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尺天地

深夜，汉江河畔，公园。

“三位少林高僧都出来吧！”王越离开汉江，行至河畔的公园内，对着密集的树林，平静道。

话音落地，三个光头迎着月光自树林中快步闪出，气势强横，一鼓作气，直扑了过来，瞬息之间，三人已经将王越围住。

“永小龙（永小虎、行意），见过王将军！”三人双手合十，施佛门礼。

“三位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在这阻难，又是什么意思？”王越似是一株老松，身体一动不动，因为任何动静之后都可能迎来三人疯狂地围攻。

“少林无意与军方对抗，只是不想这么中日韩三国武术交流的盛会就此结束。因崂山的内家拳馆的王超叛国离开，跆拳道大师崔长白和空手道大师宫城良田都被人打伤，交流会已经失去了意义。但俗话说的好，‘刀出鞘，必见血’，韩国值得我们出手的只有王将军你了。”永小龙解释道。

“没错，刀出鞘，必须要见到血。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这次，我哥也原本打算一次性解决与少林寺的恩怨，既然他离开了，那就算到我身上吧。还有，以后我不想听到王超叛国之类言辞，否则我会让少林寺一日不得安宁。”王越淡淡道，气势散发之下，犹如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三个和尚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心下都有些底气不足。王超曾经在香港击败过永小信，王越击败过国家罗汉段国超，两人都落了少林的面子，另外，王超的内家拳馆动摇了少林在武术界的地位，与公与私，少林寺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

“那就要看看王将军的本事了。”永小龙运气一吼，打破王越的气势，话未传到，身已先至。

永小龙毛发一炸，两脚奔腾，如烈马一样翻踢而起，狂烈如暴风，直接抢到王越三步前的距离，以长拳的直推之势放长劲击打，瞬间拳势就到了王越侧脸的耳根子之下，好一招“少林马步冲拳”，这练过千万次的马步冲拳已经让永小龙达到了返璞归真的效果，看似简单，却又包含着无穷变招，就像走路呼吸一般的自然，却又让人无法挑出其中的破绽。

少林拳法，先发制人；武当拳法，后发制人，风格迥然不同。

永小龙不傻，他之前见王越已然达到“水不过膝”的高深境界，自然不会傻到与其贴身肉搏，故而手脚防长，隔三步放劲，就是不给王越近身的机会。

所谓“内打曲，不离身。外打直，无差池。”这永小龙知道王越的内家拳的境界肯定极高，用内家拳对打绝对讨不到什么便宜，所以出手就是少林长拳，不让王越的内家拳劲得到有效施展。之前在空中如烈马一般的翻腾，还含有“马跳檀溪”之势，配合照脸一把打耳根，正是少林长拳中经典的打法，可谓是最保险的出手方式了。

以如今王越的境界，看着永小龙的动作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张张的幻灯片，任何细微的差别都会被他捕捉到。一眼看剧，就发现永小龙有三个时间点有致命的弱点，一是跳跃，二是落地，三是落地出拳，只要王越在三个时间段的任何一点上出手，那么永小龙在他手上绝对走不过半分钟，这就是一种自信，一种能看穿对方拳势的自信。那“马跳檀溪”的势固然能增加长拳的威力和气势，但都是虚的，在力量和速度都高于他的王越面前，就变成了致命的弱点。

王越的出手，就在永小龙落地出拳的那一刻，身形一矮，禹步开展，脚下一片幻影，在月色下更添神秘，击打到他耳根的那一拳显然落空，下一刻，肋下提拳，似乎变成一杆锋利的长枪，直刺永小龙腋下的罩门所在，这也是少林长拳很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因为少林都是先发制人，未等对方攻击罩门，早就变招了，但是他们遇到的却是王越，一个早就看穿其弱点，并且能在速度上有绝对优势的高手。

“我来！”永小虎做狮子吼，口发气劲，声如洪钟，先声夺人，可惜，这点内劲对王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这招不但可以对敌，还能振奋精神，给永小龙和行意提醒。

永小虎与行意两个和尚多年来未逢敌手，有些托大，没想到永小龙出第一招就遇到极度的险情，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再不出手，永小龙绝对被废了。

永小虎随即怒吼，猛扑上来，出手就是五指叉开，蒲扇一样，照着王越的后背拍了过来，来个围魏救赵，因为他的速度本来就比不过王越，何况王越已经出手。

他原本就是白人，身形两米多，茸茸的体毛，全部竖立起来，就好像一只巨大豪猪，汗液散发，一股腥臭恶劣的气味，这简直就是化学攻击。

行意虽然和永小虎同时前扑，杀向王越，但是永小虎的手，硬是先到。因为他个头高，手脚比一般人要长粗许多，力量也比其他两人强大的，虽然动作笨拙，却有力气掩盖。

行意和尚看见永小龙的腋下即将受创，也是急火攻心，全身力量爆发，但他也不笨，在力量上他拼不过永小虎，但是在速度上确实最快的，借着扑势，两手呈爪，向前猛抓，横扫王越的肋下，倘若抓实了，就算王越的身体素质极好，也难免伤筋动骨。

