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 情圣塑造
一行人走得特别慢,等回到京中安置毕,京中今年来第一场雪已经开始下了。
华恬正好在家中安胎不出门,所以下雪了也没什么,反而能够在屋中穿着大氅抱着暖炉赏雪。
下了初雪京中贵女贵妇纷纷设了宴,请各家名媛贵女去赏雪,好一派繁华景象。对于这些,华恬一概不参加。
帖子递上来了她也是婉言谢绝,一人在家中过。
周媛是最先上门来看望她的,紧接着便是林新晴和赵秀初。
自回到京中,钟离彻就忙开了。
等他忙完来向华恬邀功,华恬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原来他素来知道大宅里妇人算计厉害,担心华恬会受针对和伤害,便命人将京中贵妇的各种风流韵事都查了个遍,又命人偷了贴身衣物,一个个威胁过去。
听到这种邀功,华恬当即傻了。上下打量钟离彻的目光,仿佛看一个变态。
虽然说这么做有效,可是太猥琐了好不好?难不成钟离彻其实心理有些变态?保护自己是假,收集不同贵妇的贴身衣物才是真?
不由得华恬这么想,她实在想不到钟离彻会做出这种事!虽说兵不厌诈,但是太掉格调了好么?
面对华恬诡异的目光,钟离彻安稳如山,甚至还拿了茶水悠悠然喝了几口。
等华恬看到脸色黑沉黑沉的茴香,又见她望向钟离彻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感情他不觉得尴尬,是因为他只是对茴香下了命令,真正去吩咐手下的是茴香。真正被手下那些人用诡异的目光盯着的。也是茴香。
不过,实施的和做计划的一样卑鄙无耻猥琐好吧?
华恬看到钟离彻毫无半点尴尬,恨不得问问他,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猥琐么?
给了茴香无数同情的目光,华恬便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茴香想来是太过生气了,但她作为婢女没有什么反抗的权利。但又真的想报得一箭之仇。
于是。被赶到庄子上去冷静的小厮宝来宝至都被叫回来了。
钟离彻看到自己的两个小厮,又看看华恬不善的目光,略心虚地将人晾在了外院。
宝来宝至两人自从知道钟离彻回归镇国公府并娶了华恬。便知道自己少不了有一顿皮肉之苦,除这皮肉之苦外,恐怕还要被当家主母晾着到天荒地老。
此刻见钟离彻只是将他们晾在前院,心中松了口气。平日里办事机灵了许多,拼着命讨好华恬身边的四大丫鬟。
他们动作多了。镇国公府开始略有微辞,暗地里都说华恬恃宠而骄。
本来嘛,大家都是四个大丫鬟,华恬倒好。自己带来了四个,钟离彻那里又有四个,总共八个。占了多少名额,分了多少月例啊!
虽然说华恬出声清贵。格调不比普通人,但大家都是做媳妇的,凭什么她是特殊啊?
只是这些话才冒出不多久,便被镇国公府的各个夫人媳妇叫人灭了。
被人拿捏着命脉上门来威胁,她们不得不妥协啊!
她们也知道,要真火拼起来,镇国公府保的肯定是华恬啊,人家出身好。是文人一派的中流砥柱,又有钟离彻这么个随时叫嚣着要脱离镇国公府的人在。
心中委屈,也得咬碎了往肚子里吞。不是她们不想告状,单看华恬进门第一日那一手,一下子干掉一个,踩低一个,就知道这府中的风向了。
两个老的都支持华恬,她们还有什么胜算?更不要说现下华恬还怀孕了!
