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犹望中兴（中）

“你有何事？快说！”衙役把钢刀插入刀鞘，不耐烦地说道。吴昜、葛明走到衙役身旁，各自盯住一人，突然纵身而上，伸手勒住其脖子，用短刀将他刺死。

吴昜向街角招了招手，吴旦、华京、赵汝珪带领三十个壮士急忙跑来。众人推开大门，留下两个壮士守住门口，余者皆进入院里。迎面走来六个巡逻的衙役，众人一拥而上，将他们乱刃分尸。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衙役，众人顿时热血沸腾，怒吼着向前杀去。衙门内的人见状，慌忙跪地求饶，动作慢的人便被砍倒在地。

此时，知县朱廷佐半卧榻上，一个丫鬟在给他捶腿，另一个丫鬟拿着烟袋锅，把烟嘴放入他口中。朱廷佐吸了口烟，闭着眼，舒服地吐出烟圈，只觉得快活似神仙。

突然，屋外传来叫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朱廷佐正怡然自得地享受丫鬟的伺候，却被外面的嘈杂声干扰，遂睁开眼睛，怒喝道：“出去看看，是那个奴才未长眼？把他抓起来，打两大板子!”

话音刚落，壮士们冲进屋里，挥动亮闪闪的钢刀围了上来。朱廷佐吓得瞪圆眼睛，说不出话来。吴昜分开众人，大步走上前，如同老鹰提小鸡般抓起朱廷佐，狠狠地扔在地上，喝道：“狗汉奸，你竟敢杀我吴昜的亲人，今日要你偿还血债！”

朱廷佐吓得面如土色，哀求道：“请吴大人放过小人吧！小人情愿献出全部金银珠宝，再也不敢与吴大人为难。”吴昜冷笑道：“本官今日就取了吴江城，正好杀你祭旗。”朱廷佐吓得昏死过去。

壮士们绑起朱廷佐，押至县衙门口，让吴汝延剐之报仇。朱廷佐痛得惨嚎唉鸣，在黑夜里甚是恐怖。附近百姓被叫声惊动，纷纷走出家门，来到县衙门口围观。吴昜当即树起义旗，发动民众起义抗清。吴旦、华京、赵汝珪分别走往各处街道，说动青壮年参加起义。

不到一个时辰，三百个壮士参加了义军。众人推举吴江县学训导潘承祚为知县，吴昜为义军首领。城内清兵们听说县令朱廷佐被擒杀，顿时作鸟兽散。吴昜率领义军迅速占领了城中各处险要之地，接管了城中防务，吴江遂成为清军南侵以来首个光复的县城。

为防止清军前来报复，吴昜每日都要派士兵们扮成渔民，打听局势的变化。这日，吴昜召集义军首领们商议军情，气愤地说道：“六月初八日，潞王朱常淓在杭州就任监国。可他是个软骨头，次日便派陈洪范去同清虏议和。十四日，清虏兵临城下，潞王奉表投降。方国安等将领率万余大军前来护驾，在城下与清虏激战。潞王竟然派人从城上放下酒食，犒赏清虏。方国安等将领甚是寒心，立即率军离开杭州。潞王便命人打开城门，迎接清虏入城。听说贝勒博洛派出使者招降附近的藩王，连同潞王送到南京，只有鲁王朱以海称病未赴。”义军首领们听罢，纷纷怒骂不休。

吴昜叹道：“去年南都为拥立之事，朝廷上下争得不可开交。可是福王只知吃喝玩乐，一年就丢了南京，自己还被俘虏。这个潞王号称贤明，却更是混蛋，当了七天监国就不战而降。看来史阁部是对的，这两个混帐东西都不该立为皇帝。听说这两个混蛋，连同被俘的假太子王之明及投降的诸藩王，皆被清虏转送至北京处死。”

葛明道：“清虏这是在斩草除根，看来鲁王还算有些远见，没有被欺骗上当。”吴昜道：“当年清虏入塞时，血洗兖州城，朱以海死里逃生，后来袭封鲁王。他对清虏有着清醒的认识，决不肯投入虎口。还有唐王朱聿键，经历坎坷，志向高远，亦看穿了清虏的险恶用心，随镇江总兵郑鸿逵到福建去了。”

