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肉瘤小人
从外表看，巨灵骨就是一副空荡荡的骷髅架子，和贱肉横生的岁魅截然不同。
公羊早就觉得奇怪——如果只是一具单纯的枯骨，那它是怎么活动起来的？
如果说是千年冤魂之类，公羊压根就不信！
现在，巨灵骨这种痛苦捂脸的动作，让他心中一亮。
问题的关键，恐怕就在巨灵骨的骷髅头颅里面。
公羊当机立断，趁巨灵骨还在发呆，飞快地蹿过去，踩着骨头缝隙和凸起处，往上急爬。
估计这骨头架子的触觉不太灵光，任凭公羊在它身上折腾，只是浑然不觉。
几下起落，公羊顺利攀到了巨灵骨的后颈部，一手紧紧箍住颈骨，一手顺着头骨缝隙，穿过空洞的大眼眶，直往颅腔里探去。
一下子，就摸到了某些软软滑滑的东西，感觉像是生肉。
公羊抓住这团‘生肉’，用力拽扯出来。
迎光细看：手中一串葡萄也似的肉瘤，褐黄色，似乎已经变质。
捏着这么一种恶心东西，让公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不过他也习惯了。
虽然被硬生生地从脑壳里挖出一大捧肉，巨灵骨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公羊伸手再探。
摸索中，有什么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爬过。
里面还藏着活物！
正准备进一步确认，巨灵骨却已经恢复过来，反手抓向公羊。
公羊两腿一蹬，后空翻三周半落地，单手轻撑，再度掠出数尺距离。
巨灵骨嘎嘎怪笑着追击过来。
“小海，再闪。”公羊喊道。
小海点头，再次放出一张耀光符。
当强光消散，巨灵骨再一次捂脸站定。
“让我来。”什长大喝一声，提刀冲近。
他看见公羊刚才的举动，以为这巨灵骨和岁魅一样，弱点都是体内的肉块，便打算一显身手。
“等等。”公羊觉得情况有些不对，高声提醒道。
同样是以手捂脸，但巨灵骨给人的感觉，和刚才那次完全不同，没有痛苦姿态，倒像一个孩子从指缝间偷窥别人。
然而已经太迟，什长还没能反应过来，就闯进了巨灵骨的攻击范围。
巨灵骨马上行动——只见它石柱也似的枯骨手臂划地一抡，什长闪避不及，整个人被扫上半空，如断线风筝般跌向远处。
原来在耀光符生效之前，巨灵骨已经抢先一步捂住头脸，根本就没被强光闪到。
一副骨头架子还能这么聪明？
公羊诧异了。
巨灵骨没有再追击众人，而是缓缓转向，想去取回跌落一旁的长枪。
“烧它。”小海提醒道。
小海曾经连续向巨灵骨的腿部砸了好几个炭瓶；因为骨头的表面十分粗砺，沉炭粉末又极细，相当部分都还吸附在腿骨上。
公羊心领神会，躲开两次横扫，冲到巨灵骨脚下，摸出燧木火折子，对准腿骨轻轻一戳……
烈火熊熊，烧得骨头劈哩啪啦直响。
巨灵骨顿时慌了神，手舞足蹈的想把火焰灭掉，然而徒劳无功。
公羊窃笑：看来这家伙还是挺怕火的嘛。
石台边缘，什长挣扎着爬起，嘴角一抹血痕。
“好，烧它的蛋！”什长恶狠狠道。
“骨头哪里来的蛋？要不，你送它两颗？”公羊笑道。
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火势并没有顺着骨头蔓延，而是逐渐熄灭。
不过，公羊细心地发现，骨头被火烧过的部分，颜色不再枯黄，而是有些发白。
好机会！
公羊马上拔出青铜刀，对准那些灰白色部分，连续重砍数下。
毎一刀下去，都会‘噼啪’作响，像极了嚼鸡腿骨时的声音。
原本坚逾金石的骨头，开始寸寸碎裂。
可惜，炭粉毕竟数量太少，腿骨又实在太粗，被火烤脆的部位，只有骨头表层而已。
幸好，那些保护着关节部位的骨殖，已经全部脱落，露出一截鲜红色的筋腱。
公羊迅速换出弦月双刀，瞄准筋腱，刀光如旋风般飞起。
但很快，公羊就发现，巨灵骨并非只有骨头硬，筋腱更是韧性惊人。
薄薄的刀刃砍下去，居然能感受到一股清晰的反弹力。
“感觉怎么样？”什长问。
“像在切三分熟的老牛肉……”公羊随口回答。
虽然难搞，但公羊并不打算放弃，他先是轻斩几刀，后退躲过巨灵骨的踩踏，又继续上前猛砍。
如此反复，这筋腱就算再坚韧，也禁不起连番折腾。
终于，筋腱断裂，腿骨反折；巨灵骨失去支撑，轰然倒地。
“还有没有炭瓶？”公羊急问。
小海往背篓里一摸，随即苦着脸道：“都用光了。”
巨灵骨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翻转身躯。
“绝对不能让它起来，小海，还有什么大威力的东西，都用了！”公羊知道事态紧急，赶紧招呼道。
小海点头，果断掏出仅余的一张轰雷火符。
公羊两手扳紧骷髅头颅，双脚则交叉缠住它的右肩，尽全力将这家伙‘锁’在地上。
但巨灵骨的力量是何等巨大，举手投足间，公羊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都可能被绷断。
“牛……哥……帮忙！”
公羊断断续续地喊。
不用他喊，什长早就一瘸一拐地扑过来，死命扣住巨灵骨的另外一只手。
小海随后赶到，将足有背心大小的轰雷火符往巨灵骨脸门上一盖……
“撤！”
小海连滚带爬，调头便逃。
公羊眼睛一瞥，发现那火符已经燃烧到三分之二的位置。
才刚来得及滚开，耳边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震得他是眼冒金星，双耳嗡鸣。
“小屁孩，点火点得这么快！”另一边，什长摇摇晃晃地站起：“好歹留点时间给我们逃命啊。”
公羊摇了摇脑袋，根本听不清什长在说什么；但他的思绪依旧清晰，没有迟疑，马上爬回巨灵骨的头颅旁。
在轰雷火符的绝顶威力下，纵然坚硬如巨灵骨，也被炸得脸骨碎裂，露出一个大洞来。
颅腔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只见有个血淋淋的小人，蜷缩在肉瘤里面。
说是小人，其实只是类似人形而已，并没有明显的眼耳口鼻，四肢也不过是一根根的肉条。
公羊一把攥住小人，扯出来，发现它的身体上有许多红色血管与肉瘤链接。
“娘的，这啥怪物？”什长骂骂咧咧道。
虽然动静已经很微弱，但巨灵骨还在垂死挣扎。
公羊皱眉，将小人丢在地上，一脚踩成肉酱。
巨灵骨发出最后一阵抽搐，完全静止下来。
“总算又熬过来了……”什长仰天长叹，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以为事情这就完了？”公羊扭头，看着因为爆炸而张牙舞爪的岐木树枝：“我们还得解决这颗妖树。”
听到这话，什长顿时焉了。
“羊叔……”小海却神色凝重地说，“我们恐怕还得对付其他东西。”
“什么意思？”公羊不解。
“我听到声音。”小海往石台边缘一指，“有东西从下面上来了！”
小海的耳力，谁也不敢轻觑。
于是三人赶紧跑到石台边缘，往下探视——
咯咯……咯咯……
令人心悸的牙齿撞击声不断逼近。
赫然又是一副巨灵骨，正沿着石条阶梯，一步步地往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