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尴尬的欢迎
青鸟伸展双翼，翱翔在云层之上，航向东南。
高空明亮干净的太阳光穿过舷窗，照亮整间机舱。
脸上写满闲适慵懒，“年还没完、不想上班”的汤佳怡靠在沙发上，视线盯着面前立着的屏幕上，精神跟随剧情起伏上上下下，时不时发出一些笑声和吸气声。
在她身侧，马竞却是早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神情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
东江工厂试产报告、4K蝴蝶生产汇报、手机生产与销售、PT2媒体评测、主要市场本周票房、网络安全形势通报……能者多劳也罢、控制心重也罢，马竞的面前总是少不了各种报告、请示以及求助，哪怕跑到天上也躲不开。
片尾字幕刚刚出现，私人助理“小雅”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提醒汤佳怡要注意爱眼护眼，最好能看看远方休息一下。后者从善如流，坐起身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脚下只有稀疏的白云，视线轻易穿过云层，看到地面上的山峦河流以及农田道路。立春已过，雨水未至，北方草木还未返青，脚下却已绿满山川，正应了南国春早的诗句。
收回视线，汤佳怡看了眼眉头紧皱的马竞，决定拉着对方一起休息一下。
伸手抓起笔记本屏幕，拿着走到丈夫身边，敲了敲对方的电脑屏幕。蜜蜂系统深受好评的“敲击传输”顺利触发，在后者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接收窗口。
“别闹！我在忙正事呢，”马竞按键取消弹窗，头也不抬地说道：“亲，咱可是这部剧的投资人，在它过审上线被你看到之前，我就已经看完全集了。”
“是吗？”汤佳怡闹了个大红脸，追问道：“我怎么没在出品人、制片人下面看见你？”
马竞抬起头来，看着妻子说道：“我只是投资人之一，负责掏钱的那种，不可能也没必要和各位领导抢这个曝光度。”
“哦，”汤佳怡强忍着询问后续剧情的想法，指着桌上的电脑屏幕问道，“对了，你刚才在看什么？嘴巴上都能挂油瓶了。”
马竞伸手拨动电脑，使之朝向妻子，“BDI的生产报告。”
“哦，”汤佳怡追问道：“是不是良品率的问题还没解决？”
“嗯！”马竞沉闷回应，“怎么可能那么快？”
坐在丈夫对面，女士点头表示知道，叹息道：“这回还是太过冒进了，4K和节能模式要是只做一样就好了。”
实现4K分辨率需要更好的光刻精度，以便在面板上刻印更多像素单元；节能模式却要求每个iMOD单元的发色数从24升级到512，对控制精度的要求骤增20倍。单独实现一个目标已经很是困难，两相叠加更是难上乘难，为了做到这些，BDI的研发工程师累倒了不少，试产成功好几个人直接进了医院。
更加让人烦躁的是，虽然勉强造出来了，4K节能屏的良品率却是迷之低下，生产成本被拉高了许多。
听见妻子的遗憾之语，马竞却是轻轻摇头，“单纯4K会提升能耗，反倒削弱自身竞争优势；单纯节能又会损失很多分辨率，达不到用户预期，只有两者结合才能优势互补，增强竞争力。”
“这个我当然知道，”汤佳怡抢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安排好研发节奏，像牙膏厂学习，5代出4K、6代上节能，这样开发难度会小很多。”
看着依然不服气的妻子，马竞不由失笑：“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的想法却是实打实的妇人之见。牙膏厂独霸x86市场，威盛弃疗、农企不给力，自然可以悠悠闲闲慢慢开发，蝴蝶用的iMOD却是小众的非主流技术。要是现在还不奋发努力，等到AMOLED解决产能问题铺满市场，它就只有破产解散一条路可走了。”
“怎么会？”汤佳怡一百个不信，“就算蜜蜂移动见异思迁，跑去采购AM屏，蝴蝶还可以发力户外广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个业务。”