葛明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既然清虏占领了杭州，肯定不能容忍我军据守吴江县城。”吴昜道：“我让弟兄们继续打探，若是形势不利，大不了再撤往太湖。”

吴江起义的消息传到苏州后，清军主将梅勒额真李率泰和巡抚土国宝大惊，立即派兵到吴江镇压义军。李率泰隶属汉军正蓝旗，为大明第一个降将李永芳之子，初名延龄，十二岁入侍清太祖努尔哈赤，赐名率泰。后来跟随清军征讨蒙古、朝鲜及入关作战，参与攻打扬州、南京，驻防苏州。土国宝早年为太湖水盗，为洪承畴所招降，后来随他降清。多铎以土国宝驻守苏州，就是为对付太湖义军。

却说清军来到吴江城下后，由五百汉八旗清兵督后，驱赶三千绿营兵攻城。义军虽奋勇抵抗，可是势力相差悬殊，守城器械亦用尽，清军破城而入。在巷战中，义军伤亡惨重，知县潘承祚、主簿王喜武等人皆死难。

吴昜率余部从水门退出，坐船来到长白荡，树起义旗，传檄远近。举人孙兆奎率领义士来投，赤脚张三等人亦率领队伍入伙。义军增至千余人，拥有三十艘船，出没五湖、三泖间，机动灵活地打击清军。

此时，太湖中举事者甚多，大多以白布缠头，表示为大明朝廷戴孝，因而被称为“白头军”。其中不乏水贼假冒义军，纪律甚差，焚劫村落，绑架富户，敲诈勒索，因此乡民人心惶惶，惟恐避之而不及。惟有吴昜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深受乡民赞誉。时逢松江大盗沈潘四处劫掠，乡绅深以为患，请求吴昜出兵剿除。吴昜与部下议定，寻机讨伐沈潘。

一日，有探子来报，沈潘率兵劫掠客船。吴昜立即调集一百名士兵，乘坐十艘战船，迅速驶向事发地点。尚未到达时，只见前方有九艘战船驶来，船上挂着“沈”字大旗，正是沈潘的队伍。吴昜令士兵们把船排成半月形，向对方包抄过去。对方立即变阵，排成鹰扬双翼阵，直接向中间驶来，试图冲破包围。

沈潘身高体壮，手持一支铁篙，威严地站在第一条船的甲板上。待驶近吴昜的中军大船，吴昜手下士兵们纷纷射出羽箭，却被沈潘舞动铁篙，尽皆拨落水中。相距一丈多远时，沈潘甩掉外衣，****上身，大吼一声，快步跑上前，用铁篙撑住甲板，飞身跃到吴昜船上。吴昜手下部将轮番出击，尽皆被沈潘打败。

吴昜烦躁地站起身，拔出腰间佩剑，说道：“待我去会会沈寨主。”葛明拦住道：“吴职方乃义军之主，切不可轻动，属下愿与他过招。”吴昜点头道：“此人力大无穷，你切不可轻敌。”葛明把短剑插入铁棍前端，冲上前向沈潘直刺而去。

沈潘刚把一个士兵打落水中，突然见短剑直奔小腹而来，不以为意，竖起铁篙挡住铁棍。葛明顿觉双手发麻，险些松手丢棍，便不待沈潘出招，双手握住铁棍顺着铁篙向上滑动，短剑直削沈潘的手指。沈潘大惊，松开了上面的手指。

葛明抓住时机，不等沈潘动作，使开铁棍，如疾风暴雨般攻上前来。剑光闪闪，全是刺、切、削、抹小巧招数，直奔沈潘身体要害部位，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沈潘因一时大意，有劲使不出来，竟被逼得手忙脚乱，接连后退躲闪。一不留神，踩在船橹上，摔倒在甲板。六个士兵急忙跑上前，按住沈潘，拿绳索把他捆绑起来。沈潘的手下见状，不敢再上前厮杀，驾船拉开十多丈远的距离。

吴昜鼓掌道：“葛兄弟确是技胜一筹。”然后紧盯着沈潘，喝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沈潘挣扎着站立起来，怒目而视，说道：“我一时大意失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