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幕后(二更)
金家。
“父亲，我……”
金荣伸手制止了金满栋继续说下去。“我不爱听人家道歉。说说你的看法，和新的打算。”
“是。”金满栋整理了一下思路。“季良在最近的几个月里，变化非常大。战力突飞猛进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性格的变化极为凸显。我分析，确实如父亲您预料的那样，季良很可能已经同季天生一伙接触。并暗中受其指点。”
点点头，金荣道：“再深入一点，想象力再大胆一些。”
听到金荣的鼓励，金满栋道：“那孩儿就斗胆估测一下。季天生夫妇，跟石陷的那些异族暗通款曲。这是当局为季天生夫妇定下的罪名，以及暗中通缉抓捕的理由。但孩儿觉得，实际上这个理由很表面。”
“季天生夫妇真正获罪的原因、是他们很可能掌握了一种特殊的觉醒途径，这途径或许是他们夫妇研究而获得，甚至干脆就是异族中的那些智慧者所使用的方法。”
“这才是重点！无论从那种角度看，其价值都是巨大的。毕竟大家都清楚，论对新世界的适应，异族远远走在了人类的前面，而能如此，不仅源自先天，还有后天的补足。季天生夫妇，正是负责调查研究这个科目的。”
见金荣示意他继续，金满栋便接着道：“综合数据表明，季良的体质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不及普通人。而季天生夫妇失踪后，我们故意不间断的对其打击，激化其性情中的劣性，并安排人对其进行修炼方面的错误引导……简单的说，我们就是要让季良全面的成为一个废物。就这点来说，三年来我们做的还是成功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季良仅用了三个月就完全逆转了这一切，所以才显得格外醒目。能完成这种奇迹般的逆转的，孩儿除了季天生夫妇掌握的那套方法，想不到其他途径可以做到。”
金荣笑笑，“你相信那确实是一种方法，就像人类修炼的功法那般？”
“呃~”金满栋有些讶然。
“怪物为什么要吃人？异族为什么要吃人？唐僧肉的价值只在于味道？”
在提了三个问题后，金荣道：“你的相关功课，还没有做足啊！”
“父亲教训的是。”金满栋虽是谦恭的应和，但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金荣的思路，也是北安高层的主流思路。他们认为，从浩劫开始，它们就选择了一条更直接、更粗暴的进化路线。
他们还认为，无中生有是最困难的，所以异族选择了掠夺，而人类与之相比要被动的多，完全依赖于自身的提高和改善。
无数的事实已经证明，人类修炼的强者，对它们大有补益，而普通的百姓，几乎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这就是异族为什么这些年改变了大规模掠食的一个重要原因。它们在养猪，人类出产的战职者，才是它们要的肥猪。
金满栋则充分相信异族的智慧。他觉得北安的主流思路出错，是因为被过多的野怪和低等异族的掠食习性所迷惑，而想当然的以为所有异族都是这一套基因掠夺。他不这么看！他觉得真正高等的、强大的异族之所以高级，是因为掌握了某种神秘的方法。哪怕是掠食补完，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方法。关键不在吃，而在于怎么吃！
当然，无论是哪种认知，最后都是通向一个节点：人类由此可获得什么好处？
强者在寻求变强的道路中，从不会介意方法。又或者说，他们愿意接受任何有益的方法，改进自身原本的不足。再直白点，如果吃人可以更有利于强大，像洪江这样的强者是不介意这么干的！当然，实际上或许不必那么直接，将人类当做培养器，然后进行要素提取就可以了。
这就是真相，为什么北安当局，会如此在乎季天生夫妇的真相。有人相信，这对同情妖人的夫妇，掌握了这种有别于人类已知修炼方法的途径。甚至他们夫妻自己，已经成为妖人中的一员。
父子两人认知上的分歧显然不是真正的重点。于是金荣很自然的跳过第一个话题。
“说说打算吧。”金荣说着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根。
掏出火给金荣点上，金满栋道：“实施秘密抓捕！多管齐下，血衣社的霜狼，季良兄妹……”
“你想撬开他们的嘴巴？”
