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小猫，你要穿成这个样子去吗？”
风微皱剑眉，打量着我的衣着。
“不然呢，还是你比较希望我穿着女装，跟你逛妓院？”
挑挑眉，我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不要！这样很好，翩翩公子哥儿。”
我的提议立即遭到魂的眼神抗议和风的言语否定。
“过奖。”
我轻笑一声，眼眸扫过两人。
“你们穿得这么招摇，小心被那边的女狼掳去，我可没有本事同时救出两个大男人。”
“小猫，你好好看看，我们这还叫招摇吗？”
风哭笑不得地抖抖衣衫，弱弱地对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不负责行为表示抗议。
“反正你们就是不低调啦。”
胡乱扫了眼他们的衣着，我继续嘴硬心虚，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好吧，我承认，卓尔不凡的气质与漂亮出众的脸蛋让他们无限耀眼，即使穿着孝服，大概也要比大多数男人穿金冠银来得有吸引力。
“那你是不是后悔让我们陪你去了？”
风坏坏一笑，好像抓到了我的狐狸尾巴般得意。
“要是你们不陪我去，才会后悔呢。”
轻哼一声，我轻敛长睫，微昂下巴。
“你们再有魅力，也只会吸引美女。我现在这副打扮，在女人眼中有男子魅力；在男人眼中不乏女子韵味，可谓男女通吃哦。”
“说得没错，总之，我们陪你去就对了。”
风眨眨眼睛，难得乖巧地配合我演戏，脸上一派忧心忡忡的神情。
“算你有良心。”
我勾起唇角，嫣然而笑。
“清儿，你要不要戴上面纱？”
正准备出门，魂突然莫名冒出一句。
我扯扯嘴角，头顶飞过数只乌鸦。
“月大堡主，我现在是男人。你觉得有男人戴着面纱的吗？”
变装癖也没这样的。
“说得也是啊。”
难得见向来冷静的魂犯这样的糊涂，我忍不住笑得开怀。
一路逛过香气四溢的小吃摊、五花八门的夜间商铺来到红灯笼串串高挂的酒楼乐馆，我忍不住乐了，原来“红灯区”是这么来的呀。
忽明忽暗、飘忽不定的暧昧红光中，是带来夜的奢靡的靡靡歌声和沉醉于酒香人媚的轻狂过客。
在这里，一切都在虚与实、真与假、游戏与认真中摇曳生风；模糊了思想、困顿了大脑、混淆了贫富之差、贵贱之别。
万芳楼名副其实，是个歌舞升平、美女如云的醉人温柔乡。
风情万种的美女们或美艳迫人，或清丽逼人，各有其动人之姿。
一直觉得，其实青楼老鸨才是最大的造星专业户。这个时代的美女们，除了浑然天成的名门闺秀外，莫不名出风尘、身寄烟花。
挑了一张离看台最近的圆桌坐下，我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周围华丽有余的陈设，暗忖，这位花魁不只色艺双绝，还有一颗相当聪明的头脑。光是每人一百两的进场费就能让她大赚一笔，还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噱头－－无形中提升了她的人气。
每张桌子上都已经坐满了客人，个个看上去斯文有礼、人模人样。
还有很多没有买到座位的客人站在后面，踮着脚尖翘首以待。
再细细一看，这些客人中竟有许多男装丽人，正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
我不禁暗笑，这次花重金买到了最靠前的座位还真是个明智之举，难怪会有那么多一掷千金博美一笑的传说，美人的魅力果然是不可挡啊。
“从进来开始你就一直在偷笑，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听听。”
见我一直眼睛乱瞟笑个不停，一直脸色不善的风舒展眉角，好奇搭话。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除了万芳楼的姑娘外，还有很多良家靓女哦。”贼贼地笑着凑到他耳边，我轻挑黛眉以眼神示意不远处几个一直盯着他窃窃私语、脸蛋晕红的年轻姑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与我无关。”
酷酷地冷哼一声，风别过脸去，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情。
“怎么会跟你无关呢？”
我扳过他的脸，继续逗弄。
“难不成她们会看中我这个假男人吗？”
“公子，我是城南李员外之女李香吟。公子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小女子很是心仪，不知可否与公子单独一叙？
刚说完，就有率直胆大的美女就主动上前搭讪，一双俏眼含羞带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我跷起二郎腿，眸光轻扫身旁脸色愈加难看的酷男，等着看好戏。
”公子，我在跟你说话呢，为何不答话？“
李香吟的行为证实了，色胆包天绝对不是男人的专利。
墨氏妖孽黑着脸，眼神已经快要飞出刀子了，她还毫无知觉，继续搭讪事业。
”墨兄，如此妙龄佳人站在你面前，你怎么忍心冷落美人呢？“
忍住笑，我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替美女找台阶下。
”公子，我是在跟你说话！“
员外家的娇女轻扭腰肢、娇嗔道。
”什么？你刚才说的话是冲我来的？“
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愕然望着眼波柔媚的女子，一时没缓过神来。
”是啊，公子。我想邀你一同把酒赏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见我注视着她，李香吟俏脸晕红、言语间无限娇羞。
”呵呵，姑娘，是不是这里的帅哥太多，你看花眼了。你不觉得他们两个比我帅多了吗？“
干巴巴地扯开嘴角笑笑，我忙不迭地把幸灾乐祸看着我的两只妖孽推上前线。
