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渭城骄傲
赵羽睡得正香，忽地隐隐约约听到了敲门声。起初他还以为是做梦，没当回事，但后来干脆有人细着喉咙喊了起来：“哥！死猪！开门！”
“嗯……”赵羽哼了一声，终于是翻了个身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道，“赵清？”
“快开门！”门外传来赵清那气呼呼的声音。
赵羽一看外面还一片漆黑，立刻醒了大半，一边下床去开门一边道：“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吱呀”一声开了门，借着星光，只见赵清丫头正裹着个被子在外面直哆嗦，赵羽才刚让开个空，赵清就已经不由分说挤了进去，并爬到了床上。
赵羽没好气道：“你要和我换屋睡？”
“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话。”赵清道。
“死丫头，你都多大了，还和我睡一个床。”赵羽哭笑不得地道。
“又不和你睡一个窝！嘻嘻……”赵清厚着脸皮道。
“服了你了！行，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嗯。”赵清心满意足地道。
而后，这兄妹俩便像小时候那样挤在了同一张床上，各个裹在各自的被子里，在黑暗中脸对脸小声说起了话。以前的话题全都相当幼稚，可现在却是赵羽马上就要走了，是以兄妹俩的话题便全是关于将来如何如何的。
“死丫头，还知道担心我了。”说了一会，赵羽感受到了赵清对他那浓浓的关切，颇为欣慰地道。
“哥，要是在问心宗有人欺负你，你就回来，大不了咱们不在那修行了。”赵清一本正经地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赵羽心中甚暖，干脆从自己人的被窝里伸出手去，在赵清的被窝上轻轻拍了拍。
“嗯。你把红云也带过去，什么时候想家，就一定要回来啊。我问过了，红云最多半天就能跑回家了。”赵清得意地道。说着话，小丫头更是把小手也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抓住了赵羽的大手。话说，小时候赵羽背着或抱着赵清全是家常便饭，更别提拉着赵清的小手了，可自打赵清过了十岁生日之后，兄妹俩还真的很少在没事的时候也拉着手。赵清的手要比赵羽的小得多，手指肉嘟嘟热呼呼的，握起来十分舒服，赵羽才握了片刻竟是又要睡着了……
那边赵清其实主要是因为分别在即，特别舍不得赵羽走，真要说睡不着、不困，那绝对是假的。说着说着，她听着赵羽那昏昏沉沉的回应声，自己也被带得快睡着了。
巨龙依然在疗伤，并可以通过它释放出的那些神秘气息感知到范围内的一切。
“赵羽？”巨龙似乎有些犹豫，以并不大的声音喊了一声。
“嗯……”赵羽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你妹妹……”
“呼……呼……”赵羽根本没提起精神来，竟是轻轻打起鼾来。
“……”巨龙本来就有些犹豫，此时见赵羽睡着了，便干脆不再多说了。
虽然赵羽是刚刚回到渭城，很多事都没有处理，但事实上渭城的其他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包括渭城分院那边以及他的爹娘。他当初失踪和楚云落的离开是前后脚，陈永年等人既担心他是被尤举弄走了，又觉得他可能是追着楚云落走了，是以也做出了两种应对。不管大家之前花多大的代价寻找他，甚至通知了浮光紫府那边，他现在既然是回来了，那么一切事都不是事了。所有的琐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去处理，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前往问心宗报到。
次日一早，赵羽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吃着最后一顿早饭。完全看得出来，赵胜和张芸也是舍不得赵羽离开的，尤其是张芸，在餐桌上她几乎没动筷子，就只顾着端详自家儿子了。不过，赵胜和张芸除了不舍之外，精气神却是极好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夫妻俩很看好赵羽的未来，也很看好他们自己的未来！他们俩刚刚进阶灵感期亮如星，前方至少是十余年修行坦途。
唯有赵清一人情绪不高，甚至偷偷抹起泪来。虽然说她已知道赵羽骑着红云半天就可以赶回来，但是，那终究是去宗门修行去了，人家哪会那么随便就让她哥回来？这一离开，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从小到大，她还没和她哥分开过那么久呢。
饭刚吃完没多大会，院外便传来了人声，赵羽一家不得不出去迎接。
渭城最近几十年完全没出过宗门弟子，至于说像问心宗这样的大宗的弟子，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甚至也是月牙山的第一次！是以，赵羽这次前往问心宗，完全被渭城当成了一件大事来办，来为他送行的可不止渭城百姓，月牙山一代的另外十城也有人来。
