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子夜
秦洛无法修行，与身体无关，只与他的心态有关。
修行必须静心，但秦洛无法做到静下心来。
与崔源仆人一战，秦洛突破至得道境，后来被逼无奈，杀了那仆人，自此境界再无提升，这对秦洛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因为无法修行，所以秦洛将时间花在布阵上，困神阵一成，便急着离开。他必须离开清心宗，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静一静，寻一丝契机。
杀人不过寻常事，许多人都觉得秦洛有些庸人自扰。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秦洛前世时的生活。
前世时，秦洛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又怎么可能杀过人？
虽说在古代，一场战争便会有数以百万人死去，但那些毕竟只是历史，秦洛并未见过。
即使在这个世界，秦洛也只是从书中了解过一些杀戮。
书中记载，一个国家因为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惨遭灭国。
亦有修行者捕捉妖兽，妖兽逃脱，后来屠了一个城，作为对人类的报复。虽然那妖兽最终被擒获灭杀，但那城已经变成了死城，幸存者屈指可数。
秦洛没有亲眼见到，也想象不到，但是触目惊心的数字，足够让秦洛沉默不语。
宗主三人谈论着秦洛，还有另外三个人也在谈论着秦洛。
任印天发现秦洛不在房间，立马回到藏书阁，邱静羽与黄念听说秦洛可能已经自己离开，急忙回到院子。
等了一夜，秦洛没有回来，三人便明白，秦洛真的离开了。
“虽然我相信，他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他不厚道。”任印天说道：“临走前告诉我们两个灵泉的事，算什么？”
一个修行者拥有两个灵泉，书中没有记载过，人的认知中，也不存在这样的事情。秦洛将此事说出来，代表了一种信任。
秦洛信任他们，却独自离开清心宗。
这很像一个男人对女人说：我很爱你，但我决定孤独终老。
“再有道理，也不该把我丢在清心宗。”黄念委屈的说道：“我要去找他，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秦师弟已然得道境，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任印天劝道。
黄念知道秦洛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秦洛离开了，说明那阵法已经布好，不会有人能够看透秦洛的境界。谁会想到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竟是得道境的修行者。
但黄念依旧不放心，他不放心秦洛的性格，这个世界上，与秦洛相处最久的人便是她，没人比她更了解秦洛。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黄念才会担心，别人只知道秦洛不会杀人，不敢杀人，只有黄念知道秦洛是不喜欢杀人。
外面的世界充斥着杀戮，黄念担心秦洛是否受得了。
这个世界太大，北荒也很大，想要在北荒找到一个人，很不现实，黄念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不再吵着要去寻秦洛，躲到房间潸然泪下。
在黄念潸然泪下时，秦洛已在几百里之外。
蒙国也是有居国的附属国，蒙国的国都便叫蒙城，在有居国的附属国中，蒙国算是一个比较强大的国家。
蒙城的繁华比不上不争城，却比黎国的国都繁华不知多少倍。
蒙国靠近有居国，成为有居国的附属国后，鲜有战争，于是大力发展经济，蒙城也因此成为方圆几十万公里的交易中心。
北荒人烟稀少，但只是相对于北荒广阔的面积，实际的人口总和仍是天文数字。作为一片区域的交易中心，蒙城自是极为繁华热闹。
各种商队、护卫队来来往往，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很遵守蒙城的规矩。据说蒙城有一位得道圆满的修行者，而愿意参与护卫工作的修行者，基本上都在船行境以下。
很多商人联合起来，花大价钱买来各种珍贵的材料、草药，用以支付修行者护卫的报酬，所以商队越大，请来的修行者境界越高，保护的财物也更珍贵。
这种商队一般要经过长途跋涉才能达到目的地，路上会遇到一些零散的妖兽，或者某些企图不劳而获的修行者。如果没有修行者守护，很难将运送的物品安全送达。
对于一些普通人，商队也不介意收取一定的费用，将那些人视为保护对象。
秦洛只身一人，缴了少量的财物之后，便成为了商队中的一员。
进入商队的人，都会被仔细的检查一遍。秦洛已经将灵泉隐藏，没有人发现秦洛是一个修行者，秦洛自称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到外面的世界游历一番。
这样的人有很多，所以商队没有任何怀疑，便接纳了秦洛，然后将秦洛随意的安置了一下，便不闻不问。
