好!”好得很。
云景疏咬牙切齿从袖中将那书信拿出来,双手恭谨地呈过头顶;皇帝也深深地凝了洛倾雪一眼,只是她的表情从头至尾都太过平静,平静得没有丝毫的破绽;他转头朝常乐示意,常乐顿时会意地从云景疏手中取过信笺递上去,目光触及那信笺上的笔迹,皇帝顿时面色沉了沉。
“平安,你太放肆了!”
洛倾雪顿时起身,然后跪倒在地,“皇上此话,平安不解。”
“你还敢说没有!”皇帝顿时咬牙切齿,满是恨铁不成钢,“你,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抬起头与皇帝四目相对,“皇上就这么确定那是平安的笔迹?”
“哼,你自己瞧瞧,这不是你的笔迹还能是谁?”皇帝胸口上下起伏着,那梅花夫人的簪花小楷,历来便只有静安太长公主这一脉的人会,冯望月会,洛倾雪会自然也不奇怪。
洛倾雪低着头,却兀自笑了;看着那书信上的笔迹,“皇上可否着人,备笔墨纸砚?”
“你还想狡辩?”云景疏顿时满脸怒火,“平安,你当真太让人失望了。”
“平安只是想让证明平安的清白,如此而已。”洛倾雪淡淡的笑着。
皇帝也有些微微的愠怒,当即扬手,“常乐,备笔墨纸砚。”
“是。”常乐应声下去,很快便有小太监抬了桌子上来,上面笔墨纸砚皆齐备,洛倾雪朝皇帝福了福身之后,华香已经很是自觉地上前准备研磨,瞧着那上好的狼毫笔,她嘴角微微勾着,提笔,饱蘸浓墨,左手拢着宽袖,下笔,囚禁有力的行楷宛若行云流水般,一路挥毫泼墨,竟是一副难得的字画;当然前提是,如果不是那么锋利的笔力。
洛倾雪淡淡地看着自己写出来的笔迹,待笔迹稍干之后,转头示意跟在旁边的两位公公,然后淡淡的笑着,“请皇上明鉴,这样的字迹,平安可否说是三皇子亲手所书?”
“平安,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殿上的众人顿时转头,看向那副字画的时候,便是连云景疏自己都不相信;他猛的摇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人有相似,物有想同;便是字迹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洛倾雪淡淡的笑着,“更何况这些年,除了与母亲抄写佛经,我从不用梅花夫人的簪花小楷;这一点,便是连整个镇北侯府乃至相国寺的人都明白的,请皇上明鉴。”
皇帝顿时眉宇微微颦蹙着,“可这也没证据证明那自己不是你写的?”
“梅花夫人的簪花小楷,会的人的确不多;但皇上莫要忘记,在这大殿之上除了平安,还有一位是母亲曾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过的;说起来,母亲对她比对我,可是上心多了。”洛倾雪转头,意有所指地看向宋芊芊。
宋芊芊顿时面色变得苍白如纸,“我,我……”
“真要这么说起来,本公子也曾收到一封书信,也是落的平安郡主的名字。”眼瞧着事情快到末尾的时候,容末这才不咸不淡地从宽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九公主顿时面色苍白着,身子微微颤了颤。
洛倾雪也不辩解,“若是皇上不信,大可传相国寺的僧侣前来作证,这些年我与他们抄写过的佛经也不少,可除了与母亲的,其他的便再不用梅花夫人的簪花小楷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过;还有,若是陛下再有疑虑,也大可派人到素瑶居内搜查,看看平安到底又没有说谎;至于这两张书信,到底是谁送去的,想必三皇子与容公子也还有印象吧,可否是我平安身边的丫鬟?”
