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言假意
释离玉冷冷一笑,亦施法。
灵力汇聚,泣剑化出剑影,十二道剑影排列在空,立剑,剑影亦跟着立起。
金志诚出手,凌空一跃。自身被剑气包裹,化为一柄巨剑冲释离玉奔去。
释离玉亦催动剑诀,十二道剑影一道道跟着奔去,直取金志诚。
就在这寂寞的后山禁地,两人使出最强的招式定要分个胜负。
枫林中,帝台双手轻轻一指,指间冒出两道光,分别朝两人袭去。
两人正是灵力交锋之际。金志诚以身为剑却被释离玉的“流山”给弄得剑气残缺。
不过释离玉也好不到哪去。十二道剑影被金志诚破了九道。
最后一剑相争,两人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两道光芒击中二人。
释离玉右手一抖,招式失效,灵力散去。
金志诚右手一颤,剑气消失,却依然往前撞去。
就这么,两人撞在一块,头磕头,一齐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两声。
释离玉心知肚明,恨道:“可惜了!”
金志诚躺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却开心一笑:“痛快!”
藏身枫林的云璃思量起来,看到两人负了伤,索性走了出来。
她冲着释离玉埋怨道:“这么多年了,何必如此小气!”
金志诚听到这声音,偏过头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云璃小师妹。当年你最喜欢释离玉师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心境不改。”
“金师兄不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争强好胜,非要争个高低出来弄得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释离玉躺在地上,对此深感不爽“若不是有人打扰,他早已死在我剑下!”
云璃坐在他身边,施法,双掌泛出青色光芒,却是用起自个儿的医术。
释离玉喋喋不休,云璃故意加大力道,一掌压下痛处。
弄得释离玉大吼起来:“你轻点!”
云璃淡淡一笑,释离玉无可奈何,只得任她摆布。
金志诚看在眼里,笑道:“终于变回当年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了。释离玉师弟,这么多年来,我再未见师妹笑过。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啰嗦!”释离玉喝道。
云璃笑道:“金师兄,等会我再替你医治。必须先教训这位师兄!”
言语中含着不详之意,云璃冷冷一笑,出掌。
“啊!哦!呀!”
弄得释离玉“生不如死”…
金志诚一笑。望着自在的天空,浮云飘动,如此自由与惬意。
终于找回了过去的感觉!
随即笑容散去,却是涌上一阵愁意。只可惜过去再回不来。
他闭目…
且说燕孤云,大摇大摆御剑往玄黄殿飞来,本打算直接飞往玉秀峰。却临时想到玄黄宫去一趟,便御剑往山门赶来。
落地,收剑。守山弟子看到是连败两阵的玄云,便嘲讽道:“大家快看,我们的两连败玄云师弟回来了!”
一群人便围了过来,扯长扯短问他。无外乎问他,渝州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燕孤云平日里本就与这些弟子不熟,又怎会回应。
只是出于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也没什么。”
说罢,便自个儿往奉天殿赶。
弄得那些弟子觉得他有些自大,不免又背地里嘲讽了几句。
这些人嘴上是这么看不惯他,其实是心里嫉妒罢了。
云璃长老座下的几个徒儿哪一个不是貌若天仙,只可恨她不收男徒。这些人没有任何机会接近,只能远远观望。故而心底里对玄云能每日与“仙女”相伴感到无比嫉妒。
燕孤云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种优势,自然弄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好在一向是独来独往,不见这些弟子也没有什么损失。
考虑间,燕孤云到了奉天殿门口。
叩门道:“掌门师伯,弟子有要事求见!”
玄英正端坐在掌门位置上,手中握着一卷《道德经》,桌边摆着茶盏,点着一缕清香。
抬头一见是玄云,掌门放下书卷,笑道:“进来吧。”
燕孤云走进,抱拳道:“弟子有一事不解,还望掌门解惑。”
“何事不解?”
燕孤云从怀中掏出那泛黄的古卷,呈给掌门:“这卷东西是什么?掌门可知道?”
