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明成
严云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了银行,拿出放在口袋里的一个小纸条,上面有一个人名和一个手机号码,那是吴倩蓉临走时留给严云的。
严云捏了捏手里的小纸条,将它放进口袋后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康行医院是一家高档的私立医院,据说这家医院里曾经治好了三个肺癌晚期,不过治疗费用也是很惊人的,住院一天就要五百多,若是加护病房甚至要一千块一天,完全可以说是只有有钱人才能住的起的地方。
医院里面极为安静,装修豪华,地面都是能当镜子用的天然大理石,严云每次来都会忍不住想,一个医院至于装修成五星级酒店的规格么?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特殊服务?
因为严云经常来的缘故,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严云了,此时见严云提着袋子径直走过来,不由站起来微笑道:“来了?”
“嗯,我来给明成交费的。”严云说着,将十五万尽数拿了出来,黑色塑料袋则揉成一团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收费的是个漂亮的MM,严云原本一直觉的她是属于那种很温柔,很会照顾人的类型,但自从上次严云见到她抡起膀子狂甩自己男朋友耳光的一幕后,就对她有点心里阴影了,所以能远离就尽量远离,绝不敢随便**。
收费MM动作很快,数清十五万后拿出票据给严云,严云签了个名就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向着十三层上升着,严云紧张的握起了拳头,他觉的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1301号病房的房门紧闭着,严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门走了进去,看到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平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带着平静。
严云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平静的青年,想起了三年前的往事,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严云一直认为,应该躺在那张病床上的是自己。
严云觉的自己的胸口很空,很痛,往事不断的折磨着他,枪声,呼喊声,尖叫声,刹车声,鲜血溅在严云的脸上,温热的感觉让严云无法相信,血腥的气味让严云感到恐惧。
明成健壮的身体就那样躺在地上,鲜血慢慢的流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带着担心。
严云颤抖了起来,眨巴着眼睛想把模糊的视线变清晰,但眼泪就好像停不下来的水龙头,认他如何努力都于事无补。
“兄弟,我来了,老子.。老子赚大钱了,绝对能把你治好,你TM光让老子养着你算.怎么.。呼.。算怎么回事啊?”严云的嗓子很疼,疼到说话都好像在颤抖。
病床上的青年没有任何动静,严云多么希望他能跳起来,跟以前一样踹自己一脚,拉着公鸭嗓子骂自己一句:“谁TM让你养了?老子这是抬举你。”
青年的额头顶上有一个圆型的疤痕,疤痕周围的头发都停止了生长。那一枪是他为严云挡下来的,但他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医生说他神经中枢受损,没有当场死亡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以后更加不可能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也不能动,不能说话,没有听力,更加没有语言能力,医生还说他就这样安详的睡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咚咚~!”敲门声传来,严云起身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
王长朋看着双眼哭的通红的严云,小声道:“听说你来了,我过来看看。”
严云抹了把满脸的眼泪,侧身让王长朋进去,强笑道:“王大夫,我兄弟的病情最近怎么样,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王长朋摇了摇头:“已经三年了,他.。全身肌肉已经开始萎缩,几乎脑死亡,就算醒过来.。。”王大夫看到严云摆手,没有再说出后面的话,而是张了张嘴,好像在犹豫什么。
严云轻轻的坐到明成的床边,伸手抓了抓头发:“大夫有话就直说吧,只要有一丝希望,你们尽管去做,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不会耽误他治疗的。”
“最近有一款叫天河的游戏你知道么?”王大夫见严云点头,继续道:“听说他们有正在研发一种生物仓,这种生物仓是专门为唤醒植物人而研发的,但.。明成并不完全属于植物人,他的的大脑基本没有任何活动,我并不确定对他有没有用,不过还是值得一试。”王大夫有些说话有些犹豫,毕竟医生都没辙的病情一款游戏既然说可以,这完全就是游戏界打了医学界的脸。
严云愣了一下,一下刻就激动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就跟恶狗扑食一样冲了过去,拽着王大夫的衣领颤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王长朋看着好似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的严云,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能报太大的希望,我只能说有一定的可能,或许你们可以在游戏里相遇。”
严云吸了吸鼻子,完全不知道双手应该往哪里放,激动的问:“现在行不行?我现在就买一台,不管多少钱我都要。”
王长朋摇了摇头:“现在还在研发阶段,估计要等一个月后,价格应该在一百万以上。”
“好,好,好。”严云高兴的在原地转起了圈,连续说了三声好,下一刻他猛的反应过来,连忙问:“王大夫,你电话能告诉我么,我一个月后打电话给你.。不对,不对,这是我的电话,什么时候有设备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王长朋看着不知所措的严云,笑着点了点头:“我记下了,设备到了我会通知你的,不过.。价钱可能不止一百万,你最好做好准备,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严云恭敬的把王长朋送走,关上门后眼睛一红,眼泪又掉了下来。
严云半靠着坐在地上,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就是抢,也给你抢回一百万。”
王长朋感叹着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曾经见过严云一身大汗,穿着满是灰尘的破烂衣服,满手老茧的给明城交治疗费,下班回家的路上也见过严云一个人坐在地上满脸眼泪的抽烟,更见过严云半夜在路边上卖羊肉串。
王长朋知道,明成一天的医药费护理费加起来就要八百多,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三年来,严云一个普通人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更加无法想像,他和明成之间有怎样的铁血故事才能让一个敢拼命的男人哭成那样,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丝毫希望的废人做到这种地步。
王长朋在医院工作了十多年,严云是第一个让他感觉佩服又怜悯的人,也是第一个一到医院就泪流不止的人,或许这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吧。
若不是如此,王长朋绝不会说一款游戏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这完全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或许真的各自有各自的命,明成失去了许多,但他却得到了严云的所有,严云拼尽全力的情谊,至少严云没有因为任何人而哭过,哪怕当初他的家庭发生巨变,他上千亿的财产一夜之间全部蒸发也没哭过。
正常的人呢?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他们只在乎失去过什么,每天只是犹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到头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活着,或许仅仅只是为了活着,终究是一滩灰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