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弄疼你了吗?
陆景城说完便低下头了。
这几天于他而言,就像是生命中多出来的一段奇迹。
在Y国那个大雪飘飞,宛如童话一般的庄园中,他就像是不小心踏入仙境的爱丽丝一样。
吻过了心爱的女孩,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甜美得出人意料。
但深沉如海一样的内疚,却也随之降临。
修长的手指滑过屏幕,重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和他的名字只差一个字的那个人名竟仿佛有些刺眼起来。
出乎陆景城意料之外的,陆景曜并没有接电话。
他放下了手机,看着白新语笑道:“老三可能还在忙吧。”
这几天陆景曜并没有联系他们,他似乎一直在忙碌,甚至连一通电话都忙得没时间打。
“我先送你回去?”陆景城问道。
“去他办公室看看吧。”白新语道。
“也好……”陆景城微笑道。
他们并肩朝通向地下停车场的电梯走去,陆景城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就连里面的西服及衬衣也一一扣好。
他走在离白新语半臂距离外,一切就像他们离开前一样。
他是陆景曜的哥哥,而身边的白新语,也许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弟妹。
“小心点。”电梯是陆景曜专用的,很快便停到了大厦最高层。
走廊里的灯依然亮着,陆景曜那个能干的秘书还在秘书室中。
连郑文嘉也在这里。
听见脚步声,郑文嘉转头看向了白新语和陆景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快步朝他们迎了上来:“二少,白小姐……你们回来了。”
“嗯。”陆景城点了点头,笑问道:“景曜呢?”
“在办公室里。”郑文嘉以手叩额,低低咳嗽了几声。
他最近可真是忙死了,脸上是浓浓的疲倦,眼睛下方,可以看到一道有些明显的青痕。
“辛苦你了。”陆景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道:“这几天都没回去?”
他了解自己的弟弟。
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欲而执着的男人,他早已将白新语当作了自己的所有,那么除非是真的一秒钟时间都抽不出来,否则即使再忙,他也不会连一个电话都不打来。
当着白新语的面,陆景城什么都没说。
但心底却有着隐隐的担心。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道:“我们去看看二弟。”
“二少……”郑文嘉却似乎有些为难,“boss说了,谁都不能打扰。”
“我也不行?”陆景城含笑偏过了头。
“二少……”郑文嘉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又道:“您饶了我吧。”
“好吧好吧。”他又拍了拍郑文嘉的肩,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转头对一直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的白新语道:“你自己进去吧,劝老三休息下。”
陆景城笑如春风,说完这句话,当真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郑文嘉倒是没有拦着白新语。
陆景曜办公室的大门也没有上锁,她伸手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拧,便打开了大门。
然后猛然怔住了。
陆景曜的办公室,她来过不止一次了。
这里一向收拾得干净整洁,陆景曜有个能干的秘书,即使再忙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像被暴风雨扫过一般。
大叠的文件堆满了茶几和地面,陆景曜面前的巨大办公桌上,更是散乱得什么东西都有。
他挺直了身体坐在那几乎堆得比他还高的文件堆后面,即使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从白新语这个角度,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新生的胡渣。
郑文嘉就站在白新语的身后,几乎恳求一般,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她说道:“boss再不休息,我们全都要扛不住了。”
白新语轻轻点了点头。
她迈步走了进去,反手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陆景曜并没有抬头看她,他只是听到声音,便沉声说道:“出去!”
白新语当然不会依言出去。
她反而朝他走了过去。
陆景曜霍得抬起了头。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眉头已经皱起。
他没有穿外套,黑色的衬衣上没有领带,最上面三颗纽扣都没有系上,衣袖更是挽到了手肘之上。
白新语的目光,就这样顺着陆景曜的衬衣慢慢往上。
此时他抬头面对着自己,她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陆景曜下颌新生的胡渣,青幽幽一片。
陆景曜本就是个俊美到有些邪肆的男子,这样看来,反而多了几分野性的味道,让他看起来更加魅惑。
他就这样怔怔看着白新语,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出丝毫心思,不知道他究竟是开心还是惊讶。
“你回来了……”陆景曜看了她很久,终于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了面前的文件上,哑声问道:“二哥呢?”
“他先回去休息了。”白新语道。
“你也回去休息吧。”陆景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桌子上的电话,“我让人送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只白皙的手便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陆景曜怔住了。
他仍然没有抬头去看白新语,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道:“听话,新语……先回去休息吧。等我忙完了这里的事,再去找你。”
“你不担心二哥的身体吗?”白新语低声问道。
她能分明感到,被她轻轻按住的那只手,变得更加僵硬。
陆景曜的手甚至轻轻颤抖了下,他有些狼狈地从白新语手指底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有你陪着二哥去见你的导师,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陆景曜说道。
“威廉姆斯教授也只是个人,他并不是神。”白新语淡淡说道。
“是吗?”陆景曜的声音低了一些,“除了他,世界上总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医学专家,二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不像是白新语认识的那个陆景曜。
白新语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陆景曜。
办公室中竟然变得无比的安静,他们之间,从见第一面开始,就没有过这样尴尬的气氛。
“你去过Y国了。”
这不是一句疑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陆景曜手又几不可见地轻轻一颤。
白新语难过地低下了头:“我很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陆景曜却有些突兀地打断了她未尽之言,“新语,听话,先回去休息吧,什么事情,都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好吗?”
他仿佛有些焦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白新语身边,沉声又道:“我送你回去。”
陆景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住了白新语的肩膀,道:“走吧。”
“景曜……”白新语低声唤道。
“先回去休息吧。”陆景曜手上力气更大了一些,“什么事情,都等我忙完了,你休息好了再说。”
“景曜!”白新语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陆景曜一怔。
他怔怔站在原地,手仍然还保持着放在白新语肩上的姿势。
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顶投射下明亮的光芒,可那些光芒此时打在他的身上,却像是给他勾勒出一层惨败的影子,让他原就有些疲倦的脸色看起来,显得更加糟糕起来。
白新语伸手握住了陆景曜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可她的手才刚碰到他的手背上的肌肤,陆景曜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伸手甩开了白新语的手。
他偏过了头,生硬地再次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一切,都等我结束了这里的事情再说。”
白新语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应道:“好。”
她不再解释什么,转身走向了门口。
身体才刚刚一动,肩膀却猛然被人握住。
陆景曜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捏碎白新语的肩。
他将她有些蛮横地压在了墙上,欺身而上。
几乎瞬间,灼热的吻便落在了白新语的唇上,吞没掉了她所有的气息。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是这一次,陆景曜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强势,都要来势汹汹。
他仿佛想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彻底浸染,胳膊紧紧禁锢着白新语的腰,将她重重压向自己。
白新语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直到陆景曜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放开了白新语,目光痛苦地看着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双唇。
几个比羽毛还轻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仿佛安抚一般,陆景曜喃喃低声说道:“对不起……”
他双手用力,将白新语更亲密地拥入了自己怀中,下颌就抵在她的头上,柔软的发丝轻轻蹭在他的脸上,陆景曜却觉得心脏仿佛被猫爪划过,让他又痛又涨。
“新语……”他微微分开两人的距离,有些粗砺的大拇指扫过白新语柔软的嘴唇,哑声又道:“弄疼你了吗?”
“没事……”白新语眼眶都有些红了。
陆景曜微微垂下了头,他的额头抵在白新语的肩上。
灯光将他的影子拖长,陆景曜就像是一个迷途的孤狼般,头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暴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是我该怎么办?”他喃喃问道:“一个是我爱的人,另一个,却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将我当作亲人的哥哥……新语……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