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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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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事情如同贺霖所希望的那样,第二个月她月信还是迟迟未来,她已经让李桓愉快了一个多月,到了第二个月该来月信的日子,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反而趴在床上正大光明的犯春困,她最近口里也叼的很,有腥味的,就算是鸡子之类也都不会吃。

李桓见着她能从白日一路睡到夜里,心里担心不过,哪怕是贺霖不肯,还是请来医官给她诊脉看看。

医官手指按在贺霖的腕子上,过了一会眉开眼笑,对着守在一旁等消息的李桓就是恭喜,“大喜,大喜啊,世子妃有身。”

贺霖在两个月前就对着这对父子放出一个超级吓人的牛皮,虽然一直未经证实,但是这时间算算正好就是在她放大话的那个月,医官再厉害也不能判断她到底是那一日怀的,只能笼统的说是几个月而已。

“好,很好!”李桓固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在贺霖的榻前团团转,他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面上全是笑容。

周围服侍的侍女们都是会看眼色的,听着世子妃有孕,也纷纷跪了下去。

“去,快去告知兄兄!”李桓傻呵呵的在哪里转了五六圈才想起李诨来,连忙让人去通知。

“你亲自去一趟。”贺霖是女子,心思要比李桓细上很多,她说道。

“我留在这里陪你。”他坐在贺霖身边说道,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那样子简直就是有了媳妇,爹就一边去了。

贺霖知道李桓和李诨这两父子心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听到李桓这么说,还是想要抬手敲下他脑袋。

“快去吧,你让别人去,哪里有你亲自去来的好?”贺霖见到他还想说什么,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我这里有人照看呢,快去吧。”

说着她还伸手推了推他。

李桓一脸不情不愿,他才几乎是蹭着榻边离开,三步一回头,那样子就是一旁的侍女见着了,都不忍不住掩嘴笑。

世子妃有身的消息迅速就在大丞相府里传来,最先跑过来的是佛狸和小四小六,这几兄弟一母同胞,原先贺昭在的时候,年纪小的几乎打成一团,如今母亲去世,又有了个扶正的阿姨,这几个孩子几乎一下子就开始懂事了。

佛狸不过才十一二岁,但是面上已经有了一股阴沉,他平常里除了在李桓和贺霖面前,也不太爱说话。

“姊姊,听说你肚子里有阿兄的娃娃了是么?”他带着两个小尾巴走进来,看着贺霖的眼里有一股敬畏。

“是啊。”贺霖坐在榻上,看着三个孩子脸上露出几乎是惊吓的表情,小四和小六更是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的肚子。

“娃娃是怎么进去的啊。”小六年纪小,心思没有佛狸那般藏起来,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贺霖有些迟疑,要和这几个孩子解释女人是怎么怀孕的么?

她穿越前没看外国这方面的教材,更不能说肚子里这个是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正苦恼的时候,李诨脚下生风一样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一张脸上全是笑容。

“大王。”贺霖听到那边的侍女口唤大王,就知道李诨来了,没有做公公的入媳妇内房的道理,她扶着侍女的手从榻上起来走到那边去。

李诨见到贺霖出来,立刻就笑容满面,“娜古觉得身体还好?”

她所说的那个梦境让李诨笃定了肚子里这个是个孙子,而且贵不可言。投日入怀代表着什么,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儿一切都好。”贺霖点点头。

“来来来,快坐下。”说着,李诨就要亲自来扶她。

这般热情简直没有把贺霖给吓住,她看多了李诨在李桓面前拎着一根棍子打儿子的样子,如此热情,她有些承受不来。

贺霖自然是不敢让李诨亲自来扶,她自己上了榻,想着李诨过来问两句那也就没事可以走了。谁知道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容易,李诨对儿媳展现了莫大的热情,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要不是李桓在那边虎视眈眈看着,说不定他还会立刻让庖厨将贺霖喜欢吃的那些点心全都做出来。

不一会儿步六孤氏也来了,见到的便是李诨给贺霖送安胎药的场景。

那副热情劲儿看得本来就护食大的步六孤氏更是额头的青筋一个劲的跳。

“大郎就在旁边,哪里要你这个老头子在这里碍事!”步六孤氏说道,一边说一边就往里面走。

贺霖见着步六孤氏,下意识的嘴角也是一抽。

李诨到了这把年纪,能自己对着别人感叹说老了,但是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他老,就算是一直宠爱的女人,他也难免觉得脸面上不好看。

