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章邯初战
且先不说赵佗的麻烦具体什么时候爆发，胡亥的麻烦却已经临头了。
咸阳。
胡亥已经当了一年左右的皇帝，阿房宫也修缮得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地，胡亥早早搬进了阿房宫。胡亥将自已深深地藏在阿房宫中，跟大臣们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不亦乐乎哉！他生怕群臣找到自己，尤其是那个烦人的李斯！有了赵高这个门槛，胡亥很放心，大臣们肯定是找不到自己的……在深宫高墙内不分日夜地玩得那个开心啊，这才是当皇帝的感觉嘛！
然而，陈胜、吴广起义，声势浩大，席卷天下！其主力吴广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各地守军望风而降，至荥阳时，仅仅吴广一路大军，已经发展至二十万之众！好在敖仓、荥阳一线有大将李信、郡守李由坚守，粮草充足，兵精将猛。一时间，吴广也拿荥阳没有丝毫办法，只得将荥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作为助攻的周市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百姓皆踊跃投军，攻至武关时，周市麾下已有近三十万众，俨然已经成为了攻秦主力！而武关这座咸阳东南门户，天下雄关，竟然只有千余士卒把守！胡亥啊胡亥，先皇嬴政要是知道他死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能给气活过来……
周市大军铺天盖地朝武关涌去，漫山遍野都是叛军，武关守将被吓得不轻！不是谁都有勇气蚂蚁撼树的，所以，守将毫不犹豫地弃关而逃！将领都带头逃走了，士卒还抵抗个甚？没有悬念，武关被周市不费一兵一卒地迅速攻下。
秦国开国至今，函谷关、武关这两座雄关挡住了吴起，挡住了赵武灵王，挡住了廉颇、赵奢、李牧、魏无忌等历代名将，却没有挡住周市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庸才，何其讽刺！
胡亥大帝，你又创造奇迹了。
叛军攻破武关，眼看就要攻至咸阳城下，告急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如雪花般飘向了咸阳城。无数报急的使者日夜跪在阿房宫外，哭天抢地，声势震天！此情此事，饶是赵高有通天之能，他也罩不住了，不得不又想起了李斯。于是，二人一同请出了在深宫中闭关海玩的胡亥。
李斯这个冤大头，又一次的，被赵高给坑了。
“丞相啊丞相！逆军都攻破武关了！你们在干嘛？啊？在干嘛？！！”胡亥在殿堂上愤怒地咆哮着。
“陛下……”李斯欲言又止。
一年来，李斯近百次求见胡亥而不得，听说陈胜起义后，更是在阿房宫外跪求了数日数夜也不得君王相见。今天得到的结果却是君王的无情咆哮。绝望、无奈和委屈彻底占据了李斯心头，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昔日的雄图大志再也不复有，他暗自神伤，不再言语，一步，一步地朝殿外蹒跚走去……
当李斯那落寞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后，不可察觉的，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知道，这个渐行渐远的老头，此刻对胡亥失望透顶，他更知道，这个坚韧的老头肯定会想办法再入皇宫面见胡亥。这个年已七旬，白发苍苍的老头，还将是横在他覆秦路上的最大障碍。
“陛下，丞相不言而去，可治不敬之罪！”赵高那尖锐的声音阴森森地道。
“唉，丞相年事已高，又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朕大度，不怪罪他！”胡亥多少还有点良心，说到底，他只是个单纯的喜欢玩的孩子。
“贼势浩大，以陛下之见，当如何应对？”赵高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固常理也！”
大殿下无一人言语，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人家几十万大军都打到家门口了，你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先皇啊，您在位时大秦是何等昌盛，短短两年，竟沦落至此！”堂下，有大臣泣道。
却是博士叔孙通痛心疾首之下当堂痛哭。
众大臣看着这位哭得肝肠寸断的老臣，感同身受，满心戚戚。
“当堂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陛下，老臣愿领兵出战！”王贲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列奏道。
“好！得王老将军出马，贼众覆手可定也！”胡亥顿时大喜。
当下便要令王贲领军出战，迎击周市贼众。
“陛下！咸阳仅余十五万大军，而贼众有三十万，陛下别忘了，就在咸阳以北百余里泾水处，北地王扶苏可是虎视眈眈，圣驾在此，咸阳不可无军把守！”赵高立即打断胡亥，高声道。
“这……”胡亥犹豫了。
“陛下，贼势当前，应当机立断！”王贲急道。
“嗯……老将军……这……”胡亥很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见胡亥优柔寡断，咿咿呀呀的，顿时便惹恼了矗立在场的另一位英雄。
这位英雄便是时任少府的章邯。少府章邯，主掌山海地泽之税，以给共养，官列九卿，乃丞相李斯的好友。
