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兴师问罪
“喂,你就不能过来拉我一把吗?别站着跟没事人一样。”丁晓武见那些泼皮已经去远,而刘牢之仍旧站在原地未动,忍不住气恼地说道。
“你又没伤胳膊断腿,用得着我扶吗?”刘牢之蹲下来嘻嘻一声,“还有,你不是经常教育我说,遇到有人摔倒千万别去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否则他一旦讹上你,有的是苦头吃。你就曾经遭受过深刻的教训,被人宰了个狗血临头。我一向都对雷兄言听计从,这次也不能破例。”
“这都哪跟哪啊?你小子好话不听,这句倒记得那么牢。”丁晓武气得骂了一句,双手使劲一个撑地,爬了起来。
平心而论,除了刚开始被那小畜生扇了两巴掌,后来又被人暗中扫了腿上一棍子,丁晓武倒真没受什么伤,依旧行动自如,只是刚才用力过猛,牵动了肩头伤口,被拉得生疼。他慢慢地掀开绷带瞅了瞅,见并无大碍,心下才释然。
“雷兄,那天看你独斗巨无霸,不是英雄了得极为出彩吗?怎么今天却差点阴沟翻船,毁在几个小毛贼手里?”刘牢之不解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丁晓武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这班毛贼虽然作恶多端,但我看他们都还年轻,都有大好前途,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力劝其迷途知返。可惜这些地痞实在无药可救,也是我过于大意了。他们竟玩弄诈术,假意听从,却趁机在空中撒上迷香,暗算于我。结果我因吸入太多药粉,脚下轻浮,所以才不幸着了道。”
“是吗?”刘牢之瞥了他一眼,“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刚才在这瞅了半天,看见雷兄狂喊乱嚎大发神威,却一个也没打着,原来是中毒所致。”
“你..原来你早到了,那为何不赶紧过来帮忙?”丁晓武气得脑充血,“就知道在一边袖手旁观看我笑话,你还算好兄弟吗?”
“诶,我原本以为,以雷兄那天雷滚滚的身手,料理几个小毛贼根本不在话下。若贸然上前插手,反而会碍手碍脚限制你发挥,让你没法过瘾。”刘牢之皮里阳秋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今天雷兄竟严重发挥失常,倒让在下大跌了一回眼镜。”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拌嘴,忽然巷子口马蹄声大作,一队城防营绰骑兵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领头什长叫道,“有人举报这里发生了打斗,肇事者在哪里?”
丁晓武唉声叹了口气,心想这帮吃白饭的怎么跟后世警匪片里的条子一个德行,总是等到BOSS被灭,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才鸣着警笛姗姗来迟。
当下他双手一摊迎上前去,发现那个什长也是南城营的熟人,便大咧咧道:“没啥事,就是有人想暗算本官,结果被打跑了。”
那名什长一愣,脱口道:“方雷,你怎么在这儿?”言语一出,立刻觉出不妥,马上改口道:“佐尉大人,您没伤吧?”
刚才那名傻站着的卖豆腐老头走了过来,将事情的发生经过,还有那个首先挑衅的后生长相都一五一十向什长做了汇报。他的身份完全是不相干的目击证人,所以可信度最高。
那名什长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望着丁晓武的目光闪烁出一丝惊异。末了,他略带同情地摇了摇头,对丁晓武道:“佐尉大人,您好像摊上事了。”
“呃,本官看得出,他们就是冲我来的。”丁晓武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邺都官场里的水浑得很。大人以前是白身,无官一身轻,所以不用操心,但以后须得小心为妙。前面到处是陷阱,千万不要大意。”
丁晓武明白人家在好心提醒,但又觉得他说话过于玄乎,想要上前问个明白,却见对方已打马迅速离去。
“这人讲的话,怎么听上去跟那老头子说的差不多啊?”刘牢之忽然在旁说道。
“哪个老头子?”丁晓武纳闷地偏过头去,看着那个卖豆腐的老头挑着担子蹒跚着走出巷口,“你说的是他吗?”