片刻后，赵羽已是来到了渭城最北方的出处口。渭城是小山城，根本就没有城墙，主干道北端出城处便是定好的送行地点。
送行的人里，除了渭城分院的陈永年、江上寒等教习外，还有楚原辛等渭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然后便是江不凡、杜雄等年轻人以及那些渭城百姓……
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只是渭城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年轻人，而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全城人的骄傲。甚至，他的名声已经隐隐有超越了渭城本身之势，这还真是天壤之别。像那王勇、莫浮之辈，原来他是完全打不过他们的，在渭城的浮光会上，他只能在下面看着他们发光发热，可现在呢，单从实力上讲赵羽已经把他们甩得没影了，再看未来的话，他的未来也比他们不知要光明、远大了多少倍。不过反差最大的还是他和殷离，当初的殷离贵为渭城三个亮如星之一，而今，殷离已经成了阶正囚，被所有渭城百姓鄙夷、唾弃，而赵羽却彻底飞出了这个小小的渭城，即将前往在整个都天仙界也颇有声威的问心宗修行去。
此时此刻，看着那么多人为他送行，赵羽也是感慨万千。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视，赵羽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之前就打过招呼的独臂人，立刻眉头一皱，颇为痛心地走了过去。
刘昆山在与九鱼江社的生死契对决中被断去一臂，此时元气未复，但是还是坚持来送赵羽。可实在是有太多人围着赵羽转了，今天早晨他只和赵羽匆匆说了几句话，此时没想到赵羽竟又专门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刘老大。”赵羽站在刘昆山面前，看着刘昆山那空荡荡的右袖，感慨万千地喊了一声，明显是动了真情。
刘昆山竟是笑了起来，抬起仅存的左臂，拍了拍赵羽肩膀，笑道：“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愁眉苦脸的！赵羽，你是好样的，真的！就算是能重头再来一次，我也肯定会坚持当初的选择！我们赢了，这就够了！这肯定是我这辈子干成的最大的事了！我心里，对你只有祝福和感激！这次去问心宗，可就没有那么多同乡照应你了，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嘿，我这辈子虽然没机会进宗门修行了，但是能有你这么个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在问心宗修行，已经够我吹一辈子的了，哈哈！”
赵羽简直无言无以，面对这样的刘昆山，他又能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旁边又挤来一人，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赵羽的肩膀上，正是特地赶来的欧飞。在那场战斗中，欧飞一身内外伤，现在同样并未恢复元气。不过，他那一巴掌还是拍得够重……
赵羽咧了咧嘴，苦笑道：“飞哥。”
“嘿，我也就年纪比你大，能让你叫上一声飞哥了，你现在的实力够打我一百个了。不过啊，我还是有机会追上你的噢！我师傅说了，只要我能将任何一件灵兵、法器祭炼到第四境，比我高一个大境界的宗门修士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欧飞一本正经地道。
刘昆山立刻没好气地泼冷水：“能把仙器祭炼到第四境的人都凤毛麟角，你想把灵兵、法器祭炼到第四境，做梦呢吧？”
“哈哈，至少不是一丁点机会也没有不是？算了，我过来可不是说这个的！赵羽，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件事，但是，我想说的是，你真的已经做到最好了，樊凌空兄弟若泉下有知，也只会为你的表现叫好！他若是已经投胎转世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就轻轻松松地去修行去就是了！话说回来，我也是刚知道你这几天不在月牙山。真是太可惜了，嘿，就在这几天，九鱼江社的那些杂碎终于派来代表磕头认错，承认当年是他们的不对，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真是爽啊！”欧飞把憋着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嗯，我听说了。”赵羽点头道。
九鱼江社确实已经派代表来渭城在钟绍辰坟前磕头认错了，甚至赵清还跑去看了。不过，陈永年分析说，这未必是因为当初他们五人赢了那场决斗，更主要的原因应是赵羽加入了问心宗。只要赵羽在问心宗修行个两三年，再回来时，可以说只要吹口气就能把九鱼江吹起滔天巨浪，他们整个九鱼江已经不配做赵羽所代表的月牙山的对手。