“……”云景疏和容末都顿时沉默了,容末淡淡地笑着,“这书信是一个小乞丐送到驿站的。”
“我这书信也同样是一个路人拿给梓旭的。”云景疏抿着唇。
“我平安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这云都之人谁人不知,我平安,自认敢作敢为,从不撒谎;平安曾以为皇帝舅舅是明白的,却原来是我错了。”洛倾雪低着头,“若是皇上执意以为是平安做的,平安无话可说。”
两国邦交,总是要有人牺牲的;只是想拿她做牺牲,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洛倾雪这招以退为进可当真让皇帝有些为难,洛倾雪从不撒谎这件事情的确是任是谁都明白的;如果没有铁证,就这么治了洛倾雪的罪名,这……更何况凤城歌也作证她的确有不在场的证据。
“洛倾雪,你撒谎。”宋芊芊顿时失声叫道,再也顾不得其他。
“哦?”洛倾雪转头看向宋芊芊,“宋姑娘,不知我哪里撒谎了?”
“你明明,明明……”宋芊芊咬着牙,可有些话却死死地噎在喉头说不上来;因为她不敢,只要一说出来,那她,那九公主可就当真毁了。
洛倾雪自然也是笃定了她们不敢说才敢这么的嚣张,她眉宇微微颦蹙着,“宋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芊芊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宋芊芊,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顿时也有些恼了。
宋芊芊顿时张口结舌,却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呵呵。”陡然大殿上想起了不合时宜的轻笑声,皇帝刚想发怒,可循声望去,却是凤城歌,原本噎在嗓子眼儿上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望着他,面色越发的黑沉。
可这些,凤城歌在乎吗?
他指淡淡地笑着,对这些意图冤枉他宝贝女儿的家伙可没有丝毫的好感,他嘴角微微勾着,“云皇,本太子算是了解了你流云国的执法,呵呵……这冤枉好人的戏码,难道是专门演给我们凤临使臣看的?”
紧接着是啪啪啪的拍掌声,“不得不说,精彩,的确精彩。”
“凤太子,你这……”皇帝的面色沉了下来。
“本太子时间也有限,原本以为和亲人选既然已经定下来,不日便可启程回国,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九公主如此行为不检,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云皇仍固执将其定为和亲之人,是否是对我凤临的不满?”凤城歌话音一转,竟是将事情提到两个国家的高度。
九公主也顿时觉得嗓子干哑,她不断地摇头,眼泪横飞,“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父皇,我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是被陷害的,父皇……父皇……”
“皇上可否容平安问几句话?”一直没有主动开口的洛倾雪却陡然站了出来。
“嗯哼?”皇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默认。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看着九公主,声音很轻,“请问九公主,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可你分明身子不适,被宋家大伯安排在客院休息又怎么会跑到青茗苑的?”
“……”九公主咬着牙,并未说话。
“请问九公主,那房间原本应是宋姑娘的闺房,你与她,可曾有过私交?”洛倾雪仍旧淡淡地笑着,语气不急不缓。
“……”九公主仍旧未置一词。
“最后一个问题,乞丐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人私自放行,到底是怎么进入青茗苑的?”洛倾雪的语气仍旧淡淡的,好似丝毫不在意般,“这历来大院深宅,便是侥幸能混进院子里,可这两个乞丐为什么偏偏能绕过那曲着的小院、回廊,找到宋姑娘的院子,还那么精准地找到宋姑娘的闺房?”
“……”沉默,仍旧是无尽的沉默。
洛倾雪低着头,淡淡地笑着,“或许宋家的防范实在太差,竟然能让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光明正大地混入院子进入女儿的闺房而不自知,这往后宋家的女儿们可当真要小心才是呢,这事情能发生一次,焉知不会发生第二次。”
“平安郡主果然冰雪聪明,一语中的。”凤城歌点点头,看着洛倾雪,贪婪地看着那张脸,那眉眼,简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国真不愧是他凤城歌的女儿。
皇帝却是单手撑着脑袋,沉默了下来。
“若是宋姑娘和九公主当真是冤枉的,那只要去询问一下当时值班的下人不全都真相大白了?”洛倾雪低着头,“如果宋姑娘和九公主执意要冤枉平安,平安人微言轻,自是比不得九公主身份高贵,比不得三皇子天潢贵胄,但平安,行得正,坐得端;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们呢?”
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们,陡然语气变得狠戾,“你们这样冤枉好人,难道就不怕夜半三更时,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找你们索命吗?”
“啊——”九公主顿时忍不住,双手抱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够了,平安!”
