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逐寇驱倭(上)
葛明瞪大眼睛看着云霞散人，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严肃。云霞散人直视葛明，厉声道：“当下时局动荡，窥视月明沧海琴的人甚多，你切不可对外泄露秘密！”葛明立即跪下磕头，着急地说道：“大师为我治伤，可谓恩重如山！我即使拚上身家性命，也要保护您们的安危！”话语没有丝毫做作，完全是真情流露。
云霞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老道年过半百，还是有些识人之能，相信你是忠诚可靠。等会儿换好药，吃完斋饭，你便下山回家！”葛明听罢，竟然有些恋恋不舍。戚玉嘟着小嘴，撒娇道：“师父，葛明大哥还要领我去看爹爹呀！”云霞散人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师父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待忙完这事，你就可放心地到莱阳。”葛明思道：“云霞散人的话里似是藏着玄机，但不知她要办何事？”
这时，戚玉取来药箱，拿出了伤药。云霞散人立即给葛明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又送给葛明一瓷瓶药丸。戚玉到斋堂端来饭菜，葛明大口吞吃，甚觉香甜。刚吃完饭，进来一个道士，向云霞散人施礼毕，对葛明说道：“葛施主，三个小施主来到玉清宫，打听你的下落，其中一人自称为葛锦。”葛明道：“他是我堂弟，我这就随他们回家。”遂道别云霞散人和戚玉，随道士来到玉清宫前，只见三个少年站在银杏树下，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见葛明走过来，三个少年甚是喜悦，大声呼叫着围拢上来。葛明简单说了疗伤之事，便急切地问道：“崔家庄那场仗打得如何？可有倭寇逃跑了吗？”葛锦兴冲冲地说道：“明哥，我们照你说的计策，点着麦桔扔到院里，不多时便把倭寇熏得跑了出来。官军消灭了四个倭寇，我们也杀了一个倭寇和一个汉奸。蔡百户还给了爹爹一把倭刀，今日我拿着防身。”拔出倭刀递了过来。葛明用手指弹了弹刀背，发出清脆的响声，遂交还给葛锦，高兴地说道：“你们干得很好，这些时日总算没有白练。”说罢，取了马匹、铁棍，辞别主持玄冲子及道士们，随葛锦返回葛家村。
到家后，葛昭杰夫妇甚是欢喜，详细问了经过。葛明便讲了马中箭受惊跑到圣水观，遇到闻香教打斗受伤，以及疗伤过程，只是隐去月明沧海琴的细节。葛昭杰听罢，舒了口气，说道：“明儿，这些时日，我和你婶婶很是担心，打发锦儿和村里人到处找你。”葛明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葛昭杰微笑道：“蔡百户对你的武艺赞不绝口，还夸奖你训练少年有模有样。”
葛明急忙说道：“侄儿此次到圣水观颇有收获，看到了观里的师父摆起战阵，打败了闻香教。”葛昭杰点头道：“在崔家庄打倭寇时，官军的战阵缺乏配合，差点被倭寇冲散。你也领村里的少年练练战阵，若再遇到倭寇，便可以列阵迎战。”葛明道：“侄儿还想消灭倭岛上的倭寇，为乡里除去后患。”葛昭杰劝道：“村里人力量单薄，不是倭寇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此事要从长计议，还需请官兵出动方能成功。”葛明道：“我先加紧训练少年，到时才能有备无患。”
次日，葛明又从村里挑了四个少年，教了些简单实用的单兵格斗招数，即领众少年练习鸳鸯阵。二十多日过后，少年们基本掌握了鸳鸯阵的进退配合之法。演练起来分工合作，既有人警戒防守，又有人专事进攻，攻守自如，进退有序，颇有气势。
却说成山卫两个多月未降雨，天气仍然干旱，农户心急如焚，只好挑水浇地播种小麦。晒盐的村民却喜遇丰收，海边盐场白花花一片。葛昭杰从邻村雇了五人收盐，葛明和葛锦兄弟俩也来到盐场，帮助把晒出的海盐收拾起来，装入布袋，再从盐场抬到打麦场码垛。
两日后，村里的盐场都收拾干净，重新放入了海水。村民们聚集在打麦场，坐在自家盐垛旁边，等着商贩过来收盐。葛昭杰看着高高的盐垛，估计能卖一百多两银子，喜悦之色溢于脸上。葛明、葛锦坐在盐垛旁说笑，准备商贩收盐时帮着搬运。过不多时，五六个盐商来到打麦场，讨价还价声随之响成一片。
突然，前方传来哭喊声和惊呼声，盐商们惊慌失措地跑来，**个大汉手持木棍在后驱赶。葛明急忙站起身来，问道：“这些大汉来自何处？为何要打盐商？”葛昭杰道：“他们是渔霸蒲大头的打手，不准盐商直接从村民手中收盐，要向他们收盐。”葛锦气愤地说道：“每次卖盐时，蒲大头都不准盐商直接收盐，强迫村民们低价卖给他们，再转手高价卖给盐商。”
葛明怒道：“如此欺行霸市，就不怕官府把他们抓起来吗？”葛昭杰叹气道：“蒲大头是成山卫指挥使的亲戚，故此敢欺压乡民，蔡百户拿他亦没办法。”葛明抄起抬盐的木棍，凛然道：“这伙歹人仗势欺人，我这就去教训他们！”葛锦亦紧握木棍，高兴地说道：“我早就受够他们的鸟气了，这次有明哥撑腰，可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葛昭杰拦住二人，劝道：“咱们先别挑起事端，看他们今日如何处之。”
此时，盐商们皆被驱逐出打麦场，带来的家丁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观望。蒲大头在打手的簇拥下，在打麦场转了一圈，来到葛昭杰的盐垛旁。他腆着大肚子，用短木棍敲着盐袋，说道：“老葛，今年收成不错，乡亲们都发财了。咱们还是照老规矩，给你的价高些。这垛盐五十两银子，我全包了。”