“胡说八道,我怎么老了?”李诨双眼一瞪说道。

步六孤氏不把他这样子当回事,“这事情应当大郎来做,你来凑甚热闹。”说完,扭过头去看着贺霖,“你这一胎来的可不容易,记着好好歇息,别再折腾了。”

这话说的当真是威风八面气势十足,贺霖听了亏得是忍得住,面上没有露出不满来。

来的不容易,说是她成婚两年才来的这么一胎,委实不好生养么?

贺霖低眉顺眼的不做声,她嘴角讽刺的勾了勾,她还说步六孤氏得宠到现在也还不是只有八郎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要是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她看步六孤氏怎么生二胎!

算算步六孤氏的年纪,和贺昭也差不了太多。

佛狸拉着两个弟弟站在屏风那边,方才李诨和步六孤氏进来就没注意到这边的三个孩子。

佛狸见到步六孤氏,那双黑沉沉的眼里更是有什么在浮动一般。

他年纪渐渐大了,再加上头上没有母亲保护,已经学会将心思全部藏在心里头。

“二兄,是步六孤阿姨。”小六凑过来对着佛狸说了这么一句。

佛狸点点头,“我知道。”

“好了,看过了既然无事,那我们也该走了。”步六孤氏见着贺霖脸上白里透红,气色好的不得了,看着就觉得心下烦躁,推了推身边的李诨就要走人。

李诨是再想问贺霖几句话的,但是看着步六孤氏面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也只好跟着走了。

这两人一走,李桓走过来坐在贺霖身边。

贺霖心里记挂着那边的三个孩子,让侍女把他们都带出来,“刚刚让你们等了那么久,怎么样,饿了没有?”

“没有。”佛狸摇摇头,他看向李桓,“阿兄,我听说你要把小六带到洛阳去读书,是不是?”

“是,怎么了?”李桓听到弟弟这么问,挑了挑眉。

“要不,把小四也一起带过去吧,反正小四在晋阳也学不到甚么,兄兄平日里也不管他读书读得怎么样,还不如到洛阳去,洛阳里人多书也多,够小四读的了。”

贺霖和李桓对望一眼,其实李诨对嫡子们是个什么样子,他们也都听说了。

李诨对贺昭所出的儿子里头,基本上除了李桓这个长子以外,其他的都是一碗水端平,基本上是不太过问的,日常生活自然是有奴婢们服侍,就是读书习武练骑射,也有专门的师傅来教导,他最多是问一声,只要不是学的太差,他也就过去了。

这么个教法还真的只是比不闻不问好上那么一星半点。

可是他对这些嫡子如此,对步六孤氏的儿子就又不太一样,那个才学会说话的小孩子,他是真的恨不得捧在手上。

贺霖低头想了想,推了推李桓,“你觉得呢?”照着这样子下去,就算是呆在晋阳,也不过是看步六孤氏的脸色,也没什么好的,之前她是想着小孩子离开生父,时间一久难免会生疏起来。

“小四,你想去洛阳么?”李桓问道。

“想去!”小四和小六就差了一岁多,两人年纪相近,学的东西也差不多,“我听师傅说,洛阳里才好呢,有好多好多寺庙和尚,还有许多书读!”

“是啊,太学那里,还有前汉留下来的蔡邕亲自攥写的碑文。”李桓笑道。

“既然如此,阿惠儿要不和大王说一下?”贺霖问道。她觉得只要步六孤氏没真的在面上就对这些个嫡子打骂,李诨就不会管,可是这折磨孩子的办法哪里只有打骂这一种的。只要有心,不难想出好几种来。

瞧着李诨是真个没办法靠的,既然九郎已经被他们养着了,干脆也不少几个。

“我和兄兄提提,若是他肯,我便带你们一同去洛阳。”李桓说道。

在洛阳开眼界,总比在晋阳数马强。小孩子们就是喜欢新鲜的事物,听到兄长这么承诺,两个孩子立刻就双眼发亮,原先的那种压着的感觉顿时不见了,整个人都开始跳脱起来。

瞧着三个孩子高高兴兴的出门,贺霖靠在李桓身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总算知道这长兄为父长姊为母的道理了,在这种家里做夫妻的靠不住,防着后娘,那么做兄姊只有照顾弟弟妹妹了。

