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出兵之议(四)
赵天所提到的这个问题,大家确实都没曾想过,谁都没敢奢侈的想到能拿下安喜城。安喜城在破城街之战后就沦落到满虏之手,上任蓟州总兵乌突干在此战中失踪下落不明,包含安喜小城中的县令在内等城中官员全部被斩首。目前朝廷并没有明确下令或是有过类似于暗示之类的官员指定,县丞、典吏、书办等从属官员无一幸免,连个代职主政的选择都没有。
再者,真若是费老劲的拿下安喜城,谁来驻防又是个问题。战线东移后不能再回撤,张鹏硕的府军有镇守新集大营隘口的职责,去守安喜城绝不合适。而顾直的镇军和他率领的乡兵全是蓟州地方兵马,没有朝廷的旨意而驻守他土属于越权越境,这最犯朝廷兵部大忌!由赵天的骑兵来驻守安喜城更是不可能,也不合适。
张鹏硕想了想,道:“战乱时咱可行权宜之计,真若拿下城池,可由顾总兵暂时驻守,然后咱再联合署名请旨!”
顾直将嘴厥的老高,“蓟州地方兵马哪能驻守他乡,我怎能抛弃蓟州本地的百姓不管?我看只有你的府军最为合适,本身你们就是顺天府援军,防守哪里都一样!”顾直拼命的想将张鹏硕挤出蓟州,怎会自认反将自己给排挤除去!
张鹏硕道:“府军有守新集隘口之责,我去守安喜了谁来防护新集?新集大营若是撤掉,蓟州的东大门可就完全洞开,满虏可以南从一线天方向,北从擂鼓台方向全部绕进蓟州的腹部。再说,我驻守新集还是兵部下的命令,不信你去请示总督府和兵部是不是有这么一道令函!要说驻守安喜,只有你的镇军最为合适,总不能叫赵大人的骑兵去守城吧?”
顾直想了想,当初张鹏硕驻守新集确实是兵部曾给的指示,还真有正当的名义。顾直低头沉思了一阵儿,道:“让我守城可以,但城中缴获的钱粮必须全部归我所用!”
赵天阴笑了两声:“你想的到美,别忘了,骑兵可是得拼死应对敌人援军,到时候不定得死多少人,好处全归了你,我们怎么办?”
顾直说道:“镇军驻扎在安喜,以后可是顶在满虏战线的最前沿,你们不将钱粮都让给我,我怎么去守城?”
赵天哼了一声,“守不守那是你的事,缴获钱财必须我们几家平分,否则我就不出兵!”
顾直怒道:“你爱干不干,这城我还不管守了!谁爱守谁守,镇军吃饱了撑的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享福而却异地他乡!”
张鹏硕笑道:“即使如此,我们还出兵攻城还有何用?攻下城池没人守就得放弃,满虏照样会将势力重回安喜,我们何苦还累死累活的去商讨收复失地之事,干脆我们马上散会各自回家洗洗睡觉得了,热乎的小炕头上一坐再烫上二两烧刀子小酒多美!”
赵天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们辛苦的商讨了半天还不是因为你提的议出兵东征吗?”
顾直脸色顿然聚变,自己为武官,绕来绕去的根本不是这些文人的口才对手,总不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顾直喘着大气,好不容易自己的出兵主张已经成功,此节骨眼上决不能放弃,咬牙道:“好,就依赵大人所言,城破后的缴获钱粮我们三家平分,我也同意由镇军来暂守安喜城,但万一满虏回攻包围了城池,你们不来相援于我怎么办?”
张鹏硕说道:“你想怎样,难道还要想我们像刚才赵大人说的爬着走那样的承诺?”
顾直点了点头。
张鹏硕道:“那是自然,我代表府军以钦差的名义发誓,若顾总兵在守安喜城时遇到满虏的围城反攻,我若是不出兵相援我的张字就倒着写,见了你们的面就爬着走。但前提是府军还在蓟州的情况下我才敢担保,万一朝廷另有差遣紧急将我调走,我就爱莫能助矣!”
顾直暗自的想了想,说不定还拿不下安喜城呢,拿下安喜城后满虏反不反功也是不一定的事,真若有这样的发誓还行,朝廷怎会有紧急调走府军的可能,不可能这么巧让所有倒霉的事都让自己碰上!想到这,顾直冲张鹏硕点了点头,接下来又将目光看向赵天,意思是张鹏硕已说完,该轮到你了!
赵天心里暗笑顾直这个蠢蛋真是单纯!秦文征向自己透漏楚相有可能从永平府抽兵之事,当然做为同党一系的张鹏硕不可能不知情。既然自己已经明确拒绝乡兵骑营南下,那么楚相只能打新集大营府军的主意。张鹏硕这是在套顾直,预定自己会调走而向顾直发了一个空誓。
赵天笑了笑,道:“放心吧顾大人,我的骑兵是蓟州乡兵,绝不会有紧急被调走的可能。顾大人遇危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我却不会像刚才那样再发誓了,谁知道顾大人你是不是真心想守安喜城,万一我的骑营拼死拼活的去救你,你反而出城突围岂不是白白害我骑兵性命!我赵天说话从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你不会袖手旁观我就定会出兵相救,顾大人你尽管放心就是!”
顾直明白,赵天这是想在出兵相救时打折扣。这救与不救和怎么个救法,还有出多大的力都是一门学问。因为顾直自己都没有好好守城的心思,就更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诺自己可以坚守多长时间的城池,话留些余地也好为自己弃城突围留些借口。有张鹏硕的发誓和赵天这样的承诺,顾直自心还是认了可,于是便冲赵天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了。
顾直不知道楚相会从永平府抽兵,白春做为楚相一系却是知晓。白春的舌头抿着干裂的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以前白春和顾直能走到一起,纯粹是为了对付共同的对手赵天。党争摆在那里,若是害了张鹏硕的大事而对顾直走漏风声,他这个通判也就做到头了。此刻的蓟州事件已经完全上升到了党争的层面,已经站队完毕的白春不得不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