车铭、怀虎等月牙山社的年轻人也来了，不过并没有再占用赵羽的时间，而是齐齐和赵羽打了个招呼，让赵羽保重。
纵使千般不舍，终究还是要分别的。
东边的太阳终于是完全升上了月牙山的山脊，照在了渭城北端的道口。
清寒的阳光下，赵羽来到了渭城分院以陈永年为首的那几位教习身前，然后极为郑重地一躬到地：“陈先生，诸位教习，赵羽多谢你们这些年的教诲！没有你们，便没有赵羽的今天！请受赵羽三拜！”
“啊……”
“呵……”
一！
二！！
三！！！
赵羽这三鞠躬，让包括陈永年在内的所有教习全都身心俱颤，激动、自豪的不能自已！
没错，赵羽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但是，他没有忘本，也不会忘本！就算他即将离开，他也是他们的学生！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其实，他们全知道都自己飞不出渭城去，无法像一头真正的凤凰那样翱翔长空、纵横仙界，可是，如果自己的一个学生能够做到，这至少可以弥补一点他们此生的遗憾吧？赵羽，真的是他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啊！
飞吧，孩子，带着我们的期望，还有我们那已经近乎熄灭的梦想，飞出渭城，飞到整个都天仙界去！只要你成功了，就是我们成功了，只要这个世界留下了你的足迹，就也是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自从赵羽昨天回来后，陈永年已经不知叮嘱了赵羽多少话了，此时此刻，这位老先生竟是激动得流下泪来，大概，对于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师来说，再也没有比看到自己学生有了大出息，而且不忘本更值得欣慰的事了吧？平生得一个这样的学生，足矣！
“好……好啊……”陈永年拭去脸上的老泪，缓缓来到赵羽身前，扶住了赵羽刚刚直起的身体，“孩子，去吧！不管你将来如何，你永远都是我们渭城的骄傲！你也一要记住，即使你将来有一天落魄了，不要有任何犹豫回渭城来，渭城永远都是你的家，你的靠山！”
“嗯！”赵羽重重点头道。
“时候不早了，那位薛传仙师还等着你呢。最后和你爹娘、妹妹说两句，然后就走吧。”陈永年满脸欣慰地道。
“嗯。”
然而来到了赵胜、张芸、赵清面前，赵羽反而无话可说了。对他们一家子来说，真的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赵羽看向赵胜，赵胜眼中全是对他的骄傲；赵羽看向张芸，张芸眼中全是对他的关切和不舍；赵羽又看向赵清，这丫头眼中全是泪水……
“爹，娘，那我走了。”沉默了一会，赵羽道。
“嗯。”赵胜和张芸还能说什么呢。
赵羽又微微低头看向眼泪正“卟嗒、卟嗒”往下落的赵清，苦笑道：“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嗯。”赵清带着哭腔应道。
“那我走了啊。”赵羽又道。
“……”赵清却不肯说话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再应一声，她哥肯定就会真的马上走了。
赵羽叹了口气，又走上前去，轻轻地搂住了赵清。
赵清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用力地搂住了赵羽，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赵羽胸膛里，呜咽起来。
良久之后，赵清才止住悲声，松开了赵羽，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赵羽笑道：“那我走了。”
赵清眼睛还红红的，却终于舍得点头了，应道：“嗯，可，你要是感觉到我想你了就回家看我啊！”
“……”赵羽当场无语，旁边一堆人偷笑，赵清这丫头思想还真够独特的。
“好！”最后，赵羽只得硬着头皮应道。
就在这时，旁边蹿过来一个棕灰色的影子，扬起两只前蹄就扑向了赵羽身上，正是有来有去。
赵羽架住有来有去的两条前腿，弯下腰去，用脸在有来有去头上蹭了蹭，笑道：“差点把你忘了！你要代我照顾好赵清知道吗？”
“呦！”有来有去竟是一本正经地向赵羽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赵羽笑道。
至此，赵羽终于是向所有人道别完，走向了薛传身旁。
“仙长久等了，我们走吧。”
“好。”
薛传毕竟是鸿渐宗一脉副主，只冲着赵羽的关系向着陈永年及赵胜、张芸点了点头，然后再不多话，陨火流星遁诀完全神以通法，一念而就，和赵羽、红云一起化为一团红光冲天而起！
……
一路风驰电掣，仅仅半个时辰后，薛传告诉赵羽：“问心宗到了。”
赵羽听了之后满腔的离愁瞬间化为了想撞墙的冲动，这也忒快了吧，好歹几千里的距离，就不能让人家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