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自封为成全

此后几日，千阴城的气候开始变得有些温暖，郊外那似乎徘徊了很久的盎然春意，终于静悄悄地潜进了城里。于是，柳枝重新抽出了嫩芽，野花漫漫开遍了山崖。而城内那座千古擂场，竟是在一日之间变成了花海的堡垒。

那原本青苔附面的破旧外墙，不知为何长出了无数细小可爱的花朵，红蓝相衬，紫粉互竞，还有黄白点缀其中。它们缠遍了擂场的外墙不留一点空隙，迎风欢舞，华美中带着清新，说不出的美艳自在。这样的奇景，迷得许多人都驻留在场外欣赏很久，就连周暮也极其难得地赞叹了一句：“似经百年冬寒凋零，终有春醒芬芳来尽。”

嗅着空气中的清淡香味，秦墨的心情好了不少，望着对面的白靖仇，更是无比踏实。昨夜月华的话语他牢记在心，其中的意味依旧模糊不明，但只要是华姨说的，他自然会拼死做到。

扭头看了看场边那空着的座位，秦墨露出一抹奇疑，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一声令下，全场寂静。

白靖仇灵力缓生，平淡至极，看着秦墨眼中的光芒，知道他已经摆脱了昨夜的心病，心中便也安下心来。只是下一刻，一道炽热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

红光猛然泛起之时，火灵便已经绽放在空气之中，如擂场外那片花海，绝美无比。

白靖仇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所震慑到，反而显得很平静。右脚稍稍跨出一步，纯白灵力便注入他那双深沉迷人的眼睛里。

火灵已至，周身的温度急速上升，白靖仇脚下一动，身子便留下了一道诡异的残影，朝着秦墨疾驰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灵师竞会的擂台上使出这样的步伐，速度极快却行如鬼魅。

场边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在许多人眼中，如此身法，当真是见所未见。但秦墨见过，从青灵院第一场实战练习开始，他已经见识了许多许多次，而且他还知道这身法有一个很别致的名字：如烟步。

在千国大陆之中，有一种与“如烟步”很相似的招式，叫“星盘脚”。但与“如烟步”不同的是，“星盘脚”几乎人尽皆知，因为它是天河宫的独门招数。

星盘脚一动，微风骤停，百步之内，形转瞬然，取人首级，悄寂无声。

天河宫贵为“暗宗”翘楚，“星盘脚”功不可没。

可是，这“如烟步”又是什么？白靖仇曾经告诉青灵院众人，这“如烟步”在整个千国大陆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则是十潭雪城内的一名马夫。

秦墨等众人皆惊，白靖仇却是微笑着摇头不再透露更多，只是叹声赞道：“如烟丝毫不逊于星盘，可惜我只学会了十之一二而已。”

众人愕然无言，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问起这件事情。

而今，如烟步初现于灵师竞会，满场惊呼之时，也只有秦墨知晓，方才靖仇所使的“如烟步”只不过是他全部功力的十之一二而已。

十之一二的一二，便已经让天下人惊叹不已了，十潭雪城内的那位马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墨稍稍出神，白靖仇便已经掠至身前，双瞳之上附着了一层微茸的雪白，眼眶周围青筋尽显。秦墨心口一疼，这才回神过来，只是左手突然感觉不到任何气力，灵力也随之消散不见。

秦墨沉声一哼，右手重重一甩，周围空气中的那些火灵陡然聚拢，一股火焰突然烧向白靖仇，乍看之下以为是从秦墨的右手袖口喷出。秦墨体内若干灵脉被封住，火灵使得有些狼狈仓促，还夹杂着一些未烧殆的尘土，有些浑浊。

浊火擦擦作响，白靖仇瞳力全盛岂会看不穿？他脚下猛顿，身影一现，却也不过一瞬而已，下一秒便有一道白光忽然折断，出现在秦墨原本空无一物的左侧身旁。

也不过是一刹那的间隙，秦墨闭上眼睛不再与白靖仇对视，灵力稍稍回涌，却依旧难解燃眉之急。便在此时，趁着秦墨闭眼之际，白靖仇右拳出指，毫不留情地朝着秦墨腹部刺去。

秦墨眉头一皱，一道火墙便立在了他的身前，虽然薄弱，却依旧灼烧滚烫。白靖仇不得不收回攻势，但他瞳目灵气未消，反而越发强势，一双忧然目光依旧是深邃不可捉摸。

秦墨已经睁开双眼，却是低着头盯着白靖仇脚下，在他的理解中，只要不与那双眼睛对视，身上的灵力便不会被封住。

果然，之前气短乏力的左手已经完全恢复，火灵猛然汹涌而起，仿似一条火龙咆哮怒吼，说不出的霸气决然。秦墨眉目微凝，周身灵气终于顺畅无比，他低头难视白靖仇的脸颊，却没有任何的谨慎之意。火灵映着天空，仿若霞光提前来到，看得人心神恍惚，秦墨双手提掌，身子便急速窜出，空气中的火灵轻轻抖动，竟是有些跟不上。

周围的温度顿时上涨，白靖仇的神情却是冷静淡定，他脚上与眼睛处的灵力沉稳释放，不受一点干扰。而后，便迎着秦墨那双翻滚着火浪的手掌奔了过去，“如烟步”轻巧而施，他的身影便似这火浪之下的青烟，飘忽不定。

战局到了此时，终于又像是回到了青灵院那般。秦墨虽然嘴上说着“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其实灵力已经收敛了不少，而白靖仇也自然如此。

两人本以前对战不下十次，对彼此非常熟悉，这一次虽然换了个地方，却依旧走的是以前的老套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也难怪在外人看来，这场对决激烈，或是惨烈得不得了，几乎每一次出手都可以直接要了对方的命，看得人是胆战心惊。

战局持续了很久，两人一直纠缠不休，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就连看台上的青灵院众人都已经开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心想着这两人难道真的要打到你死我活不成？

而此时，台上的白靖仇却已经在准备演一场不大不小的“儿戏”了。焦灼之时，他的“如烟步”却是戛然而止，虽只是一瞬，但秦墨一直盯着他的脚下，看到他脚边灵力散失，不由一愣，掌心正准备释放的灵力也是稍稍一滞。抬头一看，正看见白靖仇嘴边那不为人知的神秘一笑，秦墨心窍一通，便已然心知肚明。

掌内火灵急收，随后便是重重一掌击在了白靖仇的左肩之上。白靖仇犹如断翅之鸟，从空中快速飞落，又重重摔在了地上，周身的灵力竟是干干净净一丝不剩，脸色苍白，就像是受了重伤，虚弱难捱痛苦不堪。

场下终于又是一阵惊呼，夹杂着惨叫和可惜，沐婉儿等人已经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地震惊和惶恐，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秦墨依旧平静地站在擂台上，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他怎么也想不到，靖仇竟会以自封灵脉来结束这场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