玄英见那古卷有些历史,初时只想着是什么古书之类。但看过其中内容,不由大惊。
燕孤云看着掌门的表情,心想:果然掌门也不知道。
玄英细细看了片刻,惊叹道:“如此妙法!真是难得!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这是家父生前藏在剑身内的东西,掌门可知这是什么?”
“这卷头写着两字与众不同,并非我们当下所用的隶书,却是甲骨文。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开辟’二字。看这卷中内容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妇孺皆知的神话而已。但是背上记载的图案却是让人大吃一惊!竟然有这种层面的修为方法!”
燕孤云为听懂,不明白掌门的意思,呆头呆脑挠着头问道:“掌门,能不能说得清楚点…感觉好晦涩难懂…”
玄英拿着古卷,有些爱不释手,一心盯着图案,笑道:“这记载的却是修炼的功法!并且是高阶功法!远胜寻常!”
“那到底有多厉害?”他有些激动,没想到爹留下的古卷如此与众不同。
玄英缓缓说道:“灵力修为有不同境界,按我们玄黄殿的称呼,从低到高有真人之境、圣人之境,神人之境和至人之境。每一个境界又按照灵力多少分为上中下三层,一共是四境十二层…”
玄英话还未说完,却被迫不及待的燕孤云打断。
燕孤云充满期盼问道:“掌门,那您是哪一层?”
玄英淡淡一笑:“我大概是在第五层…”
“才五层?”燕孤云有些不信,还以为掌门至少在**层,结果却是五层,这么低。
玄英带着笑意摇头道:“五层已经不错了。像你现在不过到了第二层。”
二?燕孤云伸出两个指头,这多少有些不甘心,怎么才二?
“那释离玉大叔在第几层?”
提及释离玉,玄英收了笑容,冷冷道:“他应该是第六层。”
“这么厉害?果然大叔就是比义叔厉害!”燕孤云并不知道掌门和释离玉的过节。
玄英立马沉下脸来,喝道:“这古卷除了功法之外,与普通卷轴没有什么不同。既是庄主所留,你得好生保管。退下吧!”
燕孤云见掌门脸色不好,也不该再待下去,接了古卷开开心心走去奉天殿。
殿内,只留下玄英。他起身愤而拍着桌子,一掌下去,茶杯一蹦,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释离玉!”玄英有些愤愤不平…
玉秀峰,大门敞着。
泥黄小道上,燕孤云正沉浸在遐想中。
原来修为还有这么多境界,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释离玉大叔一样强!或者说比他还强!那样的话,我就能保护一切,不会让爹娘的悲剧重演!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还要逼自己练习,多累!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这么呆在玉秀峰上,优哉游哉。嗯!真希望就这么一辈子呆下去,快快乐乐的!爹娘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不自觉冲着天上望了一眼,似乎看到了爹娘的笑脸。他冲着无边无际的白云,一笑。
艳阳下,一个人独自走在熟悉的泥黄小道上。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跟着身子一步一摇,确实悠闲自在。
摇着摇着便到了门口,居然门口大开。
他一脸笑意往院内走去,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除了落叶纷飞,真是一派死气沉沉。
师父和师姐们都怎么了?莫非有事出门了?带着疑惑,继续前行。
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玄玉嚷嚷着:“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打架!大叔在搞什么!”
大叔?打架?他犯疑,却循声走去。
声音从厨房传来,他偷偷摸摸,蹑手蹑脚走着。
走到门口,侧过头,小心往里一瞧。
玄玉正坐在灶前,狠狠地拿着一块干柴在火中鼓捣了几圈,最后觉得无趣“轰”扔到灶内。
玄月喝道:“用心点!玄玉!”
“知道了!知道了!”玄玉不耐烦道。
大家还是老样子,看来大叔并没有骗大家说我死了!果真是个好大叔,完全不像夷坚老伯那等!哼!
他决定要弄点什么事出来,搅乱这沉闷的气氛。
玄星正迎头往屋外走,抓住这机会。
燕孤云突然从门口跳出,张牙舞爪伴了个鬼脸。
只听得“啊呀!”一声。
玄星差点被吓倒在地,她缓过神骂道:“你个小云子!”
光骂觉得不解气,伸手便敲他脑袋。
燕