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风起潮涌（下）

葛明得知清军屠城的消息后，怒道：“清虏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我们这就去杀虏报仇！”陈坦公劝道：“葛兄弟，义军大势已去，不可能攻占苏州城。我们也解救不了百姓，不如留得力量，再来报仇。”

此时，天色已黑，远处传来更响的喊杀声。过不多时，五十多个义军将士退至桥头，正在竭力抵抗清军，掩护百姓过桥。清兵们挥刀挺矛，疯狂屠杀军民，百姓们哭喊着冲过桥来。

义军将士虽是英勇抵抗，可是不断有人倒下，所剩无几。葛明看到身后的关帝庙，旁边还有一座戏台，顿时思得一计，对陈坦公说道：“陈将军，我有一计可退清狗，你们先稍等片刻。”

葛明下马跑到庙里，在关公塑像前找到戏装箱子，打开箱子，取过戏装，抄起青龙偃月刀，跑了回来。陈坦公急忙说道：“葛兄弟，青龙偃月刀是唱戏用的道具，你拿来干甚么？”葛明道：“我想请陈将军扮成关公，拿着青龙偃月刀，吓退清狗。”

“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在看玩笑？”陈坦公着急道。葛明道：“清狗最是敬畏关公，此处正好有座关帝庙，你若扮成关公，清狗便会以为关公显圣，或许能就此退兵。”接着又挑出一匹高大的红马，用剑切了个白色月芽布条，绑在马额上。

陈坦公穿上戏装，拿起青龙偃月刀，骑上红马。只见陈坦公脸色褐红，长顺飘飘，刚健凝重，勇猛威武，确是如同戏台上的关公。葛明让人在桥后点燃柴火，顿时烟雾缭绕。

陈坦公骑马踏上桥头，在烟火中显得神威凛凛。他挥动手中青龙偃月刀，高声断喝道：“俺关云长在此，谁敢来决一死战！”

百姓们见状，无不跪倒在地，齐声欢呼道：“关公显灵了！”

清兵们见状大惊失色，以为杀戮无辜惊怒了关公神明，纷纷下马跪下磕头，不敢再追杀军民。百姓和义军士兵们见机会难得，趁机跑过桥来。

葛明却不敢大意，紧盯着桥对面的清军，准备与士兵们随时冲上去。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葛明急忙转过身来。只见夏完淳感激地看着自己，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苦战。夏完淳道：“多谢葛大哥巧计相救！”葛明忙问道：“完淳兄弟，你受伤了吗？”

夏完淳摇头道：“没有受伤，只是折损了大部分义军兄弟，只剩下三人。”葛明道：“此计骗不了清虏多时，我们马上撤退。”让三人骑上缴获的马匹，又指挥士兵向柴上浇了些水，烟雾顿时升腾起来，遮住了石桥。陈坦公急忙退下桥来，迅速换了衣服，提起大刀，趁着夜色，与义军将士们骑马向城门驰去。

众人来到城门时，只见吴昜正率军焦急地等待。见葛明安然无恙，喜道：“葛兄弟救出多路义军，立下了大功！”葛明道：“可惜折损了一些兄弟。”

吴昜道：“打仗那有不死人？我这就招集各路义军首领商议，再想办法攻打苏州。”陈坦公、夏完淳均上前向吴昜致谢。吴昜道：“二位不必客气！大伙都是为了同心协力攻取苏州。”接着率军来到附近一处险要之地，安营扎寨。

当晚，各部义军首领齐聚吴志葵军中议事。因白天被清军打得大败，大部分义军首领锐气尽失，只是提议退兵，吴昜苦劝不听。夏完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切不可因一时受挫而气馁。今日未能攻下苏州城，主要是义军经验不足，各部缺少配合。我们当详细谋划，充分做好准备，来日再重整兵马攻城。”