葛昭杰赔着笑脸，小心地说道：“我家小本经营，雇工费用不低，还要给官府交税，五十两银子包不住本钱，最少得一百两银子。”一个打手喝道：“嘿！**的今日吃错药了，竟敢不遵守老规矩。”蒲大头脸上的横肉一耸，用木棍指着葛昭杰，破口大骂道：“真******给脸不要脸！看你是里长，给你五十两银子，算给足了面子。你却这般不识抬举，竟敢要一百两银子。弟兄们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一挥手，两个打手抡起棍子向葛昭杰打来。
一道灰影忽然疾冲而来，伸出木棍架开两根棍子，接着挥棍向地上一扫。两个打手当即倒在地上，捂着脚踝叫唤，惊恐地抬起头来。但见葛明舞动木棍，耍着棍花，却似风车在转。打手们突见此变故，皆停了下来。葛明猛然挺身直立，用棍子指着两个打手，喝道：“暂且放过你们，若再敢行凶伤人，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还敢还手，简直反了天，大伙一起上啊！”蒲大头大怒，喝令余下打手围了上来。葛明轻蔑地笑了笑，挥棍挡住了打手们。葛昭杰急忙找来一根扁担，与葛锦加入战团。附近的村民亦赶过来助战，特别是几个少年更是勇猛，数下便将打手们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蒲大头见状大惊，抽出一柄短刀，直向葛明扑来。葛明待其冲至身前，迅速闪开，反踢一脚，正踢在蒲大头的屁股上。蒲大头摔了个嘴啃泥，短刀也甩在一边，引得村民们齐声大笑。蒲大头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葛明跑前两步，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双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胸口上。蒲大头惨叫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这几下动作快似闪电，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但见葛明用脚踩住蒲大头，拿棍子敲着他的脑袋，喝斥道：“若再敢到葛家村来横行霸道，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蒲大头吓得不住求饶。葛明踢了他一脚，不耐烦地说道：“快滚！”打手们急忙过来扶起蒲大头，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见赶走了渔霸蒲大头，村里人都来向葛明道谢，盐商们亦围过来称谢不已。葛明道：“对待恶人若是心慈手软，他们必然得寸进尺。我们只有以牙还牙、以恶治恶，方才不被欺压！”众人皆点头称是。盐商们的收购甚是顺利，很快达成协议，村民们收到满意的银钱，盐商们也高兴地把盐装上马车拉走。
付了雇工银钱，葛昭杰拿着余下的银子回家。吃晚饭时，葛昭杰有些担心地说道：“虽说今日教训了蒲大头，乡亲们多收了银钱，可就怕蒲大头依仗成山卫的指挥使前来报复。”葛明道：“叔叔放心！我有兵部尚书陈新甲大人签署的文书，料想成山卫指挥使不会为难我们。至于对付几个地痞**，村中的少年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葛昭杰闻言大喜，笑道：“有明儿在村里撑腰，我甚是放心。这次晒的盐多，除去应纳课额，还有雇工等费用，最少能挣五十两银子。咱们好好干，多攒些银子，盖套大瓦房，留给明儿娶媳妇。”葛明脸儿立刻变红，家里人都笑出声来。
吃罢晚饭，天色已黑。村里的十多个少年聚集起来，拿着刀枪盾牌，在葛明的的带领下，向海滩走去。少年们需先穿过树林，才能到达沙滩。进入树林后，走在前边的葛锦忽然退回，低声说道：“沙滩上好象有群人，不知在干甚么？”葛明领少年们来到树林边缘，透过树枝向沙滩望去。但见月光下，宽阔的沙滩上站立着十多人，拿着武器，影影绰绰，正面向大海，似乎在看着什么。
葛明低声道：“这伙人来历不明，形迹甚是可疑。大家不要出声，先藏在树林中，我和葛锦到前边看看。”拔出短剑插在铁棍中，与葛锦在松树林中穿行，向距海滩上那些人最近的地方摸去。到了这些人的侧面，距离约三十多步远的地方，葛明、葛锦藏在树丛中，观察着动静。这时，人群中有个胖大汉子正好转过脸来。葛锦惊道：“明哥，这人是渔霸蒲大头。”葛明低声道：“别说话！再看看他们还要耍何花招？”
过了片刻，蒲大头身旁两人转过身，向后走来。葛明、葛锦握紧武器，警惕地注视着来人。但见二人走到树林边缘停下，便解开裤子小便。高个那人又道：“村里没多少油水可捞，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矮个那人道：“听说今日卖出的盐很多，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高个那人道：“船怎么还没来？其实咱们自己干也行。”矮个那人道：“听说村民们忽然转性子了，居然把老大他们打了一顿。老大咽不下这口气，便通过关系找倭寇帮忙。再等会儿，倭寇就要驾船来了。”高个那人忧道：“若是被村民们发现，告到官府里，那可是要坐牢啊！”矮个那人道：“老大说倭寇在前，我们蒙面在后，黑灯瞎火的，村里人也认不出来。况且咱们抢走银子，还要把村里的人全部杀掉，既不留下痕迹，还出了口恶气。”说罢，二人提起裤子，转身向水滩上走去。葛锦怒道：“蒲大头丧尽天良，竟然勾结倭寇来残害乡亲。”葛明沉声道：“先回去，大家想个妥善办法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