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幕 永别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两位男士，从国际经济形势谈到中洲与培洛奇路兹双边合作关系、多尔兹涅-川疆联盟体系，再从最新微耀晶技术到太空开发、生物基因改造等新科技进展的应用，一路海阔天空的畅谈，有时候很有冲动插几句自己的观点，想想莫晓冰和我的学识和见解完全没什么区别，也就罢了。
整整一个小时后，楼上密聊的两位缓缓走下楼梯，两人眼圈红肿，显然是流了不少眼泪，双手搀扶在一起，宛如相见恨晚的好姐妹。可见，黄姗姗已经被母亲的言词征服了，天晓得她们说了点什么，让我深深的膜拜年长女性的智慧。
‘那个，你妈妈，真行……’我不得不对着同样听着两位男士闲聊感到无聊到头上长草的少女说道。
‘正常、正常啦，我妈很擅长催人泪下的演讲。’少女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像是写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几个字。
让我难以放心的事情看来是解决了一件，我这样想着。
既然事情告一段落，晓冰与姗姗便准备告辞离开，准备先把最近几天一直寄养在爷爷奶奶家的爱女羽儿接回家，少女的父母听闻后也不再挽留，一家三口送他们到门外。
在告别前，我上前握住黄姗姗的手，多日未见的相思涌上心头，紧紧的抱住她，虽然很想拥她入怀，但是现在的我体型反而更娇小，显得有些别扭。
她有点意外我的举动，倒是一旁的晓冰看得透彻，轻轻拍我头顶解围道：“你也喜欢姐姐么？有空来我们家里做客吧。下次过来可以看看我们的小宝宝。”
“好、好。”我连连答应，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宝贝女儿，真想再亲一亲她的脸庞，看一看她天使一般的纯洁笑容啊。
白色的小车缓缓启动，我冲着尚未驶远的车窗大喊：“再见！再见！再见！”
用力挥动着手臂，直到视线完全模糊，大颗大颗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后会无期……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二零一四年七月十四日，下午十四时，属于我的意识昏昏沉沉的睡了四十多个小时。
这一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醒来吧，我这样想着。
翻看着昨日的回忆，整个七月十三日，都在到处办理各种手续。为让少女从法律上成为一个活的存在，父亲可以说花了几乎全部的精力在上面，今天亦是如此。
此时此刻，少女的母亲正在家中打理荒废一年多已然满目萧条的庭院。
“妈妈，现在能带我出门一次么？”我向她请求道，报出了一个我熟悉的地址，“我想登门感谢一下莫晓冰哥哥家，如果可以的话。”
母亲完全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在开车带我到了目的地后，我执意要自己独自拜访，她并没有多想便留在车中等待。
轻轻敲门后，是黄姗姗抱着羽儿为我开门，小宝贝呼吸均匀，在母亲的怀里酣睡，眼前的画面让我心都融化了。
进入这个熟悉的家中，我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言词此刻都不能表达我的心境。好想大声说‘我爱你们’，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做出什么爱的承诺，根本就不是眼前之人的爱人，更不是怀中孩子的父亲，我连自己是谁都难以说清。相对无言，想吐露真情却如梗在喉，强烈的情感冲击着我的心头，我强忍住不让自己因极度的无助而颤抖。
“他后来都和我说了。”眼前的爱人柔声和我说道，“——所有的事。”
我仰头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眼神中充斥着肯定和包容，让倍感我温馨。
“想抱抱宝贝么？”她问。
我微颔首，从她的臂弯中轻柔地接过让我挂念的女儿。
一滴热泪滚落下来，滴落在小小脸蛋上，女儿睫毛闪动一下，喃喃地梦呓着“爸爸、妈妈”。宝贝，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会爱你。
我轻声说：“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把女儿放到她小小的木床中，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直视着眼前毕生的爱人：“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些就不要推辞了吧。”
言毕，转身走向门口。
“这些是给你的，他出门前说你如果来的话，一定要交给你。”姗姗指了指一开始就摆放在茶几上的纸袋，显然早就准备好了。我顿下脚步，取过两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里面分别是短短数天中自己所穿的衣服和会展上喜爱的手办。双眼阵阵难以抵御的酸楚袭来。
就在我跨出门的一瞬。
“莫晓冰！”她叫住我。
“已经不是我了……”我叹息道，不再回头，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
‘可以留下来陪我么？不要离开我好吗？醒醒，回答我啊！’
意识慢慢模糊了，我再也说不了一句话，少女把我紧拥在怀中，温暖，好温暖的光啊，谢谢你。
‘我喜欢你啊！！’少女在意识的世界里竭尽全力的嘶喊，耀眼的光在她怀抱中怒放。
夏日骄阳下，平稳行驶的汽车中。
“宝贝，怎么了？你又哭了。”驾驶座中的母亲把车稳稳地停下后，关切看着抱着两个硕大纸袋哭泣的女儿。
“没事，妈妈，我没事，我好高兴，”少女试图强忍住哽咽，浑身颤抖，“我好高兴呢，能活着真好。我爱你们，我爱你妈妈，我永远、永远不会再让你们伤心了。”
在视野模糊的中，少女拿出手机，手机之前发送的信息安静地闪烁着发送成功的图标：
‘你好，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我的时间到了，照顾好所有我爱的人。如果有来世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变成个妹子，哈哈！到时嫁给你吧，我不开玩笑。’
‘刚才抱了宝贝女儿，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喂，不要为我伤心了，努力做个无愧于良心好人吧，虽然我知道这样很难，但是你能做到的，对吧？我的“共轭”，后会无期。’
手指不听使唤的操作中，少女编辑了一条消息：‘他走了……’
数分钟后，收到回复的消息的信号闪烁着光：‘我知道……’
那个自称‘莫晓焰’的灵魂碎屑消散了，喜欢和原本的自己开玩笑的、穿蕾丝边内裤会害羞的、为了她铤而走险的、让她回想起自己名字而执着的、充满正义感与责任心坚强地走过一千多年空寂沙漠的灵魂再也回不来了。体会着残留在她记忆中属于另一个灵魂的所有的感受，要坚强的面对人生的旅途，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这样和我说的吧，不论怎么样的困难在眼前都要向前。
谢谢你，这里有一个女孩会永远记住你的存在。
少女擦去泪水，再次抬起头时，双眼中透出坚毅，默默地念着自己的誓言。
‘我以我名发誓，不论何种挫折，此生愿为正义之伙伴，我的名字是王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