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神秘地宫
面对出口处的耀眼光芒,公冶亡羊先把脑袋探过去,然后再将身子拖出,扶着石壁缓缓站起……
呜!
一道劲风掠过。
霎时间,犹如拨云见明月般,赫然露出一片震撼人心的壮观景象——
这是一座面积惊人的洞穴,极深,极广,目力难及边际。往上,穹顶足有数百丈高低,向下,则是黑黝黝的无底深渊,翻涌着森森寒意。
看这程度,简直已经把整座邙山的山腹都给掏空了。
更惊人的是,在洞穴中央,居然悬空耸立着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多层建筑,这些建筑风格特异,相互之间由细长的走廊过道联接,拱卫着当中一座雄伟宫殿。
而那宫殿内部,居然有一棵撑天巨树破顶而出,枝节横生,一直蔓延到洞穴穹顶之上。
最为神奇的地方,则是那巨树的枝叶间,还生长着一丛丛散发出淡蓝色幽光的小花。
蓝光莹莹,犹如满天繁星,照亮了这个不见天日的惊世地穴……
公冶亡羊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罕见的宽广洞穴,神秘的地下宫殿,奇异的蓝花巨树。
这一切一切,都严重刺激着公冶亡羊最原始的神经,将他扯离了名为‘常识’的世界,带入到苍茫而空灵的虚幻境界中。
“我不是做梦吧。”
公冶亡羊很干脆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
嗯,会痛。
“找到了!”公羊欢呼一声,“这就是隐藏在邙山之中的大秘密。”
没错,公冶亡羊这一次进邙山,真正的目标并非移葬仪式,而是这一座深埋山腹的旷世地宫。
早在第一次看到百年旧信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邙山,颇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座地宫的规模,实在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蟒精妖墓?
低头一看,公羊发现自己正站一条沿着洞壁蜿蜒而下的狭窄水道当中。水道外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在水道的末端,却有一座人工修筑的砖石引水桥。
举目张望,同样的引水桥足有数十座,沿着洞壁均匀分布;像是车轱辐条一般向中央聚合,跨越了漫长的漆黑深渊,将水流源源不断导向宫殿群。
顺着这些引水桥走,应该可以直接进入到建筑内部。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什长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个人刚刚浮出水面,浑身湿漉漉的呆立原地,都被眼前的神奇景象深深震撼了。
“彭老哥,你在山里生活这么久,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公冶亡羊问。
“不……没听过……我在想,小海会不会已经走到这些宫殿中去了?”彭三回过神来,喃喃道。
“有可能,那我们过去看看。”公冶亡羊说。
“对,别等那些东西追上来了。”什长催促道。
于是三人将脱下的衣服重新穿好,排成一行走向引水桥。
期间,公羊特意检查了一下那本铸天残书——果然是滴水不沾的宝贝,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造的,单从外表看,却与普通纸张差别不大。
“注意脚下。”公羊又提醒道,“别在这里摔一跤。”
确实,水道既湿滑又狭窄,边缘也没有什么可以攀扶的东西,如果不小心滑倒,很容易直接跌落深渊。
还算幸运的是,他们脚下的水面才刚刚漫到小腿,并不太影响行动。
但现在三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黏搭搭的极不舒服,再加上深渊中不时有冷风涌上来,就更难受了。
走了几步,什长打了老大一个喷嚏,他当场骂道:“这种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牛哥,你……”
公冶亡羊话音未落,就听到走在最后的彭三一声惨叫。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在这广大空间中不断回荡,令人胆战心惊。
公羊和什长同时拔出武器,猛然转身。
只见彭三被一道黑色的蛇形怪影勾翻倒地,半边身子摔在水道外,几乎要掉下深渊了。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那道蛇形怪影又扯住彭三往半空一吊,细长的肢体疯狂扭动。
“牛哥,搭把手!”
公羊大声疾呼,一脚蹬在石壁上,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子旋转半圈之后,已经将青铜刀已经绰在手中,顺着那蛇形怪影活动的方向奋力一划……
刀柄一紧,似乎在蛇影体内卡住了。
公冶亡羊腰部一折,借着身体的重量,硬是将青铜刀朝下压去——只听嗤嗤细响,能感觉到刀锋破开了一层硬皮,锈钝的刃口在切割着肥厚多汁的软肉。
蛇形怪影一阵抖动,洒出点点黄绿色的黏稠液体,就此松开彭三,迅速缩走。
彭三哎呀一声,栽倒在地,溅起水花无数。
公羊却没有这么幸运,他被那道怪影甩开,直接跌出了水道。
不过什长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形,半截身子探离水道,及时伸手捞住公羊,慢慢拉着他爬回水道。
冰凉的地下水冲刷着公冶亡羊磕碰出来的伤口,带来微微痛意。
他抬头一看,却见那‘蛇影’仍旧悬在半空,状如蟒蛇,上细下粗,从蓝花巨树蔓生的枝节之间软软垂下,仿佛死物一般。
视线继续往上……
饶是公冶亡羊这种胆大包天的人,也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原来在他们头顶那些横生的树枝之间,竟然密密麻麻的悬挂着无数具人形黑影,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条条等待风干的咸鱼。
不知道为什么,公羊突然想起了近年来在士子间流行的一首乐府诗:
魂去尸长留,自挂东南枝!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吊死鬼也似的人影,其中几具还会不时地抽搐几下。
什长和彭三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居……居然死了这么多人?”彭三结结巴巴地说。
“不,有些会动,他们没有全死。”公冶亡羊不惊反喜,“这么说,山根也许还有救。”
没错,李山根被抓走时的情形,和眼前这些悬吊人影,岂不是一模一样。
“什么,山根……”什长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被那种蛇一样的东西抓进来的——彭三,我看你们村子里的怪事,只怕也都是它给闹的。”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彭三喃喃道。
“蟒……蟒精妖墓?”什长猛地想起山根说过的话。
“什么蟒精。”公羊摇头道,“我估计,这些像蛇一样的东西,应该是这颗大树的气根。”
“树的气根?”什长吃惊地望向那颗占据了整座洞穴的参天巨树,“他娘的这究竟是颗什么树哇!”