“是的。”金满栋的眼神中闪动着莫名的兴奋。以前他觉得季良上不得台面，不配他直接出手，现在他已经不这么想了。
金荣美美的吸了一口，喷云吐雾后，缓缓道：“我相信你有那个手段。不过，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金满栋聚精会神，静待下文。
就听金荣道：“其实在潜能杯之前，我一直有个怀疑。季良是真的跟季天生夫妇有了联系了吗？会不会是其他人？比如说和远大典当商行的李全策、李麟叔侄达成了某种交易。又或者季天养、甚至季风。”
金满栋恍悟，心中佩服，姜还是老的辣，跟金荣比起来，他的眼界就太狭隘了，只想到了用受伤的幼崽引出护犊心切的母兽的可能，却忽略了还有其他力量盘亘在侧，他们同样在打着猎物的主意，但他们未必一定要陪着一切玩‘围点打援’的把戏。
金荣又道：“现在问题清晰了，钱、应对策略的指点，这些李全策叔侄等人能够给予，但让一个资质低劣，修炼又出了种种问题的人在三个月内成为天赋惊人、表现惊艳的半觉醒者，只有季天生夫妇能够做到。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问题来了。”
“真正的问题？”金满栋表示不解。他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值得金荣用如此口吻来点出。季良与季天生夫妇勾搭已经确认，动手抓人，又或更稳健的进一步暗中监视、直到完全掌握季天生夫妇的行踪，不就这么两种选择么？还会有什么问题？
“满栋，你真以为上面只派了我们这一部的力量来跟进这么重要的任务？”
听金荣如此一说，金满栋心里立即就‘咯噔’！了一下。
金荣吸了几口烟，不疾不徐的道：“有些任务，本来就希望渺茫，难以完成。包括上边的人也清楚，即使是换人，也未必就可以做的更好。而作为执行者，留有希望，要比速度结束任务更有意义。拖延，这也是做事的哲学之一。你要提防秘密太重要而鸟尽弓藏，你还要不时拿出一些进展来表明你并非无能，与此同时，你得学会为自己做些准备。”
又吸了几口烟，金荣道：“另外，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总结出这样一个道理：越是觉得鸭子熟了，其实越容易飞走。你现在还认为季良是暴躁的蠢货么？就算他是，站在他身后的人是吗？你只打自己的算盘，不考虑对方的动作吗？买通高校精英学生，买通高校医士，这样的事暴露，对方依旧毫无警觉？季良为何不挟殊荣之威，追缉幕后真凶？满栋，你将满仓摆在台前，而如今，我们的敌人也有了同样的深度，季良就是台前的一张明牌。”
听了金荣这番话，金满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的，他明白了明白了给别人干事和为自己做事之间的区别。你屡仆屡起、坚忍不拔，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别人未必能接受失败的事实。他们只关心这个事情搞砸了还是成功了，又或虽未完成，但仍有希望完成。
他还明白了他的对手已经不是季良，而是站在季良身后的季天生夫妇。又或者说，其实他们真正的敌人一直是季天生夫妇，哪怕这对夫妇在之前的三年里没有联系国季良和季秀，但他们的影响力却始终存在。如果仅是季良，哪怕是现在他现在声名响亮，又能如何？他能打败秦鸿斌，莫非还能打败10个黄阶甲士，又或一个北安军精锐战术小组？
“孩儿受教了。”金满栋心悦诚服的道：“父亲，孩儿这就去草拟一份任务阶段性汇总分析，我们在干事，而且卓有成效……”
金荣点点头，“去办吧，文书写好了，拿来给我。”
“是！”
“对了。”金荣又叫住金满栋，道：“这几天满仓闷闷不乐的，想必是为季良的种种而生闷气。你去告诉他，富贵人家和落魄寒庶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哪怕输十次、都输的起，后者只要败一次，就再无翻身可能。只要肯吸取教训，只要善于运用财富权势，我们断无输的道理。”
“嗯，孩儿明白了。孩儿也要以此言时时自勉。白龙鱼服，此乃忌讳，权势财富，要善揽善用。”
金满栋出去了，金荣继续美美的吸烟，他在想，这些年过的顺遂风光，有多少原因是由于在办这个案子，而如果这个案子完结了，他又要靠什么来保证自己不会被那些眼里只有数据的冷血家伙随意的打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