在蒙城呆了两三天，商队方才集结完毕，数千人再加上庞大的运输车队，商队极为壮观。十几面写有“蒙”字的大旗在半空中随风飘扬，表明着这商队所属的势力范围，这样做能够打消部分劫匪的想法。
一阵“呜呜”声响起，商队开始启程。
偌大的商队只有十几辆马车。
为首的马车里，据说是一位汇溪境的修行者，是商队里某个巨贾的朋友，此次顺道帮忙。最后一辆车内，则是一位船行境圆满的修行者。
中间还有十多辆马车，里面坐着的要么是请来的修行者，要么就是商队的带头人。
对于商队来说，秦洛不过是一个闲杂之人，所以被放在了商队的尾部。
同样被放在商队最后的还有两、三百人，在普通人眼里，这些人很富有，在这个商队中，地位却最低，在某些人眼里，甚至还不如拉着货物的蛮牛。
但这两、三百人，却是整个商队中最为热闹的，前面那些大家族时时戒备，而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旅行。
几百人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声音并不大，不至于让前面的人听见，引起那些大家族的人反感。
秦洛之所以加入商队，本就是为了体验一下生活，所以当别人与他说话时，他也会热情的回应。
秦洛很少与人交流，尽管表现的很热情，却没什么话可说，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于那些人来说，秦洛很适合作为一个听众，所以秦洛在这些人中很受欢迎，时不时的有人找他聊上几句。
普通人之间的交谈无非权利，金钱，美女。
若是前世，秦洛会对这三样报以极大的兴趣，但现在的秦洛，与普通人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对于秦洛来说，权利没有什么用处，金钱对他也没有诱惑力，至于美女，普通人中，有几个能比黄念、邱静羽更漂亮？
商队中也有女子，所以众人谈论的话题并不过分。
为了表现自己是谦谦君子，大多人都会装的知书达理。
修行者进入得道境之后，便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秦洛改变成前世模样，在这群普通人中，并不显眼，他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在有居国范围之内，商队走的很快，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个别妖兽骚扰过商队，为首那个修行者大喝一声，便让那些妖兽退去。
能够修行的妖兽与拉车的蛮牛不同，拥有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秦洛白天随着商队行走，晚上则在商队驻地周围转悠，商队并未禁止任何人外出，只是如果在商队启程时还未归来，那么商队也不会等。
商队所选择的道路，是经过几千几万年总结出来的，秦洛外出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厉害的妖兽，倒是见到了很多前世见不到的生灵。
比如九尾狐，三头巨蟒，比人还大的蜘蛛，也有一些奇特的植物，食肉的花，会自己移动的不安树，长在石头上的韧草。
半个月之后，商队放缓了速度。
进入子夜国，商队开始警戒起来，连一直喧闹的那些人，也安静了不少。
几百年前，子夜国还是一个小国，那时并不叫子夜国。
一个文人开创了子夜国的辉煌，也定下“子夜”二字。本是想子夜国国民有子侍老，夜能安眠。
事与愿违，他死后不过百年，子夜国便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子夜国的国民大多都变成盗匪流寇，其他国家的人提到子夜国时候，便会戏称‘子夜子夜，子行于夜’，用来嘲讽子夜国的现状。
子夜国已经存在数百年，但目前的情况，很多人在想它还能坚持多久。子夜国因为一场内乱而导致国力衰退，邻国没有放弃这样的机会，纷纷出兵，意欲将子夜国纳入自己国家的版图。
也幸亏有居国与其附属国秉持不争的国策，不然子夜国不可能苟延残喘至今。子夜国的邻国中，只有有居国没有参与蚕食子夜国，因此很多人都认为，子夜国迟早会投奔有居国。
“有居国万年而不衰，子夜国却连千年都无法坚持，估计子夜国很快便会成为有居国的附属国了。”有人说道。
“这很难说，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子夜国民众都极为好斗，不一定会喜欢有居国的国策，只怕到子夜国被其他国家征服，会对有居国造成影响。”一个年纪稍大的人说道。
“既然子夜国如此不堪，那为何还前往子夜国做生意？”秦洛不解的问。
“小兄弟，你这是不懂商人。商人重利，子夜国常年征战，最缺什么？商人用武器、食物，便能够换回很多珍贵的东西。有居国与世无争，武器和食物在有居国根本不值钱，但是到了子夜国，便价值连城。”那老人说道。
秦洛了然，不再言语。
众人聊这子夜国，到最后，每个人都发出惋惜声，为那位开国君主惋惜。
秦洛的记忆里，有很多个子夜国，子夜国的历史对于秦洛来说，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