“别想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公冶亡羊摇摇头,用青铜刀挡在胸前,顺着水道缓缓后撤。
退到水道尽头,公冶亡羊没有任何犹豫,毅然踏上引水桥。
这座引水桥由大块砖石砌成,其宽度不足两尺,没有顶盖,引水槽长年经受流水的冲刷,踩上去滑溜溜的,光洁异常。
桥下,则是宽广而幽深的无底绝渊;略微探头观望,便有削骨寒风自下而上,扑面涌来,吹得人一阵晃悠。
公冶亡羊暗暗心惊,收起青铜刀,平展双手,小心翼翼地沿着水槽往下走去,就像在走钢索一般。
扭头一看,另外两位仁兄也战战兢兢地跟了上来。
“他娘的,这根本不是让人走的路!”什长往深渊中啐了一口,骂道。
骂归骂,可一想到水道中那些古怪的细长蛇影,以及恐怖的移动人头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一路上,公冶亡羊走得很慢,很谨慎,纵然如此,还是有几次脚下打滑,几乎要跌出桥外。
身手灵活的公羊尚且如此,其余两人的状态自然更加狼狈。
而且越靠近宫殿,风势也越发强横,最后,终于到了依靠人力完全无法站立的地步,众人唯有趴下来,抓紧水槽两侧,老老实实地爬行前进。
等熬过风力最强的那一段,几个人的衣服都快要被吹干了。
仅仅五、六百尺的距离,他们足足费耗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顺利抵达‘对岸’。
公冶亡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再看看那两位——脸色苍白,头发倒竖,衣衫凌乱,因为用力过度,已经累得不似人形。
“奶奶的,我就算死,也绝对不会再爬这种鬼东西!”什长喘着气说。
“我刚才是怎么爬过来的……”彭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来时的路。
细长的引水桥,此刻看来,简直就是一道奈何桥!
“这里可不是歇息的地方。”公羊提醒道。
他看准了四周的地形,扒住承接引水桥的一根横梁,让身体悬空,凭双臂的力量往右方侧移几尺。
在他下方大约五、六尺的地方,是个白玉雕栏,一丈见方的大露台。
公冶亡羊麻利地落在露台上,随后便往栏杆上重重一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路爬行,他是累得够呛。
本来以为探索一口小小的枯井,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和力气;可谁能料到,井底竟然会通往这么一座诡异莫名的地下宫殿?
公冶亡羊感到自己无论是精神或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
彭家村那几个馒头,一碗热粥,根本就不够塞牙缝啊。
不多时,什长和彭三相继跳落露台,同样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歇息了一段时间,什长突然打破沉默,高声道:“白来了,小海根本不可能在这宫殿里。”
“怎么说?”公羊问。
“还用说?”什长道,“我们这些大人想进来都这么艰难,何况一个小屁孩?”
“那倒未必。”公羊淡淡道,又转向彭三问:“彭老哥,小海究竟多大?”
“小海今年十四岁。”彭三说,“确实还是个孩子,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有办法安全进来。”
“哦?你的意思……”公冶亡羊听出彭三话中有话,正想进一步追问。
此时,一把突如其来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三舅舅,你怎么来了……他们是谁?”
公冶亡羊抬头,便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屋顶出现。
那是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孩子,圆脸庞,细眉毛,尖鼻梁,唇红齿白的,打扮得像个小书生,长相十分惹人疼爱。
“你就是小海?”公羊嚯的一下站起来。
“是我。”小海点点头,“我说大叔,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很危险的。”
“你快下来,我们一起回去。”彭三说。
小海摇摇头:“不,我得去找我娘……啊,大叔,小心头顶!”
随着小海出声示警,公羊听到头顶正上方传来一阵‘咯咯’怪响。
公羊移开几步,抬头细看——原来那些怪声的来源,是横亘在半空的一截粗大树枝。
粗大树枝微微颤抖着,当中破开了一道黄绿色的口子,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住蠕动,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公冶亡羊赶紧招呼另外两人躲避,以免被这不明物体砸个正着。
啪!
一大团红黄相间的东西重重摔在露台上:肉质、黏糊,似乎还带点烟气。
什长和彭三的脸色大变,公羊也眉关紧锁。
那,居然是一副粘连着皮肉的人类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