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了如指掌
他只顾想着心事,而那三个女子则在一旁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闲聊,似乎都因一场小胜便浑然忘记了依然身处险境。忽听角落中响起一个苍老而惶急的声音:“都别说话,仔细听!”
众人转头凝望,发现原本蜷在角落里的薛超老头已经踩着凳子高高站起,并把一只耳朵紧贴在上层天花板底,在仔细聆听着什么。
丁晓武也听到舱壁上方隐约传来一些细小的声响动静,他身材高大,稍微一掂脚便触到了天花板,但这时那声音已经越来越大,“咣咣当当“响个不停,中间还夹着木头断开碎裂的咔嚓声,不用把脸贴上去已经能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贼人又开始沿着通道攻进攻了。而且这次来的人块头着实不小,否则脚步不会那么重,连木地板都踩断了。”丁晓武扭头向众人扫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忧急的神色。
刘涵月不屑地回敬了他一个白眼,当先叫道:“就算来一头大象又能怎样?一样抵不住老娘的快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这帮鼠辈巴巴地又来送死,那姑奶奶今日便大开杀戒,叫他们个个有来无回!”
说完,她抽出柳叶长刀,又飞起一脚踢开舱门,闪身就要向外冲去。
“等等!”薛超急叫了一声,接着沉声道:“贼人并没有攻进来,他们是在动手拆船。”
“什么?拆船?他们难道不要命了?”丁晓武先是一怔,随即急道,“江口的潮水已经开始往老灌河这边涌过来了,船一旦被毁,所有的人都要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到时候生死难料。为了抓咱们这几个人,就不惜赔上百余名部下、包括苏、祖二贼自己的性命,难道他们个个都被驴踢成脑残了吗?”
“不,船不会沉。”薛超摇头道:“他们没有破坏外壁和龙骨,仅仅拆掉中间的分隔区域,也就是那堆扑朔迷离的通道船舱,所以对船的安全性没有影响。”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糟了。本来可以依托外面的层层迷宫打怪,现在一旦失去了屏障,几百号人便会蜂拥而下。好虎不敌群狼,那时除非能用修改器调出无数条命,并统统就地满血回复,否则根本对付不了。”
敌人没跟自己兜圈子,而是直接硬来,蛮打蛮干。这让丁晓武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片刻,把征询的目光转向刘涵月等三人。
但那三个女子显然都是有勇无谋之辈,打架动武是一把好手,轮到出谋划策,却比丁晓武还要茫然,一个个圆睁着水汪汪的双瞳凤目,面面相觑只顾傻傻地发愣。
丁晓武无奈地转过脸,心想老天真爱捉弄人,明明弄来三个大美女帮自己,还是黄蓉的姿色配傻姑的智商,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看来什么事还都得自己拿主意。他正在挖空心思地苦思冥想,忽然听到薛超再次开口道:“不管贼人拆不拆船,呆在这里终非长久之计,难道说上面人不攻下来,咱们就一直安静地留在船底,最后跟着贼人回他们的历阳老巢?”
丁晓武灵机一动,脱口道:“他们不是不敢动龙骨外壁吗,咱们就直接到船底去。若这班龟孙还敢强拆,咱们就跟着把船底也一起拆掉,到时候船毁人亡,大家同归于尽,一起去见龙王,看看到底谁怕谁。”
薛超摇头道:“玉石俱焚,不是好主意。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既然同舟,那即便无法共济,也不能毁船自寻死路。”
刘涵月道:“船尾的底层货舱内有我们来时泅渡用的皮囊,但现在从甲板上过去的路已经被封住了。老人家,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穿越船底到达尾部货舱吗?”
薛超仍然摇头:“船底没有纵向贯通的直道,龙骨两侧密布着舷侧舭骨和肋格板,都是船体的主要支撑构件,坚固厚实。且不说极难在其中开凿出一条直达船尾的道路,即便真的打通了,船也会当场散架解体,恐怕咱们还没有坐上那些救生皮囊,就跟着大船一起沉入水底了。”
“那..难道咱们真的无路可逃了?”丁晓武心急如焚地问道。呆在牢房周围依势固守、静观其变本是他出的主意,如果最后发觉竟是一条死胡同,那自己岂不是害人不浅?
薛超没说话,而是站起身来,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在天花板顶上一点点仔细摸索起来。
上面木料被劈裂的响声越来越急促,薛超却是不紧不慢,仍旧从事着令人错愕的奇怪举动。丁晓武实在按捺不住,呵斥道:“喂,老头子,时间不等人,你若有主意就快点讲出来,别在那儿磨磨蹭蹭故弄玄虚,那房顶不是你婆娘,你再怎么东摸西摸也不能让自个**,还是赶紧干正事吧。”
此言一出,薛超尚无所反应,旁边的三个女人却先自羞红了脸。刘涵月更是气不打一处出,刚想出言责备对方无耻下流,猛听得薛超狂喜地叫了起来:“在这儿,没有挪位,果然还在这儿..”
众人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薛超丢下火把,两手用力托着天花板向上使劲一顶,只听“噶吱吱”一阵刺耳的响声掠过,一扇秘门被掀了开来,旋即出现了一道黑沉沉的上人出口。
“这是?”未等丁晓武开口,薛超便抢先解释道:“舱底没有通道,但不等于船中间也没有,在船舷两侧的甲板下面,就有两间直达船尾的狭窄长屋,分为上下二层。它们是五联座划桨手们用来操桨驾船的场所。我们可以通过那条线路前往船尾货舱。但因为船头的舱房是关押犯人的牢狱,和划桨手操作间有数道密闭铁门隔离,无法直接进入,所以须要设法爬到甲板下第一层舱房的警卫室,再从那里钻进操桨间。而眼前这道入口,就是从牢房进入上部杂物间的秘密通道。进去之后,再经过厨房和屠宰处,便能顺利到达警卫室了。”
听到薛超那头头是道、无可辩驳的专家解说,众人不禁膛目结舌。丁晓武吃惊地问道:“老头,你原先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会对这艘船的构造组成如此熟悉?”
薛超微微一笑:“以前老夫曾到江北的造船作坊帮闲打杂,偶然看到过造船工匠绘的图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所以对这种楼船的内部样式略知一二。”
看到丁晓武怀疑的目光,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夫一直都是个无正当营生的闲汉,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处打零工,因此见多识广,凡事都懂得那么一点。”
丁晓武虽仍然将信将疑,但明白现在无暇深究,赶快想办法离开才是正题。不然等一会儿上边的甲板都被拆得精光,自己一行人的秘密活动将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那时即便插上翅膀也飞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