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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长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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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望野外决战,一口吞并析津府的野心持续着,而赵有恭呢,为了早日返回关中,在那下匹播城第二天,大军不做休整直接进攻逻些城东北方最后一道屏障,吐蕃之春桑野城。桑野城,名为吐蕃之春,顾名思义,此地土地肥沃,生产粮食。这是一篇千里沃野,有着唯美的清水,更有广袤的草原,牛羊不知多少,牧民再次生活了上千年。可是,桑野城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无险可守,就连城池也有点单薄。

桑野城南边有一条静静地河流,名为曲水河,也是高原上的春之河,此时一支骑兵沿着曲水河慢慢行走,马上一人手持千里镜,望着不远处的桑野城。赵有恭观察了一会儿,收起千里镜,将随在身旁的吴玠叫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吴玠,他笑眯眯的问道,“晋卿,此次攻打桑野城就交给你了,一天之内能破桑野城么?”

吴玠昂首挺胸,无比自信道,“殿下放心,许末将一万兵马,明日末时之前,末将一定拿下桑野城,打通通往逻些城的路!”

赵有恭轻轻点头,随后将攻城的任务交给了吴玠,这可是引得萧岿、刘錡等人非常不满,吴晋卿打了安多城之战,又领兵主导达木城之战,可谓是功劳甚高了,怎么还让他主攻桑野城?这是要将所有功劳一股脑丢给吴晋卿么?郑彪嘴上不说,脸色扭曲,鼻子里直哼哼,反正殿下太偏向吴晋卿了。萧岿到底是辽将,心中有点凹槽,但也不会表现出来,不过刘錡可就有点忍不住了,这次随军攻打吐蕃。他可是想着好好表现一下呢。如今定国军体系里成名之人不好,想当初与他同一批的韩世忠、高宠、吴玠、林冲等人哪个不是领军一方,被人敬仰。就他刘錡,因为在大杨滩带的时间久了。名头都快被岳飞和吴璘这两个毛头小子盖过去了,着实是可忍孰不可忍。

“殿下,吴将军历经几次大战,身心疲累,这桑野城就交给末将来吧”说完话,刘錡还挑衅似的扫了扫吴玠。吴玠嘴角一挑,心里一阵发笑,他可没心思跟刘錡争。怎么说刘錡也是晚辈,还能跟他抢功?再说了,现在他吴玠已经算是极品大将了,再立功也爬不了多远。哼哼,殿下是故意这么说的吧,就是有意激激这些后辈,没瞧见,刘錡如此,那岳鹏举已经瞪眼睛了,“殿下。刘将军和吴将军都太累了,还是交给末将吧,末将年轻。多跑跑腿没事。”

岳飞横插一杠子,把刘錡的脸都弄黑了,刘錡心说,老子多少也是军中元老了,不好再吴玠等人面前摆架子,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不成?把眼睛一瞪,朝着岳飞怒道,“岳飞,桑野城跟你有什么关系。刘某人年纪轻轻,还不需要你代劳。”

“哎。刘将军,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弟还不是为你着想,听说昨个打匹播城的时候,你可是受了点伤啊”岳飞那性子除了韩世忠和赵有恭外,谁也不服,刘錡这一发飙,他当即针锋相对起来。萧岿到底是老成持重,看了一会儿就看出点味道来了,不由得暗笑起来,这俩家伙还是太年轻了,不过还别说,要是真让这俩人一起进攻桑野城,估计这桑野城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赵有恭就佯怒道,“都闭嘴,争什么争,不就是想打桑野城么,那还不简单,本王给你们一万人,一人领五千,合理打桑野城,谁先进城,谁就得首功。”

一听可以攻城了,俩人也不争了,叫着劲儿的跑到别处整顿兵马了。桑野城,原本还是有着两万多兵马的,但是后来达木城生变,需要援兵,抽走了五千多人,逻些城兵力空虚,又抽走了八千多人,所以现在整个城内也就七千不到,而且这七千多人还算不上个中精锐。仅靠这些人如何守得住桑野城?赵有恭很清楚打下桑野城只是时间问题,可他不想耗费太久,最好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桑野城,挺近逻些城。而用计激岳飞和刘錡一下,就是希望这俩人能琢磨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破城。这俩家伙既然要破城那定然会绞尽脑汁表现自己,不把这仗打得漂亮点,那绝对不算赢。

