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冷笑话
接下来半个小时，廖洋的电话又响了几次，一开始他还趁着比较空闲还接听一下，后来却是只得拿过手机开启了来电防火墙模式，除了电话本内联系人其他号码呼入全面拦截。
没办法，这些电话太特喵的多了，一个两个接一接还没什么，毕竟手机接听现在是单向收费了，就当无聊听人说单口相声了，说起来这帮骗子和那些影视明星之类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尽量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能够停住脚步多听听他们讲的故事，要是在能够连带着买一些他们广告植入或者商业代言的产品就更好了！
不过这个停住脚步就有些要了亲命了，因为要分神听电话，廖洋下意识地降低了车速，以至于当他偶然一瞥，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时，这才发现自己今天貌似要迟到了！
大概估算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办法赶时间过去了，廖洋只得给最后一站的蜂园菜站打电话，表示今天路上耽搁了几分钟不能按时到了，需要请个假。
好在负责蔬菜供应的不止自己一个，而且那边的大型冷藏室应该还有不少库存，晚去几分钟甚至几小时其实影响都不大。
这些骚扰电话，自然是蒋爱民提前安排好的。
这个还应该感谢马竞手下的CTA临时兼职网，虽然网站官方也一直在打击这些明显就是不道德甚至违法犯罪的交易，但就像桃宝永远禁绝不了假货为违禁物品一样，这种灰色甚至黑色内容同样也是不能禁绝的，网站也只能用各种规则和内容管理系统增加特定内容的沟通成本，却不能彻底禁绝。
蒋爱民昨天在CTA网站上购买了一个疯狂版早晨叫醒服务，并且留下了电话号码和酬劳。
实际上这个号称“能够用100种精彩的故事，瞬间唤醒你的耳朵和精神，让你瞬间摆脱被窝狂魔，迎来新的一天”的专业闹客，其实就是一个专业搞电话骚扰的家伙，他才不会关心雇主填写的电话号码到底是谁的，只要不是110、400、800这种公共号码就完全没问题了——这些号码会被系统自动拦截的，毕竟叫醒服务是私对私，留个公共号码算什么事？
果然，对方在约定的时间，2013年10月2日早上6点50分，开始就不停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因为蒋爱民订购的是“疯狂版叫醒服务”，需要购买者登录临时工APP手动取消才能够停止“服务”，否则就要不停换着号码连打100个电话才可以。
显然的，需要这种疯狂般叫醒服务的重度恋床症患者总是少数，CTA上面绝大多数订单肯定和有偿骚扰电话脱不开干系。虽然网站已经在接到不少投诉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规定类似疯狂版叫醒服务不能填写他人号码，只能用于叫醒雇主本人，但规则就是给人钻漏洞的，在对面客服的提示下，他最终还是重新注册小号的办法，把廖洋的号码变成了自己的联系电话。
之所以要这么麻烦，自然是为了防止对方收钱不办事，使用CTA闹客服务可以确保服务的准确性和完整性，而现在的结果也证实这些钱是花得很值的。
要是没有及时响起的电话，他的秘密潜入计划估计就要失败了。
虽然蒋爱民也没想到第一个电话响起的时机是如此的好，让他一下子就上了车，本来他还以为多等几次才能上车的呢。
不过可惜，他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他现在可没功夫为计划顺利而得意，反而正在懊恼郁闷！
这时候，行驶中的鲜菜运输车里，蒋爱民正蜷缩在在保温车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同时心里百感交集，感觉糟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帮有钱人真他娘的会玩，就为了一口吃的居然动用了冷藏车！从农场菜地再到菜店这短短一两个小时的运输过程，至于么？
这么爱新鲜，你们为什么不去菜地直接啃生的的？！
结果，匪道新人蒋爱民就和他职业生涯当中第一个大挫折不期而遇了。
