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换壳

郑志远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举着手机让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耳朵上挂着耳麦，正在和远方的妻女进行视频通话，或者说私人直播。

随着伙伴大会正式结束，外地宾客纷纷回返，蜂园周边酒店顿时一空，这家快捷酒店也不例外。通往餐厅的走廊里，此刻只有郑志远一个人正在直播着自己的早餐。

餐厅同样也空旷了下来，不但客人少了许多，就连厨师和服务员也都少了许多，“他们都放假了啊，爸爸我还要上班啊。嗯对，等下就去找你姨夫要爸爸，果然是爸爸的乖女儿！”

等他把餐盘放到桌子上，网络对面已经换了人。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桌上的饭食，他说话的腔调也是一变，“吃的还成，花样挺多的，就有一点不好，味道老是一成不变，感觉像是在吃罐头和泡面。”

“对，都是机器做的，我本来还想买几台回去家里用，不不不，老婆你手艺冇问题啦，我想让你轻松一下嘛。额，那我试试吧，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家用型号。”

就这样，随意地边吃边说，用妻女的声音下饭，来自东馆瑞昌电子的郑总工结束了他的早餐。等到校车到来女儿要去上学，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视频聊天。

陈瑞昌带着大部队会东馆，准备迎接蜜蜂移动的技术评估小组。而想着到时候还要跟过来带队接受培训，郑志远就没跟着回去，直接留在这边等待手下过来报道。

从餐厅出来，他并没有上楼返回房间，却是提着笔记本径直出了酒店，从一处侧门进入了蜂园。

虽然培训班还要过几天才开，但是他的权限却已经从临时出入改成了短期逗留，进入外围生活休闲区域完全没问题。

这段时间他都是在这里渡过，坐在树下花旁，耳听鸟语鼻闻花香，着实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特别是园区内部的WiFi还比外面的好用，就更加有理由天天过来上网了。

酒店里也有免费WiFi，但是用起来限制颇多，蜜蜂系应用独享高速通道各种流畅各种爽，而其他应用就坑爹了，别说在线看片看图，就是听歌都要缓冲好一会儿。

钻进蘑菇形状的尖顶房子，郑志远在柜台要了一杯8号咖啡，端着马克杯走到空位上坐下。

这里的桌椅都是大小不一的树桩，不过都只是普通的用材林速生树种，木质偏软很容易出现划痕和脏污，和蜜蜂财大气粗的形象颇为不搭，据说是为了践行环保抵制珍惜硬木。

当然这也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可以用钥匙甚至指甲在桌面上留下各种痕迹，不管是刻个“早”字，还是画个小鸡写首打油诗都没有问题。每过一段时间，物业就会派人用机器把表面一层削下来以便清洗消毒，取下来的木板经过处理还可以挂在墙上充当原生态版画。

这种活动貌似很受欢迎，这几天他经常座在这张桌子旁边，可以说是亲眼看着上面被填满的，上面那只大眼睛青蛙还是他画的呢。

只是现在再看，他的青蛙身上多了好多尖角图案，看起来浑身是刺变成了癞蛤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心里有点儿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在公共场合留下涂鸦，自然就要有被人继续涂抹添改的觉悟。心里为自己的青蛙默哀了三秒，郑志远默默地掏出手机拍照发围脖。

无视了地板楼让添一副镜框的提议，他放下手机撑开了笔记本电脑。

手机屏幕还是太小，有条件的话他还是更喜欢用笔记本，这样的情况在这里也很是常见，一根根木桩上摆放的基本都是笔记本电脑，既有闪亮的苹果灯，也有巨硬家的苏菲婆，当然还少不了蓝光闪烁的BeeBook。

蜜蜂当然也有笔记本产品，不过因为架构奇特市场接受度不高，但因为在开发BPP上有“种族天赋加成”，所以在蜜蜂生态系统内颇有一些拥趸。

瑞昌电子也订购了一批给他们这些人作为工作机器，过几天就会到货，到时候他的改版小黑就要退居二线，这几天正好多用用它。

这台机器是9年前刚刚工作时买的ThinkpadX61，经典的商务机。彼时脸想已经吃下了IBM的Think产品线，但还没有完全“消化”，使得这台机器上依然保留着浓厚的TP基因。

后来他又换了好几台笔记本，但是感觉上都不如当初的小黑那么舒服和让人感动，这才把已经吃灰好几年的老机器拎出来再战江湖。原来的硬件配置自然不能用了，这台机器只是保留了当初的外壳和键盘而已，其他的配置，无论是CPU内存GPU硬盘四大件，以及屏幕、电源和无线模块，都是经过更换的新产品。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你这是X62么？”正在一个名叫“小蜜蜂社区”的手机交流论坛里看帖搜集信息，郑志远耳边忽然传来旁人的声音。

这年头怀旧流行，当年的老歌老电视老动画可以拿来怀旧，老电脑当然也可以，于是就有人发起了一个所谓的“X61现代化改装项目”，简称“X62”，即通过更换兼容主板和配件的方法，让这款一代名机重新焕发青春。郑志远其实就是被人安利了那个论坛，才受其启发自己改装的，因为他看不上对方给出的配置。反正他能随便借用公司的加工设备，干脆自己修改主板、搭配硬件，完成了这台机器的改造升级。

“不是网上那个，是我自己DIY升级的。配置比他们的好，不过冤枉钱也花的更多。”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邓雷看来，眼前这人看向自己电脑时的眼神是各种温柔各种自豪，就跟公司里那些模型控们是一个德行。

“自己弄也好，真材实料用着放心，只可惜我的动手能力太差了实在玩不来这个，”伸出右手，“认识一下，我是邓雷，来自蜂游FD工作室。”