“不是。”刘牢之正色道,“刚才我去营门口找你,守门小兵说你跟一个什么馆陶轩的伙计走了,于是我就在营外等你回来。不料走过来一个奇怪老头,向我报信说你可能会有危险。因为他觉得馆陶轩那么大的酒楼掌柜,平日里接待的都是皇亲国戚,财大气粗,却向一个不入流的八品小吏巴结逢迎,根本不合情理。而且他也说邺城官场墨墨黑,权势利害错综复杂,而你涉世未深,又利令智昏,稀里糊涂地人家说啥就认啥,早晚会出事的。因此我在问明方向之后,就快速赶了过来。”
“这老头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丁晓武奇怪地问道。
“你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咋能知道?”刘牢之双手一摊无奈道:“他只说和你有过一面之缘,除此之外啥都没透露。”
“一面之缘?”丁晓武想破了天也没想起自己和哪个老头有缘分,索性不再费脑筋。
“哎呦,折腾了这么半天,这都大中午了,咱俩是不是先该找个地方解决肚子问题?”
刘牢之的这句话点醒了丁晓武,他想起了先前期盼的馆陶轩霸王餐,立刻阴下脸来,表情变得狰狞可怖。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好酒好菜尽管享用,不用花一文钱。”丁晓武抓起同伴的手,疾步向前走去。
刘牢之一边叫他慢点走,一边大惑不解地说道:“有这样的好事?你昨晚是不是没睡着啊,现在开始发白日梦了。”
不一会儿,二人就赶到了馆陶轩。上得楼来,丁晓武气不打一处出,得理不饶人,一连叠拍着桌子大叫大嚷,十足砸场子的架势,把所有的酒客伙计都给惊动了。
“方佐尉,你闹够没有?我都跟你说了,王七已经于五天前就被我们酒楼除名,员工手册也给你看过,的确没他的名头,这里所有的人也都能证明,你还要我如何给说法?”那个黑心掌柜恶狠狠盯着丁晓武,一副爱理不理的尊荣确像神秘老头所说的,对眼前这个八品掾属佐尉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掌柜继续怒气冲冲地说道:“既然他已经跟我们酒楼八竿子打不着,那么他诓你也好,诈你也罢,都跟馆陶轩毫无干系,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打搅我们做生意,再要聒噪,我就要将此事回禀你们的大将军蒋干,请他前来定夺。”
丁晓武此时心底已经完全明白是王七那个伙计假传话语,把他骗到无人小巷内,此事跟掌柜的确毫不相关。但他受不了掌柜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以前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烂兵,结果受你欺负,现在好不容易做官了,却还被你象橡皮泥一样捏来捏去。等听到对方竟然出言威胁,他心中的无名火立刻被点燃了,刚想反唇相讥,却见邻桌一个客人向这边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说道:“方佐尉,一点误会,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来来来,我家大人心慕豪杰,特请二位壮士赏光,雅间一叙。”
丁晓武不明就里,与刘牢之跟着那人走入西边一间装修典雅华美的厅堂,只见里面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胖子。这人面相倒是周正和善,但两只细小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阴寒狡黠的光芒,令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厌恶。
那胖子见二人进了雅间,恭敬地起身相迎。丁晓武面露惊奇,也赶紧回了一礼,问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请我等入此间叙谈?”
“这位便是当朝一品太师,少府尚书令胡睦胡大人。”胖子还未开口,旁边那名从人先自做了介绍。
丁晓武一听“胡睦”这个名字,立刻想到那篇攻击自己卖肉的文章,心里顿时就像吃了一只苍蝇,又是恶心,又是气急。他二话不说,一把拉起还在对着满桌鸡鸭鱼肉垂涎三尺的刘牢之,转过身去飞也似地下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