贺霖有孕的事情传出,顿时有许多人来道贺,这是晋王头一个孙辈,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家家的肚子里怀稳,但嫡出的身份总归要金贵许多。

晋阳这里有了好消息,自然是要往洛阳那边送。

一时间大丞相府前当真是车水马龙,有的是上赶着拍马屁的。

佛狸躲在花圃一丛开的正盛的树丛后,看着那边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正在摇摇摆摆的扯花玩。

佛狸非一母所出的弟弟妹妹很多,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可是他却从不把那些弟弟妹妹当做亲人看过。当年过的那些苦日子,一连两三天说不定都没有一颗米下肚的苦日子,哪里是那些锦衣玉食的小家伙能够知道的。

与其说是亲人,对于佛狸来说,还不如说来摘果子的更贴切。

他冷笑着盯着那个正在和侍女吵着要花的八郎,他在这个年纪阿兄已经用竹筐装了他到处去捡马粪,这个八郎倒是真自在,能够吵着要花开,尤其是他的家家,真的是一个讨厌的女人……

佛狸想到几日前在贺霖面前耻高气扬的步六孤氏,嘴角的冷笑就越发深厚起来。

那么一个女人当年步六孤肇怎么不下手狠点,直接杀了算了,反正步六孤肇连步六孤荣另外一个女儿都杀的利落,怎么不干脆一点,全杀了算了。

到了如今留下这么一个祸患要来让他收拾。

佛狸几岁的时候就亲手害死过一个庶出的弟弟,听到那个幼弟死的莫名其妙,他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有一种狂喜,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原来杀人也不过是如此的简单,尤其是这些嫩嫩小小的生命,只要做些手脚,说不定就能没声没息的断了气。

他想着要怎么让八郎死的难看些,一想到步六孤氏哭天抹泪,披头散发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浑身兴奋的颤抖起来。

是啊,他要送一份怎么样的厚礼给他这位新家家呢?

**

因为贺霖怀孕,所以李诨也不急着让李桓回洛阳了,甚至还有将贺霖留下来的意思,毕竟妇人怀胎,从晋阳到洛阳又这么远的路,长途跋涉,要是腹中胎儿有个什么不好,那就真的哭都没用了。

想起那个投日入怀的梦,李诨怎么都要对这个孙子要高看一眼。

贺霖听到李诨这个想法,立刻让李桓去说,她满心的不想在晋阳,步六孤氏对李桓一系正虎视眈眈,她留在晋阳是要送羊入虎口呢?

步六孤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不知道。

最后还是以妇人怀孕三月之后便胎稳了,而且贺霖生母崔氏在洛阳,到了生产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等一系列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李诨也知道步六孤氏就不会去细心照顾怀孕的儿媳,而且在他心中崔氏的确要比步六孤氏要可靠许多。

也只有同意了。

平常人家,新妇过门,夫妻恩爱的,几个月都能传出好消息。而晋王世子妃进门两年多了才有个好消息,而且世子和晋王满当当的后院不同,也没有个什么妾侍,于是就显得这一胎的可贵。

这边还只是在安胎,那边就有人祝贺李诨得孙子了,真的是怕贺霖不紧张。她牛皮吹了出去,李诨自然是以为这胎是个孙子,而且还别提那个梦。

开枝散叶,有孙辈自然是好事,恭贺的人一多,李诨也难免放开了元妃去世以来的禁忌,在大丞相府中摆开宴席,大肆庆祝。

宴席之上歌舞美酒自然是少不了的,贺霖怀着孩子,不用去凑这份热闹,而且李诨也怕她出来一个不小心摔着就不好了,他以前也看过贺昭怀李桓,妇人怀孕头三个月,是最容易流掉的,当年李桓之后有两个也是前三个月里不明不白掉了。

不然现在嫡出的子女恐怕会更多。

前头宴席开的正热闹,那些胡姬也穿着大胆的凉快衣裳跳起龟兹舞来,浑圆的腰臀和丰满的胸部不断抖动看得宴会上的一群男人蠢蠢欲动,那边李桓是见多了,他此刻正和一群和李诨留守晋阳的臣僚喝酒。