天下一乱，影响最大的便是各地的税收，所以，哪个地方已经沦陷，哪个地方仍在大秦治下，章邯都一清二楚。
但见章邯大步出列，沉声道：“陛下，如今贼众势大，情势已迫，出咸阳之兵，恐北地王趁虚来击。骊山役徒甚多，臣请赦之，尽给兵器，使臣率以出击，当可退贼。”
“骊山役徒多为六国旧人，在我秦地尚能控制，若为军，恐不好制衡，若其等反戈一击，大秦危矣！”王贲谨慎奏道。
“陛下只需赦其自由，放其薪饷，役徒必将感恩戴德，为陛下而战。除此之外，国尉尚有何退敌良策？”章邯朗声发问。
胡亥怕死，舍不得出咸阳之兵，王贲一时间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竟被章邯问得语塞。而此时的胡亥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章邯提的这些要求，如果能退去贼众，那都不算要求，大不了到时再另外征招嘛！关于役徒会反戈一击的风险，那也没有办法，万一贼军攻进咸阳，什么都玩完了。留住青山在，后事才可为，就算是饮鸩止渴，这毒药他也喝下去了！不得不说，胡亥如果勤勉励政，加上他的这点魄力，说不定大秦天下尚有可期。
但，这只是如果，除了本书外，历史不会有如果（必须窃笑……）。
于是，胡亥尽赦郦山役徒，发薪饷、资鼓励，稳定军心。章邯以其中秦人为基层军官，又在现有秦军中选取将尉，得军五十万，浩浩荡荡往已至华山的周市大军杀去。
至此，我们不得不佩服章邯，作为一名文官，作为丞相李斯的好友，在大厦将倾时挺身而出，在好友悲绝之时挺身而出，率领一帮不知心向何方的役徒，去打这场命运忧关的战役，他的勇气与才干值得我辈敬佩！
华山，周市三十万大军困守在此，进退不得。
缘何？话说，本来周市五万大军从陈城出发，在占据南阳攻进武关后，已有三十万之众，实在是发展得太快了！导致出现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其一，周市作为一个普通人才，指挥三十万人还是太难为他了，其能力不足，几十万人一股一股的各成派系，使军势混乱不堪，令行不通。这已经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了，但是，还有一个更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支大军粮草不足！没饭吃还怎么打仗？！
几十万人在华山稀稀拉拉的，像个巨大的难民营，周市一筹莫展，头很痛……
没有能力，还硬要干那么大事业，如果是和平年代，最多也就倾家荡产。但在乱世，这就是血淋淋几十万条人命的事了。
而他的对手，章邯，长年作为少府，有着极强的管理与后勤保障能力，麾下还尽是一些亡命之徒（郦山的役徒大部分是由刑徒组成）。所以，这场仗还没有开打，章邯便已经知道，他赢定了。
不过，事情还是超出了章邯的想象。
当章邯大军开至华山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这是一支军队吗？确定不是等他来救助的流民？
他差点就当场击锣大喊：“施粥啦！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粥，不要多拿……”
回了回神，章邯知道，自己这回也摊上事了。娘的，一群难民，几十万个人头，这一声令下，肯定就落地了……跟等着自己去砍一般。难道自己也要像白起一样，杀光这几十万人，然后落个屠夫的骂名吗？
但是不杀，这些人又会沦为乱军或依然跟着反王陈胜，继续祸害四方。
章邯犹豫了。
于是，他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个后来让扶苏决心重用他的决定。也是一个间接置好友李斯于死地的决定。
只得少顷，三百辆战车、精锐悍卒三万，在数名猛将带领下，直冲周市大军中军，擒贼先擒王！
至于这数十万难民，让他们去北地吧！那个天堂般的地方，也是章邯所一直向往的，让这些人去那里好好地过日子。都是大秦子民，何必徒增无谓杀戮，但除了杀戮之外，驱至北地可能是当前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没有悬念，周市大营的防御在章邯这种名将面前就只是个摆投，而那些拿着锄头棍子作兵器，又饿得头昏眼花的三十万人看见汹涌杀来的秦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得比兔子还快，漫山遍野都是……弄得章邯后来怕他们饿死在山林中，派人敲锣打鼓地到处寻找，几十万人因他而饿死也是天大罪孽不是……
不到一柱香时间，周市大军战死一千，周市被擒，副将张贺战死。
章邯赢得没有一点成就感。
看着遍地狼藉，尸首却没有几具的贼军大营，章邯心里提不起一点劲来，本来期待的一场热血大战就这样草草收场，已方才伤亡了不到两百人，战争便结束了。
“司马欣，董翳，你二人去山中将那些百姓都找出来，令人押送他们去北地吧，跟他们说，北地王仁义之君，肯定会善待他们的。”章邯对他的两个副将道。
“将军，如此，若咸阳怪罪下来……”司马欣谨慎地说道。
“这些都是被贼首蒙蔽的普通百姓，若咸阳怪罪，吾来担着便是，速去。”章邯沉着脸道。
“诺！”二人转身而去。
捷报传到咸阳，胡亥狂喜，将贼首周市处以车裂大刑！狂喜之余，章邯赦去贼众的事情他也不计较了，并加封章邯为上将军，继续率军前往关外平定叛乱。
章邯与李斯同朝为臣多年，他们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胡亥不计较这个事，不代表某些有心人也不利用这件事了。
李斯，挺倒霉的，命运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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