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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远寻的这处宅子,满清年间曾经住过一品大员全文阅读。政治斗争严酷的封建君主时代,哪个爬到高位的大们不给自己留点后手,就算自己陪了命,也想着子孙能活。这才好有翻身的机会最新章节。
是以,深宅大院里,地道这种东西,并不罕见,但做得像这间宅子这般好的,还是少有的。只能说花清远的眼光不错。
因着菊仙有孕,身子不爽,段小楼扶着她,去内室休息了。正好,小笙也困了,菊仙自有孕后,更加怜疼小笙,想着外间一堆,惟一的一张床又被打昏的四少爷花清迈占着,便是难受,也拉着小笙一起去了内室。
勃朗宁的一枪放出,都没有吵到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斗室内的妇孺休息。
这也和花清远掌握开枪的本事有些关系,子弹穿过烛火,却不是射向厚厚的墙体的。若是那般,子弹弹回,怕是会识杀室内之,而是恰好地嵌那侧角落里的一块砖瓦松动处的泥缝里。
内行看枪法、外行看热闹。这室内,也只有梁老爹那声‘好’,是真正看出花清远的好,好哪里了吧。
上面有声响,花清远不放心,想要去看看。程蝶衣哪里肯让,一把拉住他,“管他是否天塌下来,咱们也是拦不住的,……别去了!”
程蝶衣那颗心,上下扑腾得厉害。他原本不觉得战争与他有什么关系。谁当政,对于他来讲,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戏子,他的国家戏台里,他的朝代也戏台里,连着他的英雄都是戏文里的,有时,他甚至相信,连他自己都是戏里的那一个。他又怎么会关心外面世道什么样呢?
有了花清远,他才知道戏台里外并非一样,至少……他的霸王台下面复活了。
都说‘戏子无情’,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他对师兄有情,那是自小的情份、那也是戏里的情份,但戏里终归不是现实,而他和花清远,那是真真实实培养出来的感情。
花清远对他,实实的好。从他第一次见到花清远时,梧桐落花树下,那个一身闲散的富贵公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与众不同的。
那时,他没多想,两的身份差距悬殊着呢,何况还是这般不容世俗的……肖想。
只是后来,谁知竟就会发生了。花清远对他的好潜移默化着,如春风细雨,滋润又不索取,总是他最难最危的时候出现,恍然让他觉得他或许真可以成了‘虞姬’,那便是永含笑伴他‘霸王’。他如何能叫他的‘霸王’去犯那个险,而他又不相陪左右呢?
花清远回头,温和的目光落到了程蝶衣拉着他的手上,“只是去瞧一眼,不会有事的。”
小登子还有萝卜、苦瓜他们还上一层的地下室里,与他们这一层,中间是隔着一道暗门的。
花清远是心细多思之。说到底,他这种对谁也不信任,他永远没有一腔赤胆忠肠,他太冷静了。从小训练出来的,那种属于杀手的冷静和锐利,不藏半分情。
他得势时,也曾有说过,他弥远是当世一枭雄,他前世的名字叫‘弥远’。他当时只笑笑,别以为他不懂,他们嘴里的枭雄是什么意思,不外乎说他不是好罢了。他确实也不是好。弑兄杀父,连四岁的小侄儿都毫不犹豫,斩草除根的,能有多少良善真心。
他这样性格的,哪怕再世为,自然也不会把地下二层还有密道的事,告诉给他身边的仆。
是以上面侍候着的小凳子,他们还以为花清远与他们藏一处,只是进了单独的斗室,不和他们下一间罢了。
“和一起去,”程蝶衣说什么也不肯松了他的袖子。一双秀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花清远。
花清远沉吟了一下,点头,“好吧,”上面本来也没有什么危险的,程蝶衣跟他一起去,并无不妥。
花清远反手拉起程蝶衣,“嗯,一起去!”