蝴蝶屏拥有极佳的阳光下可见度，很适合作为户外大屏幕以及户外广告牌，BDI也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尝试，最近就在研究基于3像素节能技术的太阳能动态广告牌。
“动态广告牌还在测试阶段，还有一些技术和法律问题需要解决。想要吃上这碗饭，还得很长一段时间。亲，未来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蝴蝶正处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想要活下去，只能死挨硬抗，根本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真的？”汤佳怡冷哼一声，挑刺道：“你不是头发不长、见识更高么？怎么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呢？”
面对这个问题，马竞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的确想不到。我们要尊重科学规律，这个世界毕竟是唯物的。”
“那就这样干等着？眼睁睁看他们造一片赔一片？为什么不把那些渡假的工程师叫回来抓紧改进？”
“并没有赔钱，”轻轻摇着头，马竞说着：“虽然生产成本有些高，但是C4和BBQ的售价却更高，我们实际上还是赚的，现在这样只是利润少了些罢了。”
“至于那些工程师，之前连续加班那么久，人早就精疲力尽摇摇欲坠了，就算全部叫回来也不会带来多少帮助，白费钱不说还惹人怨恨，倒不如放他们在外面休息几天回回血……”
正说着话，机舱里忽然响起“噔-噔噔”的音乐声，吸引了俩人的注意。
伸手按下座位通话器，马竞沉稳问道：“我是马竞，发生了什么事？”
机长的声音很快传来：“先生，刚刚接到通知，前方机场临时关闭，我们现在是盘旋等待，还是直接备降明港？”
“先盘旋，等我看下情况。”
丢下初步处理意见，马竞松手挂断通话，打开浏览器打算上网搜搜看。
机场关闭的情况固然少见，偶尔碰到一两次却也不算稀奇。如果机场上空出现雷电、冰雹、暴雪、冻雨、大风、浓雾厚霾等等恶劣天气，管理者为了以防万一就会临时关闭机场，安排航班备降他处。
探头看向窗外稀薄的云层，回过头来的汤佳怡满心疑惑：“外面艳阳高照、云量很少、风速好像也不怎么快，机场怎么突然要关闭？”
“亲，那些都是天气原因。人为因素被你吃了？”
“不会吧？草莓打过来了？”
马竞侧目而视，“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义务兵吃不了苦很正常，人家也是有职业军人的。”
迎着妻子的忿忿目光，他说道：“比起军事原因，机场更可能因为入侵净空区而关闭，比如鸟群、风筝、气球、孔明灯、无'人机这些。”
涡轮风扇发动机让现代民航客机飞得更快更省油，却也为后者埋下了伤之即死的致命缺陷。高速旋转的风扇非常脆弱，要是不慎吸入小鸟、小飞机，就有可能空中解体酿成悲剧。虽说现代民航发动机普遍引入防鸟击设计，却也只能避免发动机爆炸带来二次伤害，一旦发动机叶片遭到撞击，空中停车、单发迫降、事后大修依然是大概率事件。
这种情况下，飞行员和地面塔台把鸟群和飞行异物当成洪水猛兽，也就不难理解了。
“哦！我忘了，”汤佳怡以手加额，然后就看到咱家老公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嗯？”疑惑着直起身，她同样探头看向笔记本屏幕。
13英寸的超薄屏幕上，姗姗来迟的搜索结果整齐排列着。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汤佳怡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根据搜索结果，几分钟内连续有多名网友发博爆料，说是有无人'机闯入净空区、机场临时关闭、航班大面积晚点或取消、机场正组织人员到处寻找闯祸飞手。虽然还没有来自机场、警方，以及官方媒体的正式通报，前方机场临时关闭的原因却是已经八'九不离十，正是马竞口中最后一种人为情况。
