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郑楚勋

第87章　郑楚勋

王子明便将来意说明了一下。那年轻人却冷哼一声道：“国营机械厂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倒闭了，这儿没什么国营机械厂的工人。你走吧！”

这个回答让王子明颇感意外，却也在预料之中，笑问道：“那些去法院告状的不是原国营机械厂的工人吗？”

那年轻人冷冷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有的是有的不是？”王子明心中顿生疑惑，往那年轻人跟前迈了两步，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将肩膀上溜下来的衬衫，拿下来，重新摔到肩膀上，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子明愣了一下，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但如果强问的话，估计什么也问不出来，便掏出一支递给那年轻人，转移了话题问道：“大哥在哪儿工作呢？”

那年轻人接过王子明递过来的烟塞进嘴里，自顾自地点燃了，道：“火车站。”

王子明继续问道：“火车站干什么呢？”

那年轻人抽了一口烟，将浓烈的烟雾喷出来道：“这还干不出来吗，装卸工。”口气也没有先前那么生硬了，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真是药厂的？”

王子明点了点头，学着那年轻人的口气道：“你觉得我骗你有意思吗？”

那年轻人也不以为然，点了点头，又抽了几口烟道：“你们药厂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抓了活该。”

王子明接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年轻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将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又狠狠地揉搓了一下，那烟蒂马上被搓的稀烂，道：“有钱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位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却满头白发的女人，用自行车驮了一大堆的废纸从两个人旁边经过，为了躲避二人，一不留神突然向一边倾斜。眼看就要摔倒了，那年轻人一看之下，伸手在旁边的铁丝上一拉一借力，身体立即飞起两三米高，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自行车的另一旁，眼见就要倒下去的自行车被他轻轻一扶，又重新平衡了。

“二婶，你就不能少拉点吗。你看你这多危险啊！”年轻人埋怨那女人。

女人转脸嘿嘿一笑，也不跟他争辩，却道：“谢谢你啊，勇子，晚上到二婶家吃饭。二婶给你烙煎饼吃。”

那年轻人倒也不客气，一抹脑袋道：“行！”随即又推了一把自行车嘱咐道：“二婶慢点啊。”

那女人便笑着往前走去。

此刻的王子明，眼睛几乎看呆了，那年轻人刚才的一个跳跃，简直让人不可思议，绝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比之陈岩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是陈岩在场，恐怕也难以在一个跳跃后，又能如此轻易地将自行车托住。

王子明不免又惊又奇，不由大声夸赞一句：“好身手！”

那年轻人也不理会。王子明接着问道：“你叫勇子吗？”

那年轻人嗯了一声，道：“小名叫勇子，大名叫郑楚勋。”说完看着王子明问道：“你是药厂老板的什么人？”

王子明心中早有了结交的意思，又深知这种人必须以诚相待，要不然，别说结交朋友了，恐怕还会被他看不起，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实话实说了，同时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不想那年轻人听完后，颇有几分看不起的意思，嘴里也毫不客气道：“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王子明虽对此有些忌讳，但也没有跟他一般见识，笑了笑道：“我知道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话，以后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郑楚勋低头沉默一下，伸出了一只粗大厚实的手，看着王子明。王子明随即伸手猛向他的手拍了过去，啪地一声，两个人的手便握在了一起。

郑楚勋这才道：“如果你给我解释的话，我是绝对不会交你这样的朋友的。”

说着话，两个人便向郑楚勋的家中走去。原来郑楚勋家就住在刚才那老人的对门，开门进去，屋里虽也有些凌乱，但并没有那老人家里的那种刺鼻的气味，不过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家里几乎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两个卧室都敞着门，只有一个卧室内的床上有被褥，另一个卧室的床上则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王子明便不由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郑楚勋给王子明倒了一杯开水，放在那张已经陈旧不堪的餐桌上道：“我爸妈八年前先后出国打工去了，至今没有回来过，所以家里就我一个人。”

王子明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不一块去呢？”

郑楚勋道：“我爸妈都是大学生、工程师，我只上过高中，去了一样干体力活，还不如去不。再说了，我去了，我奶奶也没人照顾。”

经过郑楚勋说明，王子明才知道郑楚勋还有一个奶奶，因为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一直生活在农村。郑楚勋每月都要去七八次，给奶奶送菜送面。

两个人说着话，王子明不免又将话题转到了那三十亩国有土地的问题上，问道：“你刚才说告状的那些人有些是原国营机械厂的，有些不是，是怎么回事呢？”

郑楚勋冷哼了一声道：“哪儿都有好人，哪儿都有坏人，老机械厂的人也不例外。”说着便给王子明说起了此次告状的情况。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院里忽然来了一个叫赵海龙的中年人。赵海龙来了之后就跟院里的人套近乎，说他是收购废品，而且出的价钱比外面收购站的几乎高出一倍。因为院里好多老年人都是靠捡废品为生，所以对他自然就非常欢迎，几乎把他当成了财神爷。

他在院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跟院里的人自然也就混熟了，闲谈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起了老机械厂的事儿。不想，他对老机械厂的事儿也非常熟悉，就说老机械厂的虽然倒闭了，可根据国家有关政策，那三十亩国营土地还应该属于老机械厂职工集体所有。县里却把那三十亩国有土地给了药厂，本身既不合情也不合法，是在坑害了老机械厂的工人。

赵海龙这么一说，院里立即群情激奋，骂起了政府，但是老机械厂倒闭后，像郑楚勋父母那些有文化又本事的人都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留下来的就是些没文化，老实巴交的工人，谁也想不出一个正儿八经的主意。七嘴八舌议论了一番，又将县政府和药厂骂了一顿，也就完事了。

后来，那赵海龙继续到院里收购垃圾，却再不提这件事儿了。就在大概十天前，赵海龙来了之后，忽然给大家说，他给大家想了一个办法，能帮助大家要那三十亩国有土地。

因为那三十亩国有土地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给了药厂，大家心里都没底，觉得要回来的可能性根本没有，更何况想要要回那三十亩国有土地，就必须和县政府打官司。民告官，最后吃亏肯定还是民，还不如干脆不瞎折腾，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算了。

赵海龙却说，这事完全可以不跟县政府打官司，只要告药厂董事长仝方一个人就行。这一下有些人就来了精神。谁都知道仝方是汾城首富，即便是告不倒他，让他出点钱总应该没问题。

于是，在赵海龙的撺掇下，有十来个老机械厂的工人就跟着去了法院。不过去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去的人并不止他们。赵海龙还带了大概有四五十号人。那些人都自称是老机械厂的工人。院里去的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有人主动退了出来，留下来继续告状的也就不到十个人。

院里的人去的时候，只要求药厂给他们一些经济补偿，不曾想，在赵海龙的带领下，条件迅速加码，先是要三十亩国营土地的股权，后来又要退还三十亩国营土地二十年的分红。

说到这里，郑楚勋冷哼了两声道：“现在很明显，院里的人被这个赵海龙给利用了。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是高中生。按照药厂目前的经营情况，这笔钱算下来，起码有数千万元。如果药厂把这部分钱出了，恐怕离倒闭也不远了，是绝对不可能出这笔钱的。那个赵海龙不可能对此不知情，所以我说他这是明白在利用我们。”

王子明点头称是道：“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如果药厂把这部分钱全部出了，肯定会产生药厂本身无法承受的债务，倒闭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了。”忽然灵机一动，接着试探着问道：“楚勋，你可不可以帮我们说服那些跟着一起闹事的老机械厂的工人？”随即又道：“当然，如果事态能平息下去，药厂肯定不会亏待老机械厂的工人。只要他们不跟着闹事，条件你们商量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