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芳魂归去来
被鳞片覆盖的脸，麻木得如同死亡了一般的瞳孔，正在喷血的胳膊，这就是非典殿下当下的模样。
为了保护海遥而滋长的鳞片，因为海遥而死亡的双瞳，被海遥刺伤的胳膊，无一不在展示着这世间最悲怆的事情。被自己所爱的人任意利用，至少，我不会将这当成一种幸福。
雪莲冲向海遥时，我也愤怒地举起刀子，紧随其后。
“啊！”突然，雪莲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接着竟蜷缩起来，浑身颤抖。
“怎么回事？”我连忙上前，扶起雪莲。
雪莲继续颤抖着，她的嘴唇已经血色全无，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夫，我的腿……”
我望向她的腿，却发现她的鱼尾再次出现，不知不觉间，她又化作了人鱼身。
“海遥！杨长空！你们愧为厨艺大家，如此阴损的事情，你们都做得出来。”身后，德加尔愤怒的吼声传来。
我回首一看，雪瞳也躺在了地上，德加尔蹲在她的身边，一脸悲愤地望着海遥与杨长空。
雪瞳脸色苍白，她那悲伤的目光投进我的心湖，她的腿也已经被鱼尾替代。
“哈哈！”海遥狂笑起来，阴森森地说，“德加尔，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堪，你的这种正义凛然的质问对我没有半点影响。至于杨长空，他背地地做过的阴损的事情与我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海遥不同，背负厨神称号的杨长空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显示出如此卑劣的一面，此时听海遥如此说他。脸上略显出一些不悦，但随之又迅速将这丝不悦掩藏了起来。
“凤来仪的得失我们本就没看在眼里，让你的厨师等级降级才是我们的目的。”海遥继续冷笑道，“德加尔，哦，应该叫你德卡。十几年前，我剥夺了你的感官。现在我依旧要剥夺你的感官。你还准备好应战吧！”
“拉拉，带着雪莲回来！”德加尔突然沉声说道。
我立刻抱起雪莲。飞快地退到德加尔身边。
“德加尔，他们想干什么？”我问。
德加尔脸色有些黯然，他望了望雪莲与雪瞳俩姐妹，又望了望我。慢慢说道：“他们想逼我接受挑战，而我不得不战！”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德加尔，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杨长空刚才扔过来的瓶子里装的是茶粕籽榨的油。”德加尔缓缓说道。
我抽动着鼻子，从空气中嗅到了德加尔所说的茶粕的气味。我学过垂钓，自然知道从茶粕中提炼的茶皂素可以使鱼类、蝌蚪、螺、虾蟹等在一定时间类窒息，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清醒过来，因为无毒无害，所以是药鱼的最佳选择。不过空气中飘荡的茶粕气味并不纯正，显然还掺杂了其他草药的气息。
“夏侯疯！？”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台下的这位师叔。愤怒的火焰在我的心头燃烧。
配置这种液体的显然是夏侯疯这个疯子，只要他知道应该按什么样的比例才能有效地让人鱼晕眩。非典殿下之所以如同木头一般，不仅是因为绝望。也因为这种药剂，而雪瞳雪莲两姐妹现在这付模样，显然也是拜这药剂所赐。
夏侯疯冲我怪异地笑着，完全无视我的愤怒。
“拉拉，你现在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我的药剂比例，而能解除这种毒素的草药必须是新鲜的刚采摘的。你尽管用你的归元针灸术试试，人鱼的体质会不会与归元针灸术配合呢。这正是我最近的研究方向呢！”
我自然不会将雪瞳雪莲当试验品，而且海遥与杨长空并不是什么无害生物，目前也不是进行针灸的最好时机。海遥刚才上台时的一跃，已经显现出他不凡的身手，而比德加尔更早成为厨艺宗师，并被称为厨神的杨长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海遥刚才已经向我发出越位挑战！”正当我向夏侯疯怒目而视时，德加尔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越位挑战！？他疯了吗？”我有些愕然地望了望海遥，却见他丢了一粒药丸到非典殿下嘴里，捧着那罐血走到案台后。