皇帝也再听不下去;只是却也没有再怀疑洛倾雪,只是这件事情的确事有蹊跷。
原本侯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宋家一干人等,纵使面色着急,可皇帝没有开口询问之前,他们可没有洛倾雪那么大的胆子,更没有洛倾雪这般好命有个三朝受宠的外祖母,所以也只能这么怔怔地看着。
似是感受到他们的怨念,凤城歌这才抬起头,淡笑着,“云皇不听听宋家人怎么说?”
“嗯?”皇帝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始终跪在大殿角落处的宋家等人,“你们怎么说?”
宋家老夫人深吸口气,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可是托着病累的身子硬撑着来的,跪了这么久体力也有些不支了,可为了宋家女儿们的名声,有些话却不得不说,“皇上明鉴,平安郡主的话,字字珠玑,老身本无话可说,但既然事情发生在了宋家,宋家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皇帝点点头。
“但凡皇上有任何责罚,我宋家担着就是。”宋老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味道,“但求皇上查明真相,还我宋家女儿们清白的名声。至于宋芊芊,皇上也不必给我们宋家交代,该如何,便如何吧。”
这历代以来的规矩,女儿便是都要及笄之后才能进行成婚的。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待宋芊芊及笄就送到三皇子的宫里吧;至于九公主,押回宫里,没有朕的同意再不准踏出宫门半步。至于凤临国和亲人选,咱们容后再议,凤太子以为如何?”
“不,不,父皇,儿臣是被陷害的,儿臣真的是被陷害的,父皇……父皇……”九公主挣扎着。
皇帝眉宇微微颦蹙着,狠狠地瞪了常乐一眼,“还不快让人将九公主带下去?”
“是!”常乐赶紧示意,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九公主还在挣扎,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既然云皇说了,那本太子自然没有意义。”凤城歌淡淡地笑着,视线扫过洛倾雪,“只是希望这次,和亲人选,由我们凤临使队自己挑选如何?”
“……”皇帝深吸口气,他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云景疏甚至还来不及拒绝,事情就已经被这么定下了,他张了张口,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凤城歌就拱手朝皇帝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时辰不早,平安也先告退了。”跟在容末等人身后,洛倾雪也淡淡地起身。
“……”皇帝无力地罢了罢手,“罢了罢了,都退下吧。”
“可是父皇……”云景疏刚要开口,可感受到皇帝那宛若利刃般的两道眼神,他顿时沉默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旁边有些惊喜的宋芊芊一眼,想到自己今日那惊鸿一瞥,她的身下分明没有女儿家第一次应有的落红,这说明了什么,他自然是明白的。
想到这里,他的眉宇顿时又暗了暗,哼,当真以为进了他的宫就没事了吗?别忘了,现在她还没及笄呢,便是及笄了也只能做个最下贱的妾而已。
更何况是惹人心烦的妾室。
只是此刻的宋芊芊还不明白,她只是没想到原本是打算帮九公主算计洛倾雪和容末的,为什么最后却是她发生那样的事情;原本以为皇上会大怒,却不想兜兜转转竟是成全了她。
她早就明白的,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凤临使队离开之后,宋家将她除籍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的,被除籍的人与其最后落得下贱,不如委身给三皇子,至少还能保障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是吗?
刚从宫门出来,便见到一个洛倾雪意料之外的人。
“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男子身着一袭雪白的衣衫,分明那般飘逸飞扬,可穿在他身上却硬生生有种,别样风流的味道。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难得,别告诉我,堂堂静王府的杨公子,这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我的?”
“呵呵,奉母妃的命令,请平安郡主过府一叙,倒是不知平安郡主给不给这个面子?”这么几年相处下来,倒是彼此都摸透了性子,云初扬也不恼。
洛倾雪眉梢浅扬,“王妃?”
“你也知晓,母妃沉疴旧疾,这么多年虽然好转可却仍旧……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当年无缘的那个孩子终究成为了心病。”说着,云初扬的心沉了沉,“只是世子的性子又是个桀骜的,母妃进来觉得身子越发的沉了,总想有个女儿多好,自上次见了你之后便一直念叨着,若是也有你这么个女儿,定是要配给容公子那般的男儿才好呢。”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眉梢浅扬,“所以你就这般光明正大来宫门口堵人?”