镇国公府最近都乖乖的,华恬在府中养胎日子过得悠哉悠哉,不得不佩服钟离彻那一手。
的确是有些用的,虽然说可能让人对她和钟离彻更加恨得牙痒痒,更拉仇恨。
但是起码会让她们深思熟虑伺机而动,而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计谋都往上套,伤不了人倒是恶心了人,打扰了人休息。
在镇国公府一派平静中,林新晴和赵秀初又上门来,说是叶夫人向他们透露了口风,打算劝姚卓纳个小妾传宗接代。
听到这事,华恬原本明朗的心情稍稍黯淡了。
每次听到叶府的消息,听到姚卓的消息,她总忍不住想到惨死的叶瑶宁。
“是姚卓让叶府提的?”华恬看向赵秀初。
赵秀初摇摇头,“并不是,是叶夫人主动提的。她说这都过去一年了,瑶宁也走了,姚大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不纳妾罢,不如让他纳了小妾,生个孩儿好安心。”
林新晴在旁接口道,“不过叶夫人虽如此提议,但是姚大并不同意。只说他忘不了瑶宁,暂时无心风月。”
“既如此,咱们犯不着急罢?叶夫人又急什么?”华恬说道,“何况,如今姚卓还在守孝期,能做得了什么?”
既然姚卓本人都不愿意纳妾,那他们这些人还劝什么呢?叶瑶宁虽说去了,但也不过一年而已,守孝期还未过。
“我原也是这个意思,可叶夫人却一直担心会蹉跎了姚大。”林新晴摇摇头说道。
“姚大不愿纳妾,京中都在传他对瑶宁深情无端。想必叶夫人听了心中又是悲伤又是高兴,肯定希望姚大能过得好。”赵秀初叹道。
华恬摇摇头,“叶夫人心中并非这般想的,不然也不会让姚卓在孝期纳妾了。依我看来,她更希望姚卓能够一直为瑶宁守着,此番说这些话,不过试探和推动罢了。”
林新晴惊讶地看向华恬,“此话从何说起?叶夫人不仅去了秀初府上,还来了我府上。”
“依照她的辈分,何必去寻你们说这些事?咱们充其量来说,只是瑶宁的好友罢了。与叶夫人却并无什么交情。是什么让她不顾辈分到你们府上去的?”
华恬说到这里,慢慢分析道,“她是怕时间长了,姚卓会变心。如今叶府是一味支持着姚卓的,而姚卓也有能力,一直往上爬。依照这个趋势,有朝一日他爬得高了。或者抱上哪个的大
腿了。会撇下叶府,另外娶妻。”
“可是我看叶府对姚大,未必不是真心的。”林新晴皱着没说道。
在她看来。姚大对叶瑶宁一片深情,甚至立誓再不会娶妻。叶家对姚大这份深情也很感动,所以愿意出力支持姚大。
这种情义是十分难得的,她并不愿意往坏里猜想。让好好的、被人赞颂的感情沾上功利。
华恬捏着鼻子喝了口参汤,叹道。
“并非不真心,若是瑶宁还在,那真心更加真一百倍,叶家甚至愿意竭尽全力去支持姚卓。可是瑶宁不在了。这情分能够维持多久?见面三分情,人都没了,情分还能有多少?”
无论哪个时代总是如此。日日见面的邻居,在许多人心中。就是比许久不见的亲戚要亲厚。毕竟不见面,没有人维系着,那亲戚关系便得变淡。
“叶夫人必定是真心的,可是叶侍郎真心之中肯定带着惯有的算计。他想得更加现实,所以才会有这一出。姚卓纳了小妾,坐实了将来不会再娶妻,叶家会更加放心。如果不纳妾,外头
舆论便有了。”
赵秀初想了想,说道,“姚卓此事,帝都人人都知道了。若他将来负心,只怕堵不住悠悠之口。我看,他是不会负心的。”
“所以京中都说姚卓深情,便是叶家推动的。如今舆论已成,纳不纳妾倒无所谓了。毕竟无论真假,深情这顶帽子姚卓戴定了。”华恬想起叶瑶宁,想到她那么喜欢姚卓,如今两家却暗
中算计,心中伤感不已。
瑶瑶头,她将心中的伤感摇掉了,叶家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毕竟人心易变。
“说起来,今年瑶宁的忌日,我倒没有去呢。”
林新晴伸手拍了拍华恬,安慰道,“我们去了,带去了你的缅怀。”
“瑶宁是我们的好友,即便她故去了,我也希望叶家能够长久。”赵秀初说道。
华恬点点头,“所以每年我们都帮姚卓宣传一遍他的深情,还要让他亲口说出,一辈子只有瑶宁一位妻子!今年他的这些话模棱两可,将来若要变心娶妻,只说父母之命难为,谁也不敢
说什么。”
“如果他自己说出来了,作为有风骨的文人,他就得遵守诺言。”赵秀初很快领会华恬的意思,接口道。