“郑志远，来自东馆瑞昌电子，来这里接受培训的，”客气地互报家门然后握手，郑志远的手却没有及时松开，“等等，FD？你们就是那个挖坑不填的射击工作室吧？《硫磺岛PC版》啥时候上市啊？”

邓雷嘴角抽了抽，为自己的冒昧搭讪感到后悔，面对人家追问的目光，只得讪讪地说道：“游戏内容被人举报了，已经上市的体感版被迫修改了日军有关的文本和素材，PC版也不会在国内发行了。实在想玩的话，6月份以后上steam购买英文版吧。”

这款游戏的外文版本同样也会登陆PT，不过后者有锁区机制，想玩要折腾好多东西，所以就没做推荐。

“苟驲的广电！”郑志远忍住不骂了一句，接着连忙伸手道：“不好意思居然忘了，快请坐请坐！”

等对方坐在自己侧面，又帮他叫了一杯J号咖啡，他这才开口问道：“那你们今年还有什么项目没有？夏天马上到了。”

被半球的夏季向来是大众娱乐产品的销售旺季，电影公司争夺暑期档，游戏公司也会放出大量AAA大作，力图榨干青少年消费者口袋里每一分零花钱。

“有是有，不过还在开发阶段，目标是明年暑期，”说完这些，邓雷就闭嘴不言了，显然剩下的就是保密内容了。

只是他又不是个锯嘴葫芦式的性格，不然也就不会贸然搭讪人家了。得益于12寸IPS屏幕良好的侧面可视性，邓雷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是一个论坛页面，其中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蜜蜂手机的照片，不由起了好奇心，伸手指向对方的电脑屏幕，“没关系么？”

“没事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郑志远大方地转动机器，让他可以更舒服地看清上面的内容。

“这些蜜蜂手机，好像都是山寨的吧？看起来一些细节有差异，”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邓雷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进行对比。

“的确不是官方出的蜜蜂手机，所以才叫‘小蜜蜂’嘛，”后者很没有所谓地说道。

在马竞放话，宣布放开限制，允许第三方厂商制造搭载蜜蜂系统的智能手机后，陈瑞昌就第一时间递交了申请。虽然还要等待评估小组的报告才能最终获得生产资格，但无论是接待他的蜜蜂工程师还是他自己，都对瑞昌电子获得许可充满了信心。

本身他们就因为之前的Windows平板项目刚刚更新过生产线，设备条件完全达标，而且蜜蜂这次也是大手笔授权生产不设上限，己方自然不会轻易godie，只需要安心等消息就行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决定潜水“小蜜蜂”，认真收集相关信息，为自家将来的产品积累设计要素。

瑞昌电子大股东是陈瑞昌，二股东就是他了，所以郑志远的工作积极性还是非常高的，而且他也比较看好蜜蜂系统手机这个项目。

看到对方一脸懵逼的样子，郑志远只好简单解释道：“这些手机都是别人翻新改装的蜜蜂手机，因为配置和性能不如原版，所以就叫做‘小蜜蜂’。”

“这样啊，我还以为小蜜蜂是专门申请用来作为低端产品线呢，”邓雷若有所思地说道。

蜜蜂虽然打算授权第三方生产蜜蜂系统手机，却只给了BeePhoneJunior（小蜜蜂）商标的使用权，BeePhone和BP依然由蜜蜂移动独享。

“其实啊，这个小蜜蜂商标本来就是蜜蜂为了反击小蜜蜂手机而特意申请的商标武器，这回拿出来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还有这回事？”

“那当然，蜜蜂移动和翻新商人之间的交锋，可是相当精彩的呢！”

虽然不在郑志远当时并不在华强北，但这些消息却是半公开的，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开始，先是个别翻新商盯上了蜜蜂手机，手段也很简单原始，就是回收的二手手机经过检修，换上仿制的新款壳子、刷上新系统，差不多就能骗过大多数外行了。要是技术再高强一些，能够绕过文件保护把参数也给改了，迷惑性还能增加。

蜜蜂发现后，通过推送系统更新增加开机快速自检的办法，基本上堵住了这条道路。后来他们更是连出官方回收翻新、独家蝴蝶屏两式大招，把翻新商打得满地找牙举手认输，江湖从此无事。

然而，蜂心半导体为了多卖处理器，效仿英国树莓派打造自己的“饼干”系列卡片计算机，结果却是在长城上面凿了个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兄弟的脚。

饼干卡的硬件结构及操作系统与手机版一脉相承，很多地方都完全一致，而且作为开发平台，它对软硬件修改的宽容度也更大，只要解决了外挂基带、摄像头等模块的驱动问题，再把UI界面什么的改一改，就能用它大量制造蜜蜂手机。

当然，饼干标配的各种全尺寸接口都需要拆除，换成手机专用的微型版。甚至主频偏低的问题，奸商们也想到了办法，成功利用蜜蜂引以为傲的多卡互联技术提高了性能。虽然这样一来，手机主板面积过大挤占电池空间，使得续航时间大大缩水，但是应付用户试用，蒙混过关却是没问题了。

因为性能尚可、续航将就、外观独特、价格便宜，这些所谓的“小蜜蜂”手机居然卖的不错，累计销量超过10万台。

而这一次，蜜蜂却没有大动干戈地予以打击，只是悄悄注册了“小蜜蜂”商标。

郑志远原以为他们是打算举起法律武器，控告侵权，却万万没想到，马竞打的居然是收编招安的主意。

他现在倒是想通了，存在即是合理，显然蜜蜂生态当中需要低端机，而他们自己又不生产，索性让第三方来做，还能在芯片销售上赚一笔。

芯片的研发和制造准备最是费钱，后续生产环节反倒相对便宜，所以产量越小成本越高，销量越大赚得也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