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最大公约数
河汊接天，莲叶亭亭及远，正是江南好风光。
被水面割破的陆地上，众多人类居所如星散落，既有十来户的小村，也有筑城设垒的城市。因为城中多有地祇神灵，邪恶残忍的妖魔被远远驱散，使得本地人可以享受些许和平。
忽然，屏幕画面一分为四，四道光柱从天而降，笔直落入四座城市，顿时引得众多NPc的跪拜欢迎。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是又有新神降世的征兆，却是不得怠慢。至于这些新神是带来团结和力量，还是带来内耗和削弱，却是只有天知道了。
东北那座小城里，新任井龙王邓盛云看过家底，马上开口吐槽起来：“金老大，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坑人了啊！”
这张图水道纵横，乍看起来非常利于龙族发展，然而等他真的进入游戏，却愕然发现城里的水井、城外的河湖都已有主，各有井童子、龙王，或是河伯水官镇守。他想要扩张地盘、提升力量，就要一个个打服或是杀死祂们，想到自己手下只有一位鲤将军，他顿时被悲观情绪笼罩。
相较之下，西南角开局的金诚却没有这般困扰，上来就独占城隍庙，神力等级比他高了两档。若非土地神只能在自己地盘活动，他们三个现在就要gg思密达了。
是的，另外两个同样遇到了如何抢地盘的问题，城里村内还有很多门神和厕神，方俊淇和郭明想要提升等阶，同样要靠着手下单薄的人手一路打过去。
想到这里，邓盛云马上表达合纵之意：“土地太强了，咱们结盟吧！”
“公平竞技！拒绝以多欺少，”金诚马上跳出来抗议，“那些NPc都是你们嘴边的经验礼包，吃起来完全不费力。等我打掉其他城隍，你们也就发展起来了，用不着给别人当马前卒。”
邓盛云和郭明两个没有说话，扭头看向方俊淇，想要听听专家的意见。
“游戏里有神约，可以消耗神力临时结盟。不过结盟人数不能过半，选我还是选别人，你俩可要想好。”
三人互相对视一番，结果很快出来，邓盛云拉上郭明结盟，却把作用经验优势的方俊淇排除在外。
金诚见了马上递出招揽盟约，“淇哥，咱们俩结盟，打爆他们！”
“不用了，三国大战才有意思。”
方俊淇果断拒绝，操纵自己的门神哥俩走下房门，朝着隔壁邻居走去。
因为传统木门多是双扇对开，门神也是成双出现，单论个体战力，他才是此刻最强。可惜他们仨远在别城市，他又不能轻易出城，却是没法斩将夺旗一举奠定胜局。
过不多时，他便看到了自己的敌人，却是两个丫角童子，分别拿着莲花和漆盒。
门神分文武，武将形象的武门神代表百姓驱邪退灾的期望，文官和侍女打扮的文门神则寄托着招财纳福、和合美满的愿望。此时方俊淇面前的对手便是负责姻缘美满、敦亲睦邻的和合二仙。
本来就是小孩子，神职还是调节人际关系，二仙看到不是对手便果断举手认输，让出了身后的门神年画。方俊淇控制人物先后跳上去，空白的图案上很快出现两位英武战将，身后则是小了好几号的持物童子。
首战告捷，方俊淇安排两个童子分头打探，接着开始收编之路。这些NPc地祇虽然也在互相吞并收服，战斗意识和效率却差很多，并不能影响到他的扩张之路。
比他还要疯狂的，却是邓盛云和郭明的“上下水联盟”。因为盟约关系，两人搞起了不对称战争，云哥的井龙王去打附近的厕神，郭明的厕神则去附近水井里投毒。随着战火蔓延，不断有居民因为饮水不洁、厕所不净而生病，此时再回头来攻打剩下的神祇，就能取得事半功倍之效。
方俊淇见了却是暗暗一笑，这招确实扩张飞快，却和兴奋剂一样有着严重隐患。人常说病来山倒、病去抽丝，NPc居民受到污染波及体质会持续降低一段时间，带给神祇的香火愿力会相应减少，等下他们就会见识到厉害。