果不其然,一得了任务,两个家伙就开始研究起来了,刘錡倒是聪明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发现桑野城的城门并不厚,所以让人赶造撞城车,打算先破了城门再说。对撞破城门,刘錡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只要现在城门上撒上黑油,烧一烧,再用撞城车撞,保准能撞散了,就吐蕃人弄的薄薄的铁门,根本经受不住高温撞击的。刘錡这边有了主意,岳飞也不遑多让,不就是迅速占据桑野城么,今天非要兵不血刃拿下城池不可。

当天午时不到,隆隆的鼓声从东西两面响起,此刻在城中等待多时的吐蕃士兵神经立马紧绷起来,甚至有的人双手打起了哆嗦。没有办法,最近这段时间让定国军打得都有心理阴影了,从北到南,十几仗,愣是一场没赢,也许最漂亮的也就是开始的纳木错血战了,可那次虽然阻击了定国军,结果纳木错守军还是被汉人全歼了。对于守住桑野城,城里的人没有多少信心,安多城和达木城都挡不住定国军,凭着无险可守的桑野城怎么守?许多人觉得留在城内就是等死,可大赞普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死守桑野城,否则军法从事。吐蕃国内,有着自己的一套军法,谁要是敢违抗军法,不仅自己受重刑,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没有办法,只能等着。如今汉人要攻城了,所有人都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隆隆的鼓声,像恢弘雄壮的马蹄声,震得整个桑野城摇摇欲坠。

刘錡负责攻打东门,鼓声隆隆,却并没有排出太多人。只有几十名士兵顶着厚厚的盾牌冲向东城门。桑野城不是什么军事重镇,别说护城河了,就连平常防御工事都没有。所以顶着盾牌,畅通无阻的冲了过去。城上的吐蕃士兵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手里的羽箭是伤不到那些躲在盾牌后边的汉人的。定国军士兵来到城门外,将手里的一些陶罐砸在城门上,套管碎裂,立刻流出一种黑乎乎的液体,同时伴着刺鼻的味道。这就是黑油,也就是后世的石油,不过吐蕃人可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那城头百夫长觉得这些汉人只有几十个。也太瞧不起人了,就领着人下了城墙,想开了城门,砍杀一番。可是就在那百夫长下去的时候,火星触碰黑油,整个铁门燃起了浓浓大火。百夫长领着人去开门,却被高温烫的哇哇大叫,有几个士兵的手直接被烫烂了。

大铁门燃烧起来,刘錡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立刻组织攻城。不过攻城的人大都是掩护,真正的杀手锏是撞城车。东边闹得动静不小,西边却安静得很。只闻金鼓声,听不见士兵攻城的吼声,刘錡纳闷得很,岳鹏举不会偷个懒,想捡现成的吧?心中放不下,使了人去西边悄悄地看看是什么情况。

西城门外,岳飞吃着千里镜,嘴里叼根稻草,他这副轻松的样子。那像是争功的模样,“哎。你们几个卖力点,把鼓声敲响点。都没吃饭嘛?”

岳将军大刺刺的指挥着,士兵们只能遵从,只是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可是郁闷,敲鼓就敲鼓嘛,可是只敲鼓不干活算什么事?这岳将军年纪不大,倒是挺能玩花样的,光让人敲鼓,不派一兵一卒,难道打算用鼓声吓得吐蕃人主动献城?

岳飞自然不会多解释,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鼓声,不仅可以起到震慑吐蕃人的作用,还能渲染气氛。东边打得热火朝天的,岳飞也不急,就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一直到东边打了快一刻钟后,才见西边来了一支兵马,这支兵马前边还押着一群吐蕃百姓。看到这些吐蕃百姓,岳飞阴测测笑了笑,傻子才学刘錡那样攻城呢,如今城内吐蕃人明显已经士气低落没有战意,只要稍加恐吓,这些人就会献出城池,所以啊,强攻绝对是下下之策。走到那些吐蕃百姓前,对旁边的副将曹湘问道,“这些人都是曲水河的牧民吧?”