在天狼里，任何职业都有两种方式晋级。一是通过技能的训练，慢慢提高等级，自然晋级；另一种便是低级职业者向高级职业者挑战，如果挑战成功，则能成功晋级，如果挑战失败，则会降一等级。以厨师为例，我这个特级厨师如果想晋级为厨艺宗师，除了循规蹈矩地锻炼自己的厨艺外，还可以向杨长空或德加尔这两个宗师挑战，如果战胜了他们，便可以直接晋级，如果失败，我则会降为高级厨师。对于低级职业者的挑战，高级职业者不能拒绝，也不能放水，否则就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所以，同样身为特级厨师的海遥向厨艺宗师德加尔挑战，德加尔无法拒绝。
“德加尔，既然他想自取其辱，你就成全他吧！”我恶狠狠地盯着海遥，冷冷说道。
德加尔却苦笑一声，道：“恐怕失败的将是我。”
“为什么？”我愣住，追问道，“你可是厨艺宗师，海遥只是特级厨师，你为什么还未战就言败？”
德加尔叹息一声，道：“他有杨长空做帮手。”
“我也可以做你帮手！”我说道，“你和杨长空都是厨艺宗师，我与海遥一样，是特级厨师。而且真正比赛的主体是你和海遥，相比而言，我们更具优势！”
“可是他选用的食材是人鱼之血！”德加尔的目光中流露着愤怒。他咬着嘴唇继续说道，“他用非典殿下的血做食材，我又能如何？”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海遥得意的嘴脸，这才明白刚才他弄伤非典殿下的胳膊，就是为了取食材。
“你这个禽兽！”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嘴唇已经被我自己的牙齿咬破。
海遥冷冷笑道：“彼此彼此，你在那艘豪华游轮上的厨艺表演我也有所耳闻。与你相比，我还真是仁慈啊！另外，与其为我以非典殿下的血做食材而愤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保护你身后的那对姐妹吧！我明确地告诉你，她们的血也是我的食材！”
“你敢！”我捏紧拳头。就要向海遥冲去。
德加尔却将我拉了回来，道：“拉拉，别冲动。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与他们打打杀杀。而是想想怎么保护雪瞳与雪莲。”
“他们莫非真的想用雪瞳雪莲的血做食材？”我惊问。
德加尔点点头。
“他们取非典殿下的血容易，想取雪瞳与雪莲的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我回头望了望已经昏迷不醒的两姐妹，又转头对德加尔说，“德加尔，你由厨入武，他们斗不过你的。我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我身上携带的一些药剂也足以辅助战斗。”
德加尔苦笑一声，道：“我由厨入武，杨长空却是由厨入魔。与我的武技相比，他的魔法更是防不胜防，通过他那空间戒指。他根本不需近前，就可以收集同类食材。你看雪瞳与雪莲的脸，你不觉得越来越没有血色了吗？或许，她们的血已经被杨长空收集进那罐子里了。”
“哈哈！不愧是宗师，这么快就明白了关键所在。”海遥嚣张地笑着，“的确。在我的罐子里，已经装满了这三条人鱼的血。而我的鱼血豆腐也即将出炉，你还是快点想想对策吧！”
我正想发飙，德加尔却再次阻止住我，道：“拉拉，你身上有甘草、茯苓、当归吗？”
我愣了愣，按住怒火，从空间袋里找出德加尔需要的食材。
“帮我把这只鸭子处理一下，我要完好无损的鸭肝！”德加尔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只雪白的鸭子，递到我手中。
一连串的命令，让我的心平静下来。虽然不清楚德加尔想如何应对，但我知道此时配合好德加尔，才是对海遥最大的报复。
“拉拉，捣些蒜泥！”当我将鸭肝递给德加尔时，他又提出一个要求。
我立刻捣起蒜来。
“拉拉，你还真是无耻啊！”海遥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愣了愣，不怒反笑，道：“将为了你宁愿牺牲自己的女人当成食材，这样的你居然还知道无耻两字，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恩！那个傻女人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自然是笑纳，毕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而你这个逆徒，居然眼看着自己的恩师为自己牺牲，不仅不制止，反而积极地促成，果然不愧被称为疯狂拷拉啊！够疯狂！”海遥冷冷地说。