那些臣僚是摆明了要给李桓灌酒,男人之间多少事就是在这种酒色中谈了的,尤其这位世子还真的半点都不简单,臣僚们也本着能巴结那就多巴结一点的心,多多给李桓敬酒。

很快李桓身边的酒樽就快空了,有奴仆见着就去拿酒。

庖厨里因为前头酒宴的事情忙的一塌糊涂,厨夫们自然是不用多说,一个个忙着将那些菜肴料理精细,就算是膳奴们也是脚不沾地团团转。

“快点快点!”那边管事的扯着嗓子叫道,“前头大王正在宴请客人呢!都动作快点!”

奴仆们从酒窖中将一坛坛的酒搬出来,搬到外头去,一会儿就要选个干净地方给倒到酒樽里头。

那些酒樽很快就有人来提了,有个奴仆抱着酒樽快步走开,走到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左右张望一下,悄悄将酒樽的盖子揭开,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打开了全撒在里面。

前面那些男人在逍遥快活,女眷这边也不赖,步六孤氏罕见的心情很好,面上的笑多的快让眼角给出了笑纹了。

她一手持着羽觞,一个侍女趋步到她身边蹲下来在她耳旁悄声说了些什么,步六孤氏听完侍女的话,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她看向一旁的高氏。

“来,阿高,喝酒。”说罢,让身边侍女亲自给她斟酒。

高氏年轻,突然听到自己被正妃点名,立刻高高兴兴的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妾多谢王妃。”说罢,仰头一口气饮完。

王氏坐在另一边,她看到方才步六孤氏和那侍女说话时候嘴角的笑变得有几分阴森。

世家里后院比较规矩,并没有多少阴私,但是在这大丞相府,却由不得她不小心翼翼。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西域葡萄酒,就送给阿高好了。”说罢,步六孤氏让人将一只酒樽给摆到高氏身边去。

王氏瞧着,眉头蹙了起来,不过当着这么一众人的面,她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叫过侍女让自己儿子的乳母今夜让孩子早些睡,别再闹腾。

酒宴上李桓被人灌了不少酒,案上的肉没怎么吃,倒是酒被灌了几樽,这酒他原本也是喝的惯了的,但是今夜,不知道端上来的酒是格外烈还是怎样,喝下去他竟然有几分头晕目眩。

“这酒还当真是好酒啊。”他放下手里的大觞,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对着身旁的人笑道。

“世子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立刻有臣僚说道。

李桓笑笑,没有接下去。

他的确是有些醉了,甚至看东西都是虚实不定三四个影子的。

此时酒宴已经接近尾声,那些事情要说的基本上说的差不多都已经讲完了,也没多少事情了,他便让人和李诨说了一声,自己起身往自己房里慢慢走去。

在李诨的大丞相府中,去哪里完全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他在两个小厮儿的搀扶下,越发的醉的厉害,路还走了一半,他就直直的倒了。

小厮儿赶紧的扶住他,这故意走的是偏僻的道,一路上也没几个人,两小厮儿一望,立刻就拖抱起他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屋子里头只是点着一盏孤灯,两人扛着李桓进去吱呀一声进了门,带起的风将那盏烛火都弄得摇曳不止。

屋内的床榻上已经躺了一个妇人,他们把李桓抱过去,放在那妇人的身边,撸掉两人脚上的锦履,脱去他们的外衣,就连中衣都被撩开了。李桓原本就酩酊大醉,根本察觉不到外界。

躺在那里更是没有半点知觉。

弄好一切之后,两人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宴席之后,李诨到步六孤氏这里留宿,步六孤氏虽然人已经到中年,也没有少女那般鲜妍动人,但他还真的喜欢到她这里来,前皇后,还有他以前头上的步六孤荣,这一切够的让他好好品尝其中的滋味了。

这当年一介镇兵爬上国母凤榻的滋味,不能不说不美妙。

步六孤氏不耐烦服侍他洗漱,甩手给那些侍女们,李诨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让侍女来服侍他。

他洗漱完,正要往那边的寝室走过去的时候,外头突然窜进来两个侍女进来。

“郎主,娘子,婢子有要事禀告!”那两个侍女满脸惊慌,噗通两声就跪在了地上。

李诨被打扰很是不悦,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侍女缓缓开口,“是甚么事情?”

