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铁牛
外面撞击声越来越大,石壁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坍塌,我随手把支离破碎的三元灭魂符捡了起来,退避到牢门处,以免自己被碎石所伤。
三元灭魂符已经破损,符纸早失去了法力,但我想着技多不压身,多学一道符的画法总没有坏处,于是小心地拼凑起来。
待我把符纸拼凑好,才发现符纸的最下方印有三道血印印章,那是施加在符纸上的三道灵力,换句话说,就是这三个人联手把赵归真封印在地牢里的。
其中第一道血印上印着“袁天罡”,第二道血印上印着“李淳风”,这两人刚刚赵归真都有所提及,所以我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第三道血印上竟印着“吴门”,我爷爷!
原来我爷爷也是联手把赵归真封印起来的三位道士之一!
开始我心里很是惊讶,但后来想起爷爷年轻时的那些事迹,这才有些释然。
我细心地观察符纸上的图画,每一笔每一划都牢记在心,等我将这道符学会,石壁不堪重负,终于完全塌陷。
我猛然抬头,只见从石壁的破洞里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他个头有些庞大,甚至比我还要高一些,只是他脸上的稚气仍未完全褪去。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拳头上的血迹,鲜血上染满了石头碎沫,所以我吃惊问道:“这石壁是你用拳头打破的?”
男孩用力点了点头,他掩饰不住地有些悲伤,然后忽然跪在我的面前,哭求道:“道长,求求你帮我报仇!”
我赶紧把他搀扶起来,这才说道:“如果能帮上忙,我当然很愿意帮助你,只是不知你的仇家是谁?连你这种天生神力的人都拿对方没办法,我担心自己会无能为力,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男孩听说我愿意帮他,立刻破涕为笑,喜道:“您一定可以帮得上的,否则我也不会跟这么远过来!”
“对了,你怎么会认得我?”之前我一直想着赵归真的话,所以把这个男孩的出现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刻想起来忽然觉得疑点重重。
“这……”男孩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道,“其实我的娘亲是被古运河里的水鬼害死的,刚刚我看到你在施法斗水鬼,又见你被府兵押了去,于是便一路跟随到这里。”
“刚刚你也在河畔?”我又仔细看了他半天,却始终记不起有这么一个男孩。
“是啊,可能我躲在暗处,你没有注意到我吧。”男孩随口应付,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见他这副反应,我心里更加怀疑了,暗忖道:“中午遇难的八个渔民都是男人,而这孩子却说自己的娘亲是被水鬼害死的,难道他娘亲是在之前就被水鬼下的毒手?”
虽说我心里有疑惑,但这男孩的悲伤却绝对不像伪装,而且有谁会拿自己娘亲的性命开玩笑啊,更何况人家还大老远地赶来,把我从这地牢里救了出来!
想到此处,我把心中那些疑惑暂时抛在脑后,拉着他从石洞钻了出去,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府兵们追上来就不好了,我们出去慢慢再说……”
这男孩叫程铁牛,就住在运河附近,他说他自打出了娘胎就有一副蛮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们俩一路边走边聊,一直走了十几里路才停下,估摸着府兵一时追不到这里,这才找了个破败的亭子坐下歇息。
程铁牛一直催促我回去继续做法,但一来我现在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水鬼,二来保不准府兵随时会杀个回马枪,综合这两点,故而我建议先找到那块镇妖石,只要能把那石头找到,对于水鬼应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由于还有风寒在身,我不敢继续露宿野外,于是找了个客栈与铁牛暂时住下,准备第二天去鬼市打探镇妖石的下落。
所谓鬼市其实就是几条连在一起的破落老街,白天这里一般人迹比较稀少,偶有开张的门店也大多做的是正经生意,可一旦太阳下山,各种赌场、彩选、青楼、酒令、斗狗、斗茶、投壶等便开始热闹起来,蛰伏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来到这里,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除了刚刚说到的那些,鬼市最出名的还是要数奇珍异宝的流通,在这里,只要有钱,你几乎可以买到任何想买的东西!只要你的东西足够好,也绝对不愁卖不到一个好价钱,所以何老五的镇妖石才可以在这里很快脱手。
然而如果是打听消息,你就不得不去找一个叫万事通的人。
万事通是个瞎子,但是鬼市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仿佛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万事通还有个外号,叫做“一字八”,意思是他每说一个字就要收八文钱,曾经有人觉得他是漫天要价,然而他说的事情从来没有错过。
我和铁牛找到万事通的时候,他的摊子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他们打听的事情也是千奇百怪。有询问自己婆娘跟哪个混账好上了的,有打听哪家青楼最近来了美貌女子的,还有打听自己心仪的歌妓昨天晚上接了几次客的……
等到我和铁牛询问镇妖石下落的时候,万事通思忖片刻,缓缓伸出三个指头,意思是他要说三个字。
我把丝绸布袋拿出来,毫不犹豫地掏出二十四枚开元通宝放在他手中,万事通虽目不能视,却丝毫没有怀疑我会作假,一边收起铜钱一边说道:“淮扬王。”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沉,不知是喜是悲。
这淮扬王姓甚名谁没有人可以确切知道,但市井多传他本是大唐的一位王爷,因心直口快,在朝堂上得罪了皇太后武曌,于是被革除头衔,贬谪到扬州下属一个叫江都的小地方。
自打来到江都,淮扬王便广交天下能人异士,门客不下三千人。
虽说淮扬王无官无职乃是一介草民,但淮南道的刺史大人见了他都要三鞠躬,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他哪一日时来运转就会重回长安,更何况他手下能人辈出,即便以三军之力相迫,怕是也不会让他动一动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