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潜影暗香
身为一名走南闯北的藏道师，公冶亡羊可以说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奇闻怪事。
但眼前这只怎么看都是家养的短耳胖猫，脑袋突然变得硕大，随口便吞下一整套的锻冶炉具……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别说遇到，根本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难道这才是神话传说中，那些荒古妖兽的真正实力？
想来自己这百来斤的小身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你法力这么高深，还用得着我帮你？”半响，公羊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可不是什么法力。”吞海猫说，“此乃我族天赋‘鲸吞之力’。想当年，古梁都大火，本君从东海吸水，赶往西边救火；只吸一口，东海的水面，便足足降低一尺。可惜现在脖子上套着圈圈，胃口还真差了许多。”
“东海一尺的海水？你这不是救火，是去淹城的吧？”公冶亡羊闻言，心中惊奇之余，又不禁担忧起来——这铁项圈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材质，又是怎样的一种铸法，才能钳制住一头强大的荒古妖兽？
看来想弄开铁项圈，将要比预计困难得多。
而从另一方面想：就算能轻松弄开铁项圈，那让这个小家伙获得自由，会是好事么？
那个人力通神，妖兽乱世的上古时代，早已一去不返；倘若突然冒出一头荒蛮古兽，恐怕世间自此生灵涂炭……
“你磨磨蹭蹭的，到底走不走？”吞海猫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再不走，本君可要去睡觉了。”
胖猫梳弄着自己的短耳朵，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就它这种脾性，也许，是我想多了……’公羊心内暗忖，‘也罢，就算没有荒蛮古兽，外面也是天灾**，连年征战——百姓不照样生灵涂炭？还是先保住小命，逃离这座地宫再作打算！’
深吸一口气，公羊冷静了下来。
冶匠室的另外一侧，还有一扇铁门。
穿过那扇铁门，冶匠室的燥热便被关在身后，莫名阴冷的空气围拢过来，令人感觉如堕冰窟。
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一条同时向左右延伸的甬道。
甬道笔直，以铁门为分界，左方颜色纯黑，右边颜色全白，全都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
公羊心中当即明悟：自己极有可能身处尸丘石台下方，而这条双色甬道的左右两侧，应该分别连接着阴阳鱼楼的最底层。
吞海猫在前方领路，走向黑色甬道。
“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公冶亡羊忽然问道。
吞海猫停住了轻盈的脚步。它也不直接回答，只是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让公羊走另一条路试试。
公羊可不是会被唬住的人，点点头，转身跑向白色甬道。
才跑出十余丈，就看见前方的道路一片狼藉，已经被塌方和树根堵得严严实实。
无奈之下，公羊只有回头。
吞海猫很悠闲地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他。
“既然那边没路，你倒是早说啊？”公羊哭笑不得。
“你没亲眼看见，会死心么？”吞海猫伸着长长的懒腰。
于是一人一猫，便沿着黑色甬道往前走；转过几个弯角，走上几处斜坡，行经几道石阶……一路上十分太平，没有怪物，没有机关。
半途倒是有几条岔路，里面隐约传出低沉的嘶吼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物在徘徊。
倘若不知就里，盲目闯了进去，恐怕又得连番恶战。
‘有人带路，就是好。’公冶亡羊乐滋滋地想。
不多时，前方已至甬道尽头，有道矮门通往更高层的建筑，窗户洞开着，洒进来一地蓝光。
探头往窗外一看：石台、尸丘、岐木、阴鱼楼，诸多景色尽收眼底。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公羊已经来到了阳鱼楼的高处。
而透过阴鱼楼外侧的一道裂缝，可以看到许多模糊的身影在活动。
虽然彼此之间相距甚远，但公羊是何等眼力？他马上就认出了，其中有两个，正正是小海和什长。
看情形，他们陷入了妖物的重重包围。
“小海……牛哥……”公羊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声呼叫起来。
才喊了两声，便见盘绕在建筑外部的大量蛇形气根，开始蠢蠢欲动。
公冶亡羊赶紧闭嘴。
“这两个人也是你朋友？”吞海猫跳上窗台，问道。
“没错。”公羊说，“他们似乎被困在对面了，有办法么？”
“本君可以把他们带过来。”吞海猫轻描淡写的说。
“这么好？”公羊大喜。
“你不知道，本君是很大方的吗？”吞海猫捋着胡子说，“不过以人类的身手，想过来这边还真不容易——这样吧，本君带他们走另外一条路，你继续往上，我们在飞升殿汇合。”
飞升殿，指的应该就是那座修建在岐木顶部的悬空宫殿了。
“没问题。”公羊赶紧说。
“真的没问题？”吞海猫却说，“你知不知道，上面的房间挤满了守墓妖物？看你伤得不轻，没有本君带路，你能走多远？”
“我只知道一件事——我那两个朋友，现在很危险。”公冶亡羊郑重地说。
“还蛮有志气的嘛。”吞海猫咧嘴一笑，“既然如此，本君就再提醒你一件事：你身上的味道，本君几里外都能闻到；可对于那些没什么脑子的家伙来说，这种味道不但能遮盖住你的人气，还可以让它们的反应变得迟钝。”
“又如何？”公羊不解地问。
“也就是说……”吞海猫道，“只要你别在那些妖物面前乱晃悠，别离它们太近，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它们是觉察不到你的——你身上这种味道，在本君的年代有个名堂，称之为潜影暗香。”
“原来如此。”公羊回忆着一路上与众多妖物的遭遇，心中有所领悟。
自进邙山以来，自己虽然总是走在前面，却很少遭遇什么怪物袭击，每次出事，基本都是由别人引发的。
想不到自己身上散发的异香，居然还有这种特殊功效。
“尽量活久一点，别让本君失望。”说罢，吞海猫便纵身往窗外跃下。
“我倒是忘了，师傅曾经说过，我们这一身味道虽然使人厌恶，对于藏道师来说，却是最好的保护。”
公羊暗暗点头，穿过矮门，踏上通往高层的石阶。
“也罢，那我就试试，看能不能一路偷偷摸过去……”
走到石阶顶端，公羊用力推开一扇锈蚀严重的厚重铁门。
门轴旋转，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房间内十数具岁魅怪尸同时被惊动，齐刷刷地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