“婢子看见,看见、”侍女说话吞吞吐吐,好似有什么隐情一样。

“看见甚么快说!”李诨听得那两个侍女说话慢吞吞的,心中不喜喝道。

“世子和高妃在一处就寝!”侍女听到李诨这一声,立刻闭上眼把话说全了。

李诨听到这话就呆住了,似有什么东西将他整个人定在那里一样。

“你说甚?”他蹙眉沉声再问了一遍。

那两个侍女原本就心虚,听得李诨这么问,更是说话牙齿都在打颤,可是想起步六孤氏吩咐过的话,硬着头皮道,“婢子在湖水旁的一处院落里,见到、见到世子和高妃睡在一起。”

话语刚落,李诨一脚飞出正正踹在侍女腰上。

那一脚是颇用了些许力气,那侍女几乎是同时就被踢倒在地,手捂着腰部疼的在地上打滚。

“……”李诨脸上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侍女见着同伴如此,吓得立刻没命一样的朝着李诨磕头,“郎主、郎主饶命啊!”

“你这是要做甚?”步六孤氏从那两个侍女一进来就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侍女一声惨叫便赶紧出来查看,她见着李诨的脸色吓了一大跳,但是她仍然强撑着问道。

“作甚?”李诨回首,凶狠的目光瞪得步六孤氏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家里出了孽子,你说我作甚去!”说罢,李诨看也不看在地上打滚的侍女,一手抓起放在那边的环首刀大步就往门那边走去。

步六孤氏听到一声大响,估计是李诨踹开门,外头吵吵嚷嚷的。

过了一会吵嚷声远远的去了,步六孤氏让人把那个在地上还不知道有气没有的侍女给拖出去,免得死在她这里晦气。她看着那边的屏风,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李诨倒也知道被儿子带上绿头巾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带上几个小厮儿径自就往那侍女所说的地方冲去,到了地方也不用下人动手,他径自踹开了门,冲着点着烛火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他火气大,脚下就格外的不留情面,一脚踹开门震天响,接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床榻下还真的摆着两双锦履的时候,他险些没有把手里的环首刀□□。

李诨大步冲过去,撕开床榻上的帐子,看到李桓和高氏真的躺在一块,他目呲尽裂,伸手抓住儿子就往榻下一丢。

李桓被他这么大力的丢下榻去,除非是死人,这会再怎么头脑不清楚也该醒来了。

他趴在地上,地上并没有铺地衣,冷得让人觉得渗进骨子里了。

“兄兄?”他抬起头,眼带迷蒙的看着气的脸色发青的李诨。

“你这个孽子!”李诨气的浑身直哆嗦,他劈头就一巴掌重重扇在李桓脸上,李桓被这一巴掌立刻扇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李诨拔出环首刀,拿着刀柄上的刀环就要去打。

这时,床榻上的高氏也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外面正在教训儿子的李诨,犹自带着几分刚刚醒来的娇憨,“大王?”

李诨听到高氏的声音,转过头来,眼睛险些喷出火。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高氏,他伸手一把揪起她的衣襟,拎小鸡似的一把把她从榻上拖到地上来。地上冰凉,此时的晋阳已经冷的有几分厉害了,地上的凉意让她有些哆嗦。

“你、你这个贱*人……”看到高氏惊恐的脸蛋,那娇媚的颜色顿时让许多恶言都堵在李诨他自己喉咙口。

“来人!”他对着高氏发不出脾气,但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惩治完全说不过去,“把高氏给我拖回去关起来!”

“唯唯!”小厮得令,立刻一边一个架起高氏就往外面拖。

到了这会高氏就算浆糊一团的脑子也该清醒过来了,尤其还看到趴在地上的李桓,她瞪大了眼睛。

等到高氏一走,他让人把门一关,立刻对着地上的李桓拳打脚踢。

“你个畜生!”他一边打一边骂,“我有甚么对不起你这个兔崽子的,你竟然还偷人偷到我头上了,你和高氏那个贱人竟然还勾搭上了,畜生!”