”公子，他们是很帅，不过太酷、太凶了，我不敢要。倒是公子你，看上去温和漂亮、线条柔和，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个李香吟倒坦率，大咧咧地指出两人难以亲近的本性。
不过她的另一层意思，是我长得和善，比较好欺负吗？
”承蒙姑娘垂青，在下受宠若惊。姑娘花容月貌、纯真率直，在下愚钝顽劣，实在不值姑娘挂心。“
所以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恨恨地瞪着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的两个死男人，我差点忍不住要对李香吟目露凶光。
”公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嫌我配不上你吗？“
面前的女子红唇微撅，带着富家女子特有的娇蛮。
我暗暗点头道，你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本人不喜女女配。
”怎么会呢？是我配不上小姐。“
说完指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妖孽们贼贼一笑。
”我已经有他们了。“
”你。。。你喜欢男人？“
李香吟顿时脸色大变，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倍。
”让姑娘见笑了。我也知道这不合礼制，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柔情无限地凝视着两只妖孽。
”这辈子，我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
”你。。。变态！“（汗！不知那个时代应不应该有这个字眼）
李香吟终于崩溃，受不了地大叫一声，夺门而去。
剩下一堆看客对着我指指点点，神情颇为轻视。
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表情轻松地坐下来，倒掉已经冷却的茶水，重新添上热茶，深深地嗅着茶香。
”小猫，你的戏演得真是天衣无缝、精彩万分哪！“
警觉地意识到我周身散发出的寒流，风马上扬起笑脸，完全忘了不久前自己有多冷硬。
”是吗？多谢夸奖啊。多亏有两位的热心旁观，我才能充满信心地演下去。“
漾起大大的笑容，我不着痕迹地伸出脚，分别踩上两人的脚背。
敢幸灾乐祸，就要作好本姑娘事后报复的准备。
忽然，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迎面袭来，瞬间浸润了整片空气。
我忍不住站起身，好奇地往红幔飘扬、浓香腻人的表演台望去。
一道窈窕纤细的人影正静静地坐在红纱后面，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感。
虽然隔着纱幔，我仍然能感觉到她灿如明星、皎若秋月的双眸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一众突然安静下来、齐齐望向她的客人。
”露姑娘，是露姑娘！“
一个男子大喊一声，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原来，她就是那个名动京华的”金钻第一艳“露华浓。
气场很大，架子更大，绝不是等闲风尘女子。
”铮“地一声，红纱之后的女子细长手指轻挑琴弦，开始弹奏起来。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静待佳音。
琴声渐起，与婉约古典绝对无关，而是激越奋进若鼓，昂扬洒脱似摇滚，俨然有现代重金属的质感。
**渐至，女子拨动琴弦的手指迅速加快频率，使得琴声愈加激越仓促，几有弦断之感。
整个万芳楼鸦雀无声，只听见高昂的琴声充满激情，在高高的横梁与厚重的木梯间盘桓；只看见一众看客眼神痴呆、神情迷醉的样子。
这种用以古典柔美之风见长的古典乐器奏出新颖恣畅的曲子的胆识确实非同一般，效果自然也是非同凡响。
一曲终了，琴声不似古典曲风那般渐息渐止，而是停在最高点，接着”铿“地一声，戛然而止，猛然惊醒沉浸在乐声中的人群，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由反差引起的失落感。
”好！太好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鼓掌、起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露姑娘的曲风一晚一个变化，每次变化都带给我们全新的享受，果真是才艺超群、无人能敌呀。“
”岂止才艺超群。放眼望去，全金彤比露姑娘更秀色可餐的女子又有几人呢。我说，应该是才貌双全、兰心慧质。“
听着两个年轻公子大声谈论露华浓的话，我暗忖，原来她每晚曲风都不尽相同，还真是个才女。
不过，刚才那首曲子分明改编自时代感极强的现代摇滚乐。
我想，即使这个时代的音乐水平再高、露华浓的音乐造诣再先进，也不可能创出这种曲子来吧。
暗暗用手肘拐了拐风，我朝着坐在红纱帐后安静饮茶的女子努了努嘴。
风心领神会，暗运掌风，朝着女子送了过去。
原本平静无波的纱幔顿起涟漪，轻轻掀起一角。
半张白嫩腻人的俏脸欲掩还露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星眸含烟、琼鼻秀挺，眼角的蝴蝶彩绘让这张活色生香的脸蛋更显妩媚娇俏。
可惜的是，剩下的半张脸蛋被一方正红轻纱遮掩，难见其真面目。
这个女人，不是太过谨慎，就是太过聪明。
以这种姿态神秘的高调才情女的形象出现在纸醉金迷、人心浮夸的烟花柳巷，再加上傲人的美貌与不二的气质，她现在大红大紫、夺人眼球也就不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