“好胆！”王越被围观，就早有觉悟，他们三个人，倘若单独对上，每个人要不了两分钟就会倒在他脚下，但是围攻却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三人加起来，就算是丹劲高手也会命丧当场，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罡劲高手，气劲的层次早已将其甩开，因为他会“凌空发劲”。

“呃！”只听一声闷哼，永小龙被王越的气劲直接点中，瞬间整个腋下的筋管和骨头麻痹了，右手和右肩彻底算是废掉了，那种钻心的疼痛感，让永小龙恨不能将自己的右手撕掉，整个人的战斗力算是折了大半。

因为是凌空发劲，这让王越有了一秒钟调整身子，应付后背的永小虎和行意的扑杀。只见他脚板两块蹼肌发劲，猛烈一鼓，凸起，同时背上两块肌肉内卷，扇动，飘飘一下，就改变了身体的方位，向左挪移出一尺半的距离，闪躲过行意的双爪，接着挪移，侧身出掌，对上永小虎。啪！王越猛的退后两步，永小虎也退了一步。王越之所以退多一步，因为他绝大部分凭借的是身体力量，而永小虎则是内劲加身体力量，高下立判。

“凌空指力！这怎么可能？”永小龙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低吼道，没撑几秒就昏了过去。

“哼！少林寺坐井观天，这泰山北斗的位子也是该换人了！”王越稳住身形，猛的窜起三丈高，直接拿出他最强悍霸道的“锤拳”，速度之快，让三人中速度最快的行意也只有被动应对的份。

“永小虎，看捶！”王越状若天神，从天而降，双手迎风而涨，似乎全身的气血都融入两条手臂之中，双锤相近，直接砸向永小虎的脑袋，宛如李元霸再生。

“来得好！”永小虎露出捡了什么便宜的表情，浑身噼啪作响，骨头渐渐贯穿，气血急速调动，双手五指扣紧，关节捏破空气震得一荡，成了正宗的少林虎拳爪型，拉开双臂，一条脊椎骨起伏延绵如山峦，发劲崩捶，撇身一下甩打出去，撇身崩捶，在永小虎打出来，配合他两米多高的身体，长毛粗手，真宛如吕布那样的猛将骑赤兔马，持方天画戟奋力一击。

“轰！”两只拳头相互碰撞，发出巨大肌肉骨骼搏击的声音。结果是，永小虎喷血倒飞，数丈的距离，直接撞断了三四棵劲松，身的根骨没几块是完好的。完败，而且是在永小虎最自信的力量方面，王越的捶劲之强只令人胆寒。

“这是什么拳法！”行意怕了，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对敌人感到恐惧，不是那种普通的害怕，而是一种难以磨灭，来自灵魂的颤动，这还是人么？释小虎在少林寺是以力量成名的，也是力量最强的少林高手，结果怎么样？竟然活活的被王越轰得飞了好几丈，这完全是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但是就算再怕，也依旧出手了，这是他四十年练武的胆气，一种无论生死、只论本心的大无畏勇气。

他知道力量上拼不过，速度上也没什么优势，只有用最刁钻的招数，让对手措手不及。鹤形蛇手，“蛇鹤八打”中最快、最刁、最毒的一手。身体行走闪挪，脚有抓地，背肌拱起，如凌空飞身之形，鹤走蛇扑，行意两条手臂快速舞动，钻扭打穴，避虚就实，竟然避过了王越的双锤，“锤拳”本就是降低速度、增强力量的拳法，速度降低了竟然让行意得了先手。

“好！这蛇鹤八打比起段国超简直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王越兴奋道，绞杀高手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你能让我退了几步，也够让你自豪了。”

王越连退几步，收回手臂上的气血，速度很快就恢复了，找到行意的一个空隙，手作剑指，闪电般刺出，咔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声响，行意的动作停住了，整个人似乎像武侠小说中被人点了大穴，一双刁手呈环抱姿态停在王越的太阳穴前一尺，而王越的手指也停留在行意胸口膻中前的一尺，整个公园似乎安静了起来。

这一尺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几秒钟后，王越直立起身，一言不发，缓步离开了公园。

良久，公园那道直立的身影才缓缓倒下，怒睁的双眼突破眼眶，早已浑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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