李桓被李诨从小打到大,到了这会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着了别人的道,“兄兄,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听到李桓这话,李诨气的更加厉害,“两个人都睡到一张榻上去了,还说没有?你胆子真的大了,连阿姨都不肯放过了!”

说着,他心中的怒火越来越大,仅仅凭借着拳打脚踢已经不能纾解心中的愤怒,他见到那边一张坐榻上放着的一张凭几,他走过去抓来在手中对着李桓就是打下去。他下了狠劲打,凭几落在李桓身上立刻就碎了。

“你还敢说你没有!你敢说没有!”李诨打红了眼。

“我和高阿姨睡在一张榻上又能证明甚!”李桓被打得急了,干脆从地上跳起来就到处躲,“兄兄是看见我和阿姨是赤*身裸*体抱在一起,还是我和阿姨正在作甚么?兄兄看见了?!”

李诨原本正在气头上,听到李桓这么一说更加火气大,“你还敢嘴硬,你和那娼妇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块,还敢说甚都没有?!”

说罢他就要抓过李桓再打。

**

贺霖在房中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李桓回来,按道理不管是多晚的宴会,到了那个点上他就会回来了,而且结婚了这么久,两人很少有分开睡的事情,而且有他也会派人来说一声。

坐在榻上,连塌下的拂林犬都开始呜呜的犯困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贺霖放心不下,连忙叫过一个贴身服侍的侍女,“你去打听一下,怎么世子到了现在还没回来。”

“唯唯。”侍女心下也奇怪,得命之后便退出来叫人去打听。

打听的是在前院都混得脸熟了的小厮,小厮还没走到院子外去,就见到一排人气势汹汹的站着。

那些人都是穿着甲衣腰带环首刀的卫士,见着小厮想出来,立刻喝了一声,“郎主有命,世子院子中不可有人出来!”

小厮立刻吓得就跌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连滚带爬的回去。

贺霖听到小厮这般回报,立刻就知道李桓出事了,而且还不小,再怎么样他也是世子,平常父子之间有个什么争执都是吵上一次打一回了事。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她在榻上也坐不住,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照着李桓的心性,他自己是不会闯下这样的火,恐怕是步六孤氏干了甚么好事。

今晚上的宴会她只是去露了个脸,然后就回来了,此时她只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在。

“世子妃,如今这样怎么办?”侍女们原本也慌张不安,见到贺霖站在那里,脸上阴的能够滴出水来,壮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

“怎么办?只有办法。”她说了这么一句。

她如今被困在这里,但是总是有办法,她在李诨那里看来只是一个媳妇,只要有心还是能够……能够想出办法来。

这么一场闹腾,李诨回到步六孤氏那里,步六孤氏看着他那脸色,难得的在他面前小心了一回,“怎么了?”

“怎么了?”李诨怒极反笑,“我儿子和我小妾勾搭在一起,你说我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步六孤氏听到李诨的话原本想笑,但生生忍住,她面上的表情瞬时就有些奇怪,“是不是你弄错了?”

“我弄错了?那畜生和高氏这个娼妇都衣衫不整的躺一块了?难道我眼瞎了吗!”说着想起李桓抵死不认,李诨越发觉得憋屈的慌,他一下子就从榻上起来,抓住榻上凭几就往地上砸。

好好的凭几被他摔成了碎片,步六孤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看着李诨发泄一般的将她屋里头的东西都砸了个遍,他坐在一地的狼藉中,双眼通红。

“好小子,大了就知道偷老子的女人!”李诨越说越气,“老子废了他!”

听到这句话,步六孤氏双眼立刻一亮。

第二日一大早,佛狸就本能的察觉到家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原本就敏感,对于气氛的些许变化都能感受的出来,按照大丞相府里的规矩,每日清晨,子女们都要去拜见父母。

这一日佛狸和平常一样去拜见,拜见完之后就去读书。

可是这一次才走到庭中,就见着侍女一脸灰败之色。

“郎君娘子。”侍女见着这府中的小主人福了福身,“郎主有命,今日谁也不见,还请郎君和娘子都回去吧。”

佛狸听了这话立刻就眯起了眼睛,这侍女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一定是有事。而且……他扫视了一周,没有发现李桓。

大兄不在。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自他以下的那些到底还是孩子,听到不用不去见父亲,立刻就往书堂那里跑去。

他走了几步,一步比一步慢,渐渐的拉开了自己和那些弟弟妹妹的距离。他看向身后,又反转了回去,那个侍女过了一会出来了,见着佛狸吓了好大一跳。

“二郎君?”