他们生死总是要一起的。他说过他一定会比程蝶衣多活一天,替他料理身后世,这表明着什么,程蝶衣或许没有听懂,但他心里却是有着这主意,他如果一定会死,死前一定不会留程蝶衣独自这世上疯疯癫癫、痴痴狂狂的。
他就是这般自私的,他倾覆所有的爱,给所爱之天下最好,那他的爱,总要负出更大的代价的。
——他的爱没有他,若是最终的结局一定是自杀或是孤老,他一定死之前,一枪带他的爱一起走的,黄泉路上不寂寞。
花清远和程蝶衣手牵着手,上了三层台阶。
关老爷子瞧这情景,连忙站起,他想叫住徒弟,趁着花清远不,仔细盘问盘问。
这千百年来传承下来,戏子的名声一直处下九流里,大多是不好的,有多少达官贵们玩弄起来得心应手、抛弃下去铁石心肠啊。
他怕自己徒弟吃这大亏,多年吃苦,才熬成了角儿,如何能这般草率,就……,哎……
关老爷子想说的话还没有说,一旁的梁老爹却拦住了他,看似很随意,“这位老哥,老弟看着有些眼熟呢?当年那个采家班,是那个当家的武生吧,还天桥看唱过戏呢!”
梁老爹提起往事,关老爷子一愣。他确实是采家班里出来的,那时,他的师傅还活着,他的嗓子还没倒,他还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小师妹,后来……,不说了,都是往事了。
因着梁老爹突然的提起,关老爷子竟把之前所想之事忘记了,等他再回头时,花清远和程蝶衣已经不密室里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记得,”关老爷子苦笑了一下,冲着梁老爹抱抱拳。这也算是他当年的铁杆戏迷了,要不如何好几十年了,家还能叫出他戏班子的名字呢。
“当然记得,关老板当年那一嗓子,如何响亮,”提起那时的事,梁老爹一双浑浊的老眼都亮了,那也是他青春正年少之时,美好的岁月。
“哎,哎,不值一提了,都老了,”关老爷子摆摆手,暂时放下心事,与梁老爹谈了家常来,“没有有福,女儿女婿都有了,明年就能抱外孙了。”
提起自己女儿,梁老爹眼睛里的精光更甚了,他这一辈子就这么点骨血骄傲,十分疼爱的。
若不是眼瞧着自己,尚坐四周坚实墙壁的地下室里,他也就点头。
如今,一切都不好说,国难当头,想安安稳稳抱外孙子哪那么容易,何况女婿还是个不靠谱的。
他客气道:“不及关老板,徒弟遍天下,还都是孝顺得用的。”
这话要是以前听了,关老爷子自然心里熨帖高兴,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成名成角,北平城里也是数得上的,难道对他又这般孝顺,如今亲眼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和一位富家少爷牵手了,他再听了,就像是打了嘴巴似的,不舒服。
梁老爹如何看不出。程蝶衣和花清远的事,他是清楚的。他女儿毕竟嫁进的是花家,他女婿四少爷又与花家六少交好。即使没有这层关系,花家六少那点事,北平城里但凡八卦点的,谁不知道啊。
花清远也从没有刻意瞒着他们这些亲戚。每次都和程蝶衣出双入对的,他初次看到时,也觉得别扭,又有几次后,也就慢慢习惯了。
小雪按着花家这边的排序,叫着花清远‘六弟’的时候,与程蝶衣打的招呼也是‘幺弟’,——比花清远还小,当然是‘幺弟’。
“关老哥,老弟说句不爱听的,徒弟挑的眼光不错,比女儿强多了,清远那孩子,知根底,比那不成器的女婿,好了不知多少。”
关老爷子瞪着眼珠子牛一样,看着梁老爹,觉得梁老爹和他嘴里说得‘不成器’的女婿有得一拼了。
——他那个要是女徒弟,他操什么心啊,可他徒弟是男啊,是男、男……
关老爷子就不信了,要是梁老爹自己有个儿子,然后这儿子和另一个男纠缠一起,他这个当爹的面前秀恩爱,他还能这般说不。
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花清远和程蝶衣到了上面一层,出了斗室,一起出现外间留守的仆面前。那些个仆见到两位主子一起出现了,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虽然只隔一道墙,但是这个万分危险的时刻,每一个的心都是浮动不安的,哪怕花清远安抚他们没事,但花清远是他们的主心骨,见到还好,他们确信没事,见不到,他们就总觉得会出事。
“刚刚听到上面似乎传来了动静,”花清远地下二层尚且听得真切,何况地上一层的。
小凳子他们连连点头,“两位爷,说……说日本鬼子不会真的打进来了吧?”叫的是两位爷,问的时候,却是问着花清远的。
花清远微微皱眉,沉下了双眼。
能不能打进来,那是悬头顶上的第二只靴子,早晚的事。历史里有这一笔,那么多用鲜血成就,不会因为谁的到来,而抹杀去。
花清远想的不是这些,他想的是最开始那一波冲击,不知道过去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支持,全努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