“岳将军放心,绝对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全都来自曲水河岸边!”曹湘有些兴奋的说着,看那些吐蕃人的眼神就跟狼碰到了羊一般。岳飞点点头,心中暗自得意,之前就想过攻打桑野城了,所以提前做了调查。这桑野城守军大部分是从吐蕃旧都匹播城撤过来的,当时驻守桑野城的士兵大都来自曲水河两岸,现在抓了这些吐蕃士兵的家人,还怕城里的吐蕃士兵不就范?收拢心情,脸色一寒,手臂扬起指了指那些恐惧不安的吐蕃人,扬声道,“告诉你们,本将军耐定国军大将岳飞,奉命攻打桑野城?相信你们也清楚我定国军的厉害,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去城下汉话,将你们家中的男子叫出来,只要能成,保你们一家无事,要是等本将军强攻桑野城,城破之后,一个都不留。”

岳飞言辞锐利,自有人翻译给那些吐蕃人听,当明白这汉人小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后,这些吐蕃牧民当即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这段时间关于定国军传说听了不少,听说这些人可是天神麾下的恶魔,纳木错一战,直接将两万人头摆在安多城之北,到现在格桑山附近还沉寂着无主亡魂。现在安多城和达木城都丢了,不到万人的部队哪里守得住桑野城?如今吐蕃国还没有完整的国家概念,有的只是部落罢了,这一点和契丹人非常像,如果能活着,没人会愿意枉死的。城内的士兵不明白,可生活在曲水河的牧民很清楚,大赞普没有往桑野城派一兵一卒,实际上也是无兵可派,桑野城受不住了,还有必要陪着这座城一起死么?

倒有几个死忠份子,表示了不满,不过岳飞也没有客气,手一挥,几个虎狼之兵扑上去,当着吐蕃百姓的面。把那些人的脑袋割了下来,同时还一本正经的登记了下这些死者的家人。如此狠辣手段,彻底镇住了吐蕃人。连敲带打之下,近四百多吐蕃百姓唯唯诺诺的朝桑野城走去。

东城杀声震天。城门被撞的摇摇欲坠,也许下一刻,城门就会倒塌,所以负责守卫东城的吐蕃士兵们惶恐不安的等待着城门口恶战。而在西城,那些吐蕃士兵更是不安,本来鼓声响起,不见人影,就够让人揪心的了。这人啊,看得见的倒不怎么怕,反而那些看不见的,怕的要死,吐蕃士兵们都觉得汉人有什么阴谋诡计。结果还真想对了,有人来攻城了,来的却不是定国军,而是几百个吐蕃百姓,看到那些百姓,许多吐蕃士兵跪在城头上就哭了起来。不少人的老爹老娘媳妇的都在里边呢。定国军长弓手蹲在后边严阵以待,那架势一目了然,只要城头一有异动。估计就会放箭将城下百姓射杀的。

不是说定国军英勇善战么,怎么如此无耻,简直连土匪都不如,堂堂大军交锋,竟然把人家家人抓来当挡箭牌。可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管用,至少城头上的吐蕃人一动不敢动。

一个叫祖路的老人朝城头招了招手,沙哑着嗓子哭丧道,“纳钟。跟阿爹回家吧,这城咱们不守了。大赞普把所有人都放在逻些城,一个援兵都没派。这是要看着你们死啊。这仗咱们不打了,回家去,免得城守不住,还累得全族遭难。”

祖路老人的话可是这些吐蕃百姓的心里话,随着祖路老人的声音,城下想起了一连串的呼喊声,不少吐蕃士兵趴在城头上哭了起来。定国军士兵也很讲义气,没有趁着这个机会下杀手。被这些吐蕃百姓一搞,整个西城彻底乱糟糟了,如果说之前吐蕃士兵还有一拼的心,但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剩了,就想着出城跟着家人回家了。百夫长们慌了,这些士兵如果真的离开了,那遭殃的可就是他们这些百夫长千夫长们了。

“都安静,都安静,这是汉人的诡计,千万不要出城,出了城汉人也不会放过咱们的”一个千夫长大声叫嚣着,可惜他的话根本没人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千夫长心下一狠,就做了个最愚蠢的决定。他想着那些城下百姓扰乱军心,那杀了这些人不就成了?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按说,千夫长的想法也没错,可是实在是时机不对,这时吐蕃士兵根本看不到守城的希望,家人的出现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出城回家的台阶下而已。要是放在往常正常情况下两军对垒,雷霆手段没有问题,现在可就出问题了。千夫长亲自持长弓,一箭射杀祖路老人,随后瞪着双眼怒吼道,“谁再敢扰乱军心,就是这个下场。”

雷霆手段,没有震慑城头的士兵,反而适得其反,士兵纳钟红着眼睛扑了上来,当即和千夫长扭打起来,这下子可热闹了,一些将军府亲兵与普通士兵厮杀在一起,完全没定国军什么事了。最后千夫长郝策被杀,西城吐蕃士兵很快就打开了城门。就这样,岳飞兵不血刃,堂而皇之的进了城,当然,他也如约没有杀这些吐蕃士兵,他要让吐蕃人知道,定国军是将信誉的,能杀人也能救人。当然,岳飞心里还有些话没说,那就是该不讲信誉的时候就不讲信誉了。