他抿抿唇,将侍女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给她。

侍女见到金子立刻双眼亮了起来。

“兄兄是怎了?”他问道。

“婢子也不知道,从昨夜里郎主也不知道为了甚么生气,早上更是打砸了不少东西。说是不想见人。”

佛狸点了点头,“去吧,我找你这事不要对外人说,不然……”他抬起乌沉沉的眸子去看她。

“婢子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侍女立刻保证道。

佛狸走出庭院,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兄该别是出事了吧?

此时原本严密把守的院子里此刻正乱成一锅粥,贺霖捂住肚子一个劲的喊疼,外头侍女和小厮儿没命的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不管李桓犯了什么事情,只要他一天还在戳在世子的位子上面,贺霖还是世子妃,尤其她肚子里是真真实实怀着一个,那些守着的士兵也不敢真的闹出什么人命来。

听到那边世子妃喊肚子疼,这边立刻把医官给拉了来。

医官是府里常用的,一听世子妃出了事就立刻来了。妇人肚腹疼,尤其是有身的,医官怕是痛胎,是要靠近了诊脉,谁知道才靠近床榻,眠榻里就伸出一只胳膊来,一只明晃晃的匕首横在他的脖颈上。

“呀!”旁边跟着的小药童见到长得十分好看的世子妃拿着一把刀架在自家师傅脖子上,险些就没吓尿裤子。

“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贺霖蹙眉问道。

面前这个医官是常年驻扎在大丞相府中的,还给她治过几次病。做医官的是最接近府中贵人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

“世、世子妃……”医官瞧着脖子上明晃晃的匕首,腿就发软。北朝女子从小骑马射猎,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是以前,宫中的皇太后也是射箭的好手。

他一点都不怀疑,面前的世子妃会不敢杀人。

“世子发生了甚么事,快说!”她压低了声音低喝道。她真心没有多少心情来和医官玩什么游戏。

“世子,世子他,前几日听说世子被大王打了一顿,大、大王很生气。”医官结结巴巴说道,“已经开始有要废世子,让八郎君做世子的话了。”、

“甚?!”贺霖差点眼前一黑,步六孤氏那个贱人真的动手了。

她咬牙切齿,她之前辛辛苦苦要怀上孩子,并且说了那么一句吓人的话就是为了要给李桓巩固地位,也不知道步六孤氏做了什么,竟然真的让李诨做到这种地步。

李诨在贺霖眼里从来就没有可靠过,医官是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了一旁的小药童,“我记得你姓许,是不是?”

小药童听到自己被点名,吓得心肝都要跳出胸外去,他点了点头。

“家里是住在晋阳哪个坊呢?”她笑着问道。

小药童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没头没脑的跪在那里给贺霖磕头,“世子妃,世子妃饶命啊。”

“别说什么饶命不饶命,我有事要你去做。”她说道,“你去找二郎君,让他去帮忙找世子如今在哪个地方,另外……找个借口出去,去找这么几个人。”说着她声音压低下来给药童说了几个人名,她说的那几个人都是贺内干的旧时手下,让他们派人去洛阳,给贺内干传个口信。

小药童地位低微,没几个会盯着不放,正好可以给她来送消息。

贺内干为人粗鲁,可是崔氏却是个相当明事理的,该怎么做崔氏会教他。

这么一番说完,贺霖见到小药童涕泪横流的脸,轻轻笑了声,“乖,别哭,事成之后,我让人送你十金和一块好地,以后也不用做这事了。”

小药童一听立刻就呆住了,旁边有侍女赶紧就递过来一条帕子让他把脸给擦擦,那样子就是侍女见了也觉得糟心。

听到贺霖这么承诺,小药童也不哭了,拿着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把脸一擦,“小人,小人会好好做的!”

“这件事也请你保密,就说我痛胎好了。”贺霖看向医官温言说道。

估计眼下步六孤氏巴不得她保不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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