再看向金诚那边，方俊淇才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不同于前两位的狂飙突进，金诚的打法显然是以稳为上，他没急着去征服城外那些社神和土地神，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城内其他神祇。后者本就一盘散沙缺乏组织，面对城隍老爷的神将阴兵自是无法战胜，不得不交出自己的地盘还有神职，甚至本人还要留下来担任走狗。
“这就麻烦了，”他暗自计较起来，对方稳如老狗埋头发展，等自己三人势力初成远征而至，人家已经统合一城香火，兵多将广等级高完全不惧围攻。想要打败对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精神干扰。
想到就做，方俊淇掏出手机登录蜜蜂视频找到一个视频点击播放，房间里很快响起嘹亮的军号声。
金诚三人下意识抖腿，齐齐看向方某人：“什么情况？放‘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做什么？”
“是八一厂的片头音乐，这个是你们要的‘辽沈战役’高清重制版。嘿！我刚想到，这片子已经在网上解锁了。”
三人齐齐看向方俊淇，“早不来，晚不来，肯定有阴谋。”
“那我关了啊！”
“不用，”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得意笑说：“没关系，我们胜券在握，不怕这些歪门邪道。”
“是你们要看的哦！”
“没错！”
方俊淇把手机放在面前地板上，确保大家都能瞥见屏幕画面，四人一边看电影一边玩游戏，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实际却并非如此，他的门神兄弟走的是精兵路线，偶尔走神影响不大，另外三人的阴兵鲤将却要差一筹，一不留神就会死于NPc地祇的反扑。这些损失表面不影响战力增加，实际却是用嫡系性命去换杂兵实力，智者不为也。
三人不知道这个暗坑，等到兵力积累完成，马上兴冲冲发出决战邀请。方俊淇也是不怂，果断将融合多个神职，已经升级为护家安邦之神的人物派出去，四方兵马在中间的大泽展开激战。
打着打着，金诚就发现情况不对，自己三人的阴兵神越死越少，方俊淇的手下却越打越多。
“我去！这什么情况？”
“简单，”方俊淇手指前方，“物流公司的日常，手下士气太低，临阵跳槽了呗！”
“卧槽，那还打个毛线啊！投了投了！”邓盛云第一个点击投降，士气同样低落的郭明马上跟进。
方俊淇笑嘻嘻看向金诚，后者纵有不甘也只能投降了事。
战斗结算页面刚刚出现，电视音箱里却传来一前一后两道轰鸣雷音，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不等四人采取操作，屏幕视角自动合二为一，颤巍巍看向天空之上。然后就见头顶又一黑、一白两道遁光正在疯狂追赶。后面的白光似乎还有余力，不时分出一道白金细刺快速轰击前者，一点点削弱着它的速度。
“卧槽，空空导弹！”
“毛线！是飞剑好么！”
不等几人争出个对错，就见那道黑光忽然改变方向，径直朝他们所在俯冲而来，吐出一股黑烟化作骷髅头，对着战场就是一吸，顿时就将方俊淇的部队席卷一空。
“嘿！好险好险！”后者看了眼结算面板，得意笑说：“真是谢谢了啊！”
因为云哥等人的大度放手，原本的预妖团灭变成自己一家通吃，当然要感谢一番。
狠狠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某人，邓盛云好奇问道：“这什么情况？”
“仙妖乱入动态事件，”方俊淇点击保存视频，笑着解释道：“这里可是‘西游记’的世界，偶尔有高阶妖魔和仙神出来溜达，应对得当能够得到随机奖励。”
郭明郁闷吐槽：“上来就一口喷死，还怎么应对？”