马竞懊恼地瞪了妻子一眼，“人命关天，笑什么笑？”
“你…哈哈…还真是…乌鸦嘴啊哈哈！都可以去买足彩啦！”
一双剑眉便陡然挺立，马竞恨恨地转头看向窗外，咬牙说道：“这下可热闹了。”
“当然热闹了，”汤佳怡缓了口气，说话利索多了，“你看这个头条标题怎么样：‘尴尬！蜜蜂马竞被自家无'人机堵在天上下不来！’哈哈哈！”
随着便宜好用的民用无人'机逐渐流行起来，飞手素质参差不齐的弊端开始显现，无人'机“逼走”大飞机的事件时有发生、愈演愈烈，逐渐成为世界难题，尤其是鹭岛机场这样的“城市机场”更是深受其害，很早就出现过入侵事件。
鹭岛机场位于鹭岛北部，最早是1941年日据时期修建的军用机场，改开后引进外国资金改建成现在的现代民用机场。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不断扩张的城市逐渐吞噬周边农田扩张范围，也把僻居一隅的机场吞入肚中，过近的距离导致机场和城市的摩擦抵触越来越多，愈演愈烈的无人'机入侵事件也算是场地摩擦的新情况。
没有回应对方的揶揄，马竞伸手按下通话键，通知机长立即启用备降方案，然后对妻子挑了挑眉毛，“这样不就行了。”
“真得能行？”女士坐回原位，笑着反问。
马竞叹气，“当然没那么简单！后面有的麻烦了。”
“我没记错的话，”汤佳怡回忆着说道：“鹭岛机场应该有采用蜜蜂的无人'机管理拦阻系统，怎么还会被入侵？”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马竞道，“不过应该不是管理系统的问题。”
“嗯？都被人钻进去了，还说没问题？”
“黑客可以远程入侵智能汽车，EMP电磁脉冲弹可以瘫痪电喷汽车，你让他们对付化油器老爷车，一准儿都要抓瞎。管理系统也是如此，它只能对付主流品牌的无线********，通过干扰遥控信号，逼迫飞控芯片主动返航，然后顺藤摸瓜去找飞手。可要是无人机的控制程序里没有异常返航这条规则或者干脆没有飞控模块，大功率干扰就没什么效果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也去训练老鹰去抓飞机吧？”
“那都是搞笑的，”马竞失笑摇头，“与其训练护巢老鹰，还不如给机场配备几架固定翼无'人机看家。机场守卫者，你值得拥有！”
“嗯？”汤佳怡歪歪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丈夫，“我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下面的事情，别是蜜蜂或者小马的人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推销新一代产品吧？”
除了时下流行的多轴方案，蜜蜂也曾研究过小众的扑翼、传统的固定翼，也都推出了相应的产品。特别是采用小马微涡引擎的固定翼飞机，性能直追国际主流水平，价格却只有后者四分之一，受到国内外玩家欢迎。
马竞忽然坐直身体，正色道：“嘿！大家熟归熟，你再这样乱说，我一样要告你诽谤。”
见他这样，汤佳怡收起了笑容，小声嘀咕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至于这么严肃嘛？”
“这个玩笑最好还是不要开，”马竞摇摇头，“利益攸关，不排除有人真的猪油蒙心，罔顾几百人的生命安全和几十亿的公私财产，做出这种坑爹事来。就算现在没有，后面也会有，无人'机管控这一块儿现在比较麻烦，这些话要是从你嘴里说出去，别人少不了要过度解读。到时候脸上难看的还是咱们俩。”
“哼！”女士冷哼一声，“我像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没有，你很靠谱的，”马竞摇摇头，“有数十家媒体和千万用户可以作证。”
汤佳怡的围脖拥有千万关注，其中包括数目近百的媒体人粉丝，这些人盯着她的帐号，可不只是为了看她日行一善、花式晒娃、日常虐狗，某人不经意间泄露的蜜蜂消息才是他们所关注的。
骂人不揭短，汤佳怡气得原地站起，径直朝机舱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