刘錡打得一点都不轻松,虽然撞破了城门,但在东城门着实恶战了一场,从攻城到打下东城,仅仅一个半时辰而已。刘錡觉得自己速度够快了,于是美滋滋的骑着马领着部下往西边冲,那岳鹏举动作太慢了,就让他刘某人帮帮忙吧。刘錡很高兴,他觉得这一局自己赢定了,可是当来到西城门下后,整个人差点没从马背上跌下来,西城门安安静静的,一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最为诡异的是岳飞悠哉悠哉的坐在城门下烤着火,火堆上还放着一串烤肉。

刘錡差点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搞什么鬼,岳鹏举到底怎么做到的?虽然败了,也得败得明白才行,坐在对面,少不了追问一番,当知道岳飞是如何攻破西城后,刘錡由衷的赞叹道,“岳老弟,怪不得殿下总说你用兵灵活,今日一战,可见一斑啊,不过,你这法子,也忒忒”

“嘿嘿,无耻了点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初跟殿下研习兵法,殿下亲口说过的,只要能打赢,少死些人,个人脸面算得了什么?”岳飞一点都不傻,直接把赵殿下搬出来了,这下可让刘錡说不出什么了,要是再说,那岂不是连殿下一块骂了么?

刘錡尴尬的笑了笑,抄着肉串就吃,他心里可郁闷得很,这一战败得真不服气,“岳老弟,咱们今天就这样了?一个小小的桑野城满足的了你?”

听刘錡的话,岳飞眉头一皱,随后眼睛就亮了,盯着刘錡的脸,笑眯眯的问道,“刘将军,你的意思是?”

“岳老弟,你可是个聪明人,还要为兄明说么?殿下是命令咱们打桑野城,可没说打下桑野城就不能往前了吧,如今我军士气正旺,也不甚劳累,何不来一次直捣黄龙?怎么,难道岳老弟的胆子小了些,不敢去?”

岳飞到底是年纪太小,哪里受得了刘錡这鄙视的眼神,再说了他也是很心动的,如果能直插逻些城西部,扼住逻些城西部咽喉,接下来殿下想要夺取逻些城还不是易如反掌么?岳飞很心动,也很自信,所以两个不甘寂寞的人一拍即合,交流个眼神,开始了行动。当天,刚刚打下逻些城,上万大军就扑向了曲水河一带,所有人都以为刘錡和岳飞是去清缴吐蕃残兵的,可是就在当夜,这一万大军突然转到向西北,绕过曲水河,直奔逻些城西部的簇尔卜寺而去。

刘錡和岳飞自以为够聪明,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进了赵殿下耳中,听着斥候兵的回报,东方瑾、萧芷韵等人相视一笑,这两个牛犊子还真是够野。东方瑾摇着羽扇,浑身打着寒颤,却又是一副庄重的模样,“殿下,时机已到,这二人诡计多端,八成今夜就能打下簇尔卜寺,接下来咱们也该行动了。”

那些簇尔卜寺,本就是计划之中,可又不能让人知道,人多口杂,尤其是定国军这么多人,万一计划泄露,就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簇尔卜寺了。东方瑾挑岳飞和刘錡,就是看准了这俩货年轻气盛,不会满足一个小小的桑野城,这二人去簇尔卜寺,自会尽力掩藏行踪,而其他人更不知道这二人想做什么,如此一来,不就是最好的偷袭方法么?

东方瑾和赵殿下露出一副坏笑,萧岿、高宠等人暗自撇嘴,乖乖隆的咚,那俩瓜娃子又被耍了,估计这会儿那俩货还得意洋洋的以为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逻些城,布达拉宫内,一支红烛照着一点点晕黄的光,烛光下,卓玛一赞佝偻着身子不断喝着酒。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浓,说的就是卓玛一赞吧,曾经有个伟大的梦想征服天下,而现在这个梦想却要沉醉着美酒之中。大梦沉醉,醉了不愿醒!

他山之玉,梦中独响,多年苍月,往日烟火。曲水河依旧静静流淌,这条吐蕃王朝的血脉河流,历经千年没有变化。大昭寺的梵音经久不息,神圣的布达拉宫里,那个吐蕃的王者却面目苍白。卓玛一赞老了,他仅仅三十几岁,可真的老了,没了心气,没了斗志,就像一个等待死亡的骆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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