吴志葵点头道：“明日再打一次，若还不成，大伙就撤兵。”吴志葵手下军士大部分来自明军，作战经验比义军丰富。各部义军见吴志葵愿意留下作战，亦表示同意。众人又议定了细节，确定了攻城的时间和安排。

次日，各部义军向苏州城大举进攻。看着义军蜂拥而来，土国宝扶着城墙垛口，对李率泰说道：“章京大人，这些反贼不甘心失败，今日又卷土重来。我军还是如法炮制，放他们入城，再出奇兵击之。”

李率泰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军虽然昨日战果辉煌，可是亦有二百多个军士伤亡，兵力有些不足。况且反贼亦会吸取教训，进城后稳扎稳打，不给我军袭击的机会。”随即下令道：“传令各处，严加防守。若有怯战者，立即军法处置！”清兵们急忙做好战斗准备。

义军尚未靠近城下，清军就开始发射火炮，打得义军血肉横飞。待进入射程，又发射铳箭，义军将士们纷纷中箭倒地。有的战士冲至城下，竖起云梯，向城上爬去。清军又抛下滚木礌石等守城器械，打断云梯，打得义军伤亡大增。各部义军只得撤了下来，暂缓攻城。

过了一顿饭时分，义军整顿好兵马器械，准备再行攻城。可是吴志葵所部军士却登上船，纷纷解缆而走。夏允彝、夏完淳力劝，军士们置之不理。吴志葵亦制止不住，只得上船退走。吴志葵退兵途中，遇到原明朝总兵黄蜚领二万多水师官兵，分乘千艘战舰自无锡开来。当下合兵一处，在泖湖、淀山湖一带结连水寨，阻遏清军东进。

却说义军首领们见吴志葵撤军，亦无战心，纷纷领兵退走。而陆世钥又因部下溃散，万念俱灰，出家为僧。顾炎武见事不可为，离开义军队伍，回到老家昆山。各路义军离开后，仅剩下太湖义军尚在坚持，顿显兵力单薄。如此相持数日，听闻清军江宁援兵数千即将杀到，吴昜恐腹背受敌，只得下令退兵。

张三仍是忿忿不平，说道：“各路兵马十倍于清虏，却被打得大败，攻进城里即被赶出来。明军更是可恶，大队人马胆小如鼠，遇挫即退，还赶不上俺们义军勇敢。”葛明道：“这次攻打苏州甚是窝囊，不报此仇，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三向吴昜请命道：“吴职方，俺与葛兄弟领些弟兄留在附近，打场胜仗再返回水寨，总要找回场子。”吴昜点头道：“你们先派人打探清楚，要有的放矢，伏击小股清狗，小胜即退。”便率主力返回长白荡。张三、葛明率一百多个士兵，驾驶十多条小船，游荡在附近的湖泊、河流中，寻机袭击清军。

这日，有探子来报，清军有九条船驶往苏州。张三、葛明急忙率军来到必经之地山塘河。选了河道狭窄之处，在河里打上暗桩，带领士兵们埋伏在两岸草丛中。

半个时辰后，九条船缓缓驶来。船上挂着清军旗帜，装满物资，除了撑船的清兵，每条船上还有五六个清兵押船。清兵们解开衣服，肆无忌惮地在船上说笑。待船驶近，义军士兵们听到清兵的说话声，不禁怒火中烧。原来这些清兵是绿营兵，刚刚在附近村镇抢掠，所获颇丰。

当第一条船被水下暗桩挡住时，张三大声喊道：“兄弟们，烧死清狗！”义军士兵们纷纷点起火把，奋力向船上扔去。船上的物资随即被点着，燃起了大火。清兵们惊慌失措，争先恐后跳入河中。

葛明带领二十多个义军士兵冲到河边，杀死爬上岸边的清兵。张三率余下的士兵跳入河中，杀死落水清兵。等苏州清军前来救援时，船上的物资全部烧毁，清兵们尽被杀死，而张三、葛明已率义军进入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