林新晴很快从“真心真意”中走出来,切实帮忙想办法,“若是让他写上一首诗四处传颂,那就更佳啦。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写诗。”
华恬笑起来,“这些事来年再办,咱们还可以慢慢想法子,不着急。”
姚卓如果是真心的,她们这些做法或许会令他反感。但若他不是真心的,这些恰好可以制衡他。
能够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谁也不是一心只为情不理会功名利禄之辈,所以华恬算计这些,一点儿心虚也没有,也不觉得姚卓委屈。姚卓要借叶家崛起,就必须得付出些什么。
和叶瑶宁一起是联姻,叶瑶宁命不好,大婚之日惨死,没了联姻的人,叶家自然没有继续支持姚卓的道理。可是叶家继续支持姚卓,那么要点儿保证平常得紧。
林新晴和赵秀初得到华恬的分析,知道叶家这一步棋为的是什么,最后又商量了法子,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京中这几日都是对姚卓的交口称赞,说他是情深一片的真君子。
而叶家也够仗义,又暗地里抬了抬姚卓的官职,让他小升一级。
你来我往,彼此都得到了想要的,皆大欢喜。
送走了林新晴和赵秀初,华恬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在想,要不要去见一见端宜郡主。
当初她将自己当成傻瓜一般,还说什么暗中思慕钟离彻。眼下申王挂了,她又大病一场,那么她和申王必定是有些关系的。既然真的有关系,如今申王死了,还不知道端宜郡主伤心成什
么样子呢。
华恬想了一遍,还是觉得自己逻辑没有问题,于是开始琢磨着,用什么法子去见端宜郡主。
此人一贯高高在上,不似芸芸众生,能够看到她倒霉的样子,也是难得。
不过华恬也是苦,如今她怀了身孕,根本不能随意外出,也不能随意参加聚会。因为如果有些要来个鱼死网破的,撞她一下什么的,她输不起。
所以说,无牵无挂的光脚汉,才是无所畏惧的真汉子。
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法子,钟离彻总不放行,老镇国公夫人也是一日到晚叨叨念,华恬只好忍了下来,决定靠脑补过活。
见华恬闷得很,钟离彻便提议带她回娘家住几日。
回娘家这事连老镇国公夫人也阻挡不住,于是华恬愉快地出发了。
马车一路往华家驶去,街上贵人马车华贵,身着貂裘,在寒风中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而那些贫苦大众,衣着单薄,在寒风中有些麻木地走着,叫人揪心。
华恬掀开帘子看了一阵子,便不再看了。
虽然这是天子脚下,虽然有一善堂,但是并不能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只能说不让人饿死冻死,就算是好事了。
拐过街角,正好瞧见前头一片喧闹。
原来街边掉了一堆石头挡道,还来不及清理,又有贵人家的马车要来,还是一次来两辆。
这猝不及防之下,两辆马车竟撞到了一处。
一方自恃身份高贵,正对着另一方喝骂呢。
钟离彻探了探暖炉,感到温度还可以,就没让来仪换,侧头对华恬说道,“吵起来了,你快看看。”
华恬扫了钟离彻一眼,专门叫自己去看人吵架,钟离彻越来越古怪了。这下限到底还要不要了?
不过难得听到钟离彻叫自己去看吵架,她也没多说什么,就着钟离彻掀起的衣角帘子,看了起来。
这一看,一下子笑了出来。
被指着鼻子骂的,可不就是端宜郡主么?
不知为何端宜郡主并未戴兜帽,而是在街上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她穿了一身素白色的貂裘,在寒风中整个人有一股形销骨立的凋零之感。她原本白嫩的俏脸,腮边熬了下去,加上眸中难以消解的阴沉,显得落魄不已。
穿着华贵的貂裘,竟生生弄出一股落魄之意,这也是难得了。
看来,申王之死,对端宜郡主的打击着实够大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