“你在说什么？”我惊了一惊，忙问。
海遥瞟了一眼德加尔，道：“你问问你那个伟大的师父吧。”
“德加尔，那家伙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我盯着德加尔，问道。
德加尔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输一场比赛而已。”
“你为什么要输？难道他们逼迫你了？”我问。
德加尔叹息一声，道：“人鱼血本就是究级食材，海遥更是在杨长空的帮助下精心调制。而我用的鸭肝与草药在食材等级逊于对方，烹制时，又不是以色香味为主，一味地以滋生药性为目的，烹制这环节又输了一筹。想不输，很难啊！”
“究级食材可遇不可求也就罢了，为什么你在烹制时要以滋生药性为目的呢？”我不解地问。
“人鱼的血是拥有魔力的，可以化解王子的烦恼，却会给自身带来诅咒。非典殿下开始只流了那么一点血，都遭到了人鱼眼泪的反噬，当多个人鱼的血在一起煮沸时，这些人鱼的灵魂也会吸进血汤中。我做的药性鸭肝，就是为了抑制这种诅咒。”德加尔缓缓说道。
“卑鄙！”我望着对面的海遥和杨长空。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
海遥白了我一眼，杨长空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依旧在那不紧不慢地整理着配菜。
先用茶粕籽榨的油将雪莲雪瞳和非典殿下这三个姐妹弄晕。然后取非典殿下的血，接着由海遥向德加尔越位挑战，然后由杨长空通过空间戒指来吸取雪莲雪瞳的血，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将德加尔逼上不得不接受挑战，又不得不为了挽救雪瞳雪莲做药性鸭肝从而输掉比赛的境地。
望着海遥得意的脸，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德加尔。越位挑战中，如果你失败了。会怎么样？”我问。
德加尔愣了愣，轻声笑了笑，说：“我没事的，只是海遥挑战成功后将直接晋级为厨艺宗师。”
“但是输给海遥。饕餮的思念会自动发动，你的某个感官又会被剥夺，接着你便会被降为特级厨师，这才是杨长空他们真正的目的吧！”我连珠炮似的将我的推论说了出来。
德加尔不再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对的。
“杨长空，你果然阴险！”我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对着杨长空直呼其名，并且称他阴险。
杨长空的身体停滞了一下，然后抬头望了望我。道：“我只是为了夺回我自己的人生，至于我们选择的手段，与你们这些外来者对付我们的手段相比。我觉得要光明正大得多。”
听着这位长者的话，我的心不由堵得慌。当我第一次知道天狼的实质时，我就对于政府的做法持反对态度，可是当下显然不是发这种感慨的时机。
“无论如何，雪瞳雪莲她们是无辜的。”我大声说道。
杨长空冷冷地看着我，说：“无辜就可以成为不被牺牲的借口吗？我们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我的话再次被他堵了回来。望着这位熟悉却又陌生的长者，我的心开始烦躁起来。我不再说话。而是拿出那根黑乎乎的玉清擀，和起之前做点心剩下的豆粉来。
“你在干什么？”德加尔疑惑地问。
我没有抬头，闷声地回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中计，我也是厨师，我要用厨师的方式尽我的一份心意。”
我认真地擀着面，轻柔而又坚定地滚动着玉清擀，看着豆粉慢慢变成我希望的模样，我的脑海里却浮现了往昔的种种。
“年轻人，能帮个忙吗？”杨长空满面愁容地望着我，我的身后是一群输得红了眼睛的赌徒与一个得意洋洋的庄家。那次相逢，我得到了《神州美食录》，开启了我的天狼之旅。
“不要紧，我教你料理技能！”德加尔紧张地望着我，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次相逢，我踏上了厨师之路。
可是，两位老师却在今日成为死敌。杨长空威胁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以及她姐妹的生命，德加尔为了挽救他们即将搭上他的宗师等级以及一种感官。