“那是我的神职和他不够契合，要是你的瘟神还在，肯定会被这个老魔找走。”
“我是厕神，人民健康的守护神！”
“是嘛？主要是这图没有瘟神，不然你俩早就可以自我领悟发瘟神职了。”
“还可以这样？”
“当然，神职可以夺取替换，当然也能合成升级，”方俊淇笑着点开结算页，给大家看自己的“护家安邦之神”称号。
“怎么样？还来不？”
“不来了！不来了！你比金老大（我）还阴险！”
四人退出游戏，方俊淇点击手机投屏，将正在播放的电影投射过去。虽然影片只被修复到2K分辨率，但他选择投屏的对象却是Pt2主机，经由画质引擎自动拉伸补帧，屏幕效果却是接近4K。
看到影片没有出现插帧太多导致的“肥皂剧效应”，方俊淇放下手机转向三人，“怎么样？”
先前在手机上看着还不觉得，此时三人却是纷纷被镇住，只有邓盛云挑了个刺：“既然软件可以放大到4K，干嘛只弄到2K就不弄了？”
“当然是因为划不来，原始分辨率太低，强行4K就要填充大量数据，成本增加，还不见得讨得了好。这片专门请了当年的主创和观众纠正色调还有画质，这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效果。要是更老的片子，找不到参考对象问题还会更加麻烦。”
“先等下，问你个事儿？”
“什么？”看到是郭明，方俊淇随口催促道：“有话快说！”
换了个新的坐姿，老锅开宗明义：“我有一件事非常好奇，蜂影花钱修复了电影，干嘛不让它上院线？”
“上了啊，深空那边应该已经可以点播了。”
“那是二轮点播，单他们一家又能有多少个放映厅？多少张座位？为什么不拉上艺联？哎对了，艺联又喊话让蜂影加入了，这次别又是十动然拒吧？”
国内以前也有文艺院线，可惜规模和影响都很微弱，文艺片为了拿票房回本只能进主流院线和商业片同台竞技。这条路显然不好走，除了少数品质好口碑高，自带传播特质的优秀作品，大部分文艺片都沦为“院线一日游”的炮灰。
因此之故，国内文艺片导演逐渐形成海外拿奖，然后分销各国版权的套路，这样虽然可以赚钱，影片题材却难免偏僻、阴暗，充斥着歪果仁想象中的穷乡僻壤和悲苦百姓。
有鉴于此，电影资料馆站出来和多家院线共组艺术电影放映联盟，其中前者负责供片和发行，加盟院线拿出部分影厅给予固定场次，共同扶持文艺片发展。两年下来已有上千块银幕加入进来，共同放映了不少中外经典影片以及新片。
形势一片大好，愈发显得蜂影特立独行，不但全国排名第七的星空院线多次婉拒艺联的招揽，专放小众影片的深空点播院线也未参与其中。
至于不参加的原因倒也不是秘密，蜂影认为艺联的放映方式太过被动，不符合时代潮流。艺联只是给予文艺片保底排片，却无法解决传播声量过小的问题，加盟影院赔钱赚名声，上映影片也没赚到什么钱。
听到这个问题，方俊淇直接点头应是，“没错。放着三级火箭不坐，跑去搭那条老船，蜜蜂可没那么多情怀需要宣泄。”
所谓“三级火箭”其实是网络企业惯用的路数，先用大数据寻觅目标用户，再精准推送邀请试看，最后将意向观众送进线上或线下的影厅完成票房转化。
然而这条路看似充满科技感，想要走通却也不容易。即便忽视片源问题，如何给有着强烈作者化、非标化特征的艺术电影和艺术品爱好者互打标签，再进行定向推荐，依然深深困扰着蜜蜂的算法工程师。
“毛的三级火箭，”郭明挑眉看他，“片子少、还不怎么好看。票房少了别人也不乐意找你发行，差不多成了恶性循环，蜂影打算怎么弄？”
“当然是继续捣鼓自己的电影。”
方俊淇忽然抬手暂停影片播放，转头看向众人，“蜂影最近弄了个催泪神器，目测就算票房不会爆炸，口碑也会炸裂。”
“什么电影？”
“一部用纪录片和照片剪辑重制的战争片，叫做“月是故乡明”。”
“战争片叫这名字？”
(本章完)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