容浅这个名字,早在一年前她为了一株六灵竹前往虞城与一位富商治病时遇上云初扬之后便成为了历史,只是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心照不宣罢了。
云初扬淡淡地笑着,“容浅,容浅,是傲立世间,容华浅笑;还是容华末路,情深缘浅?呵呵,因为他,容末,容公子,对否?”
“……”洛倾雪转头看向旁边,并未说话。
“呵呵,这么多年了,你总是如此。”云初扬这话带着七分感慨,余下的三分,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黯然;“好了,走吧。”
洛倾雪摇摇头,“这般饮鸩止渴,当真好吗?”
她或许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云都了,如今王妃对她的眷恋越深,往后她离开之后或许就越难恢复。
云初扬低着头,嘴角勾了勾,“母妃的身子,左右不过三五年时间了,便是能让她开开心心的,不管是父王还是我,都是愿意的;所以平安,这一次,算我求你……”
“嗯哼?”洛倾雪嘴角斜勾。
“不过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瞧着洛倾雪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云初扬赶紧补充道。
洛倾雪顿时嘴角抽了抽,要知道这三年来她可是没少找他买消息,这其中可是花费了相当大的一份银子的;闻言,她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你这话一出,或许本郡主当真应当好好考虑考虑了。”
“现在本公子是以静王府云初扬的身份求你,却并非未必知,不是吗?”转头瞧着那越发出尘绝美的容颜,云初扬轻叹口气;罢了,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了的,便是能这般静静的看着她,默默守护着,便也足够了。
想到自己最近接到下属的消息,他的眉宇又沉了沉,那些糟心的事情,还是忘了吧;只是听说,最近新近崛起的侍卫长晚照,以前曾是她的隐卫,这件事情虽然能瞒得过别人,可又如何能瞒得过他。
洛倾雪淡淡的笑着,“谁不知未必知有一张利嘴,便是死了都能说活的,与你说话,简直就是讨虐来的;行了,其实王妃这病说是心病,也不过是接受不了,你们若是当真有心,寻个双亲尽失的女婴与王妃,不是更好?”
“……你当母妃当真是病糊涂了吗?”云初扬摇摇头,“其实我们都知道,母妃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明,她比谁都更知道,妹妹没有了;想看看你,也不过是你与父王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聊以慰藉罢了。”
洛倾雪摇摇头,一两分相似?也是,她肖母,冯望月也肖母,几人的长相竟都是随了云静安的,与云苍静有那么一两分相似也属平常。
“饮鸩止渴,终究不是正途;现在倒也罢了,可若是往后我不在了呢?”
“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吧。”想到容末,想到凤临使队出使的原因,云初扬顿时心中了然;他淡淡地笑着,“只是现在,还希望平安郡主不要将那些事情透露给母妃。”
那些事情,自然是指今日在宋家发生的那些事情;如果静王妃知道她视作掌上明珠,看为亲女对待的女儿险些发生那样的事情,可不知道怎么闹腾的。
事情的始末真相,身为未必知,云初扬自然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对面前这女子越发的心疼;那样周密的算计,那样周详的计划,原本以为她就算拥有那样通天的本事也是难以周全脱身,至少会留下些许的痕迹;却不想她竟然能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到,甚至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连凤临太子那般狂傲不羁的人竟然也甘心为她作“伪”证。
果然还是太小看了她吗?亏得他还特地让人跟着她,准备帮她善后的。
这些洛倾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淡淡地笑着,“嗯,我明白的。”
“吁——”
随着一声轻喝,云初扬淡笑着,“到了,平安郡主,请!”
“这出了宫门,你还是如以往般唤我倾雪就好,平安郡主这四个字……”洛倾雪低着头,嘴角的笑意却是那么的苦涩;直到今日她方才明白,前世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封号,引以为傲的皇恩疼宠,原来,是那么的单薄,那么的不值一提。
云初扬也不问原因,从善如流,“倾雪,请。”
“请。”洛倾雪同样回以半礼。
驿站之中,棋盘两端,两男子盘坐对弈。
“没想到太子也有给人做伪证的时候。”容末淡淡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