为什么会到这步田地，我的愤怒与怨恨传达进玉清擀，一阴一阳两种气场随着玉清擀的滚动飘荡，豆粉揉成的面皮上赫然出现了太极的图案。
“放开他！”雪莲冷冷地望着月娘，但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冷冷的目光真正看向的是我；“我是为了姐姐才进天狼的，希望你不要辜负姐姐对你的爱。我能帮你的不多，如果能用游戏中的这么一条命，帮你换取成功，我愿意！”雪莲横刀在脖子前，目光坚定地望着我；“姐姐，对不起！与你一样，我也喜欢上了拉拉，我知道我是个坏丫头，但我真的不想这么放弃。”雪莲的刀子刺入了雪瞳的小腹，她执着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姐姐，你赢了。”雪莲远远地望着雪瞳，她的双瞳蒙上了一层忧伤的雾气，我的影子倒映在那层水雾之上。
任性的雪莲，执着的雪莲，不断改变的雪莲，她的芳魂不应如此归去。
“你是好人，你全寨子都是好人。”非典殿下激动地看着我，只为我答应将运气分给她，帮助她寻找她想找的人；“之前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们，现在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不允许你们再攻击他。”非典殿下布满鳞片的脸上流露出的坚定与柔情交互地洒在了海遥的身上；被鳞片覆盖的脸，麻木得如同死亡了一般的瞳孔，正在喷血的胳膊，非典殿下连绝望的神情都已经被海遥践踏殆尽。
敢爱敢恨的非典殿下，被爱人狠狠伤害的非典殿下，她的芳魂不应如此归去。
“是的，或许我是个傻瓜！但是我愿意！”雪瞳一头钻进我的怀抱，紧紧抱住我，在她的身后，shadowwind消逝的白光还在闪耀；“你错了，拉拉。真正让我爱上你的，不是那石头，而是你身上那种该死的责任感。”雪瞳别过身子，洪字门内传来她静静的饮泣；“我没有资格评论你的爱，但我有资格告诉你，你错过了最爱你的人。因为，他正是我最爱的人。”雪瞳望着爱丝，望着我，瞳孔中闪烁着不舍与泪光；“只要能救回拉拉，赔上我的性命我也心甘！”冰原之上，雪瞳的眸子里跳动着坚定的信念；“拉拉，我想告诉你，即使没有单林的推理，我也可以认出你。因为，我记得你的气味。”密室中，雪瞳在我的怀抱里低声呢喃，她的脸上已有桃花盛开；“拉拉，你吻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雪瞳惊喜地望着我，用手摸着我刚才吻过的地方，脸上飘过一朵红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嫁给你！”雪瞳扑进我的怀里，大声哭泣。
这样的雪瞳，这样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任她的芳魂如此归去！
一个个回忆的片段闪过我的脑海，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各种情感涌上心头。我用心地擀着面，玉清擀感受着我的肆虐，感受着我的温存，在恍惚之中，我似乎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朦胧中，一位如同天仙般的女子在我的前方温柔地望着我，她的芊芊玉手还拿着一支洞箫。
“病眼看花愁思深，
幽窗独坐抚瑶琴。
黄鹂亦似知人意，
柳外时时弄好音。”
那女子吟罢，却是一声叹息，她的目光柔情似水，我竟似乎从她那如水的目光中闻到一股沁
人心脾的香气。
“董小宛？”我茫然地望着她，呼唤着她的名字。
“正是！”她微笑地看着我，轻声回答。
“帮我！”我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她静静地望着我，说：“让我近前，你命危兮！你不后悔？”
“若辟疆危在旦夕，你愿以命相换么？”我问。
董小宛轻展娥眉，笑着点头。
“为了雪瞳，我也愿意。”我笑着回答。
董小宛不再说话，带着一片清新的香气向我走来……
注：辟疆——冒襄，字辟疆，别号巢民，如皋人。与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并称“四公子”。董小宛之夫。
秦淮八艳，最爱小宛的性情，想更详细地了解她的朋友，可以看看下面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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