10月初的鹭岛因为是滨海关系还有没有多少秋凉感觉，五六点的最低气温依然有20多度，所以他只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袖T恤和黑裤黑鞋，而此刻这车厢里面的温度却只有8℃，除非有像08年那样的严重寒潮，鹭岛整个冬天的最低温度也就是这个温度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他娘的比冬天还要冷一百倍呢？
当然，蒋爱民并不清楚具体的温度是多少，不然他早就修改计划了，偏偏就是这个不高不低的8℃把他给坑了个惨。
作为一个70后，而且还是不经常上网，也就定期登录彩票网站看看开奖结果的轻度网民，他并不知道那句“北方不懂南方的冷”，以及“北方的干冷是物理攻击，穿厚点儿就可以了，南方的湿冷是魔法攻击，穿再厚也没用”，不过现在他却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本来车里面8℃的气温已经很低了，更何况此时冷藏车厢并没有抽湿机，相对湿度高的吓人，单薄的长袖黑T恤根本不能阻挡无孔不入的湿冷水汽，简直跟没穿一样。其实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反而是把衣服脱下来去堵空调的冷风口，被潮气浸润的衣服反而更能够带走他身上不多的热量，不过可惜他作为一个南方人根本没见过几次雪花，根本没有多少寒冷生存的经验，就连冬泳都没参加过，此时只能照着习惯瑟缩在远离空调出风口的另外一边墙角，实践着取暖基本靠抖。
要是他是中二少年的话，此刻眼前脑中应该出现一堆“置身寒冷环境，遭受4点寒冷伤害，HP-2！”的文字提示了，不过蒋爱民却不是中二少年。
虽然他也玩过传奇和征兔，知道什么是寒冷伤害，这时候他只能在心里想着另外一个更倒霉家伙，来给自己打气：“还好只是蔬菜冷藏车，不是黄勃的海鲜冷冻车，不然真就冻死姥子了！”
当然，要真是那种冻死了泰国毒枭的冷冻车，他肯定会放弃计划想办法自救求救的，至于现在嘛，当然是尽力忍受了，反正这趟旅途没有多长时间，一时半会死不了。
四年前他曾经看过一部喜剧电影《疯狂的赛车》，当初这个在鹭岛旧城区取景，演员会说闽普的黑色喜剧给了他不少欢笑，可谁曾想到，自己一时不察，居然同样上了一辆闽D牌号的冷藏车，差点儿要和那个出场一刻钟就挂掉的纹身毒枭一样倒霉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只能说还好是送菜的。
在那部电影里面，有着嚣张炫酷黑色纹身的泰国毒枭杀死了正牌自行车运动员，冒充后者的身份，把面粉装在自行车大梁里面偷运进了大陆，打算和乘船偷渡而来的4V乌龙帮老大交易，结果却因为主角黄勃打人引来警茶，心里有鬼的毒枭和老大只好分别落荒而逃。倒霉的泰国高手尽管出师不利，最终还是用利落的身手打出了一条生路，谁知道就因为穿了别人衣服被另外两个“不烧不专业”的连襟杀手当成了目标，使用七武器之大扳手给来了一下结结实实的闷棍敲晕了，然后被关在他们冒出警茶从主角黄勃那里诈骗来的海鲜冷藏车里面。
尽管这位泰拳高手努力自救，结果却因为两个“干一行爱一行的西北刀客”不熟悉车辆操作，误碰制冷开关，硬生生冻死在了车厢里面，临死还保持着双手平伸努力扒门的站姿姿势，并且因为这个姿势而在后面的剧情里面多次发挥作用，和面粉骨灰盒一起，成了串联各条线索的重要道具。
想到那两个因为没钱娶老婆，选择进城杀人的连襟杀手，蒋爱民就感到身上更冷了，他突然想到那两个杀手都是一口西北方言，分明是秦省那边的人，而自己计划中的目标，汤佳怡还有她老公，貌似也是秦省人，俩人一同选择来鹭岛上大学，并且在这里创业，并在这里成名，要不是俩人被媒体称之为西北首富西北二富，他还不知道俩人老家居然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泰国毒枭被两个秦省西北刀客关在了冷藏车里面，冻死了。
蒋爱民他自己，悄悄钻进了给马竞家送菜的冷藏车里面，马上也要冻死了！
想到这里，这个即将四十不惑的男人突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怒气，直冲他的大脑，于是他就站了起来。
其实和电影里面的泰国毒枭相比，蒋爱民的日子无疑是要好过不少的，他所在的只是冷藏车厢，暂时没有冻死危机，而且车里面还有一堆吃的，还是那种平常很难吃到的高价有机蔬菜。
然而，他却对这些蔬菜非常不满意。
“呸呸呸！去他马的有机草莓！”吐掉一口红色草莓沫，蒋爱民扔掉手里的半个草莓，继续蹲在菜筐旁边翻找起来。
人在寒冷的环境里就更加容易感到饥饿，所以五点时吃过早饭的他很快就感觉到了饥饿的召唤。默默忍受了几分钟之后，又冷又饿的他站了起来，打算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够果腹的食物，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前面说过了，这辆车每天都要给蜂园送去新鲜蔬菜，所以车上运载的都是使用量大或者不易储存的鲜菜，大米麦面五谷杂粮主食自然是没有的、橡胶凤梨火龙果同样也是没有的、就连土豆番薯白莲藕也是没有的，这里看着最“硬”的也就只有胡萝卜和西兰花这些了。
因为是送给大人物们吃的，这些盛装蔬菜的转运筐盖子上都贴着一张纸条，解释这些蔬菜的名字和营养价值。
黄瓜，含水量97%，是最适合的补水食物，黄瓜面膜最能补水了。
生菜，含水量96%，鲜嫩多汁，是补充膳食纤维的良好选择。
西兰花，含水90%，含有菜菔硫烷，抗癌抗氧化，有益健康。
胡萝卜，含水88%，有“小人参”之称，食之可以补充维生素A。
不过，很快他的肠胃就告诉他97%和88%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看着硬是的西兰花同样吃不饱！
去尼玛的补水，一筐黄瓜被丢在一边，发出“咣！”的一声。
去尼玛的膳食纤维，他继续搬起塑料筐打算扔到一边，不过似乎因为脑供血不足的原因，导致他没有估计好生菜的重量，用力过猛的他打了个趔趄，刚刚举到头顶的筐子刚好颠倒过来，撒了他一头一脸的生菜叶子，菜叶拍打在脸上那轻微的“啪啪”声听在他耳中却像惊雷一样洪亮。
去他马的抗氧化抗癌，塑料筐撞在车厢壁上，一颗颗绿色的西兰花从中翻滚而出，用圆圆头部在地板上打着旋儿，好像是一个斗舞的街舞少年，极尽嘲讽。
去他马的维生素A！这次他却没有搬动胡萝卜筐，主要是连续扔了几个筐子之后，一时间有些没力气了，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冰冷的胡萝卜上面，蒋爱民猛烈地喘着气。
实际上到了这个地步，他实际上已经决定放弃他的发财大计了，之所以没有像泰国毒枭一样去拍打车门，只是他从电影里面知道这是无用功，还是省省吧。
事情也的确如此，隔着厚厚的保温车厢，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听见里面的动静，要知道就连无所不在的移动，此刻都已经抛弃了他，看着手机上的“无网络信号，仅限紧急电话”提示，蒋爱民就欲哭无泪，现在他是多么想听见110话务员能够听见他的呼声啊！
以前晚上没事睡不着的时候，他也曾经拿出手机拨打过110，直到被本地派出所上门警告了才收敛起来，反倒是10086，尤其是带区号的外地10086更加适合调戏。
有道是“少年不知J子贵，老来望_空流泪”，这种窘迫他很快感受到了，“啪！”挥手把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手机扔在墙壁上，手机撞墙后摔在了地上，后盖和电池掉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没有了手机时钟来指示时间，他感觉时间过的更慢了。只是当他手忙脚乱装上电池按下开挂手机，它却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当蜂园菜站的员工打开车厢，就看到一片狼藉满地菜叶的车厢里面，有个撒比跪在地上，手上捧着一个碎屏的手机在默默哭泣，他居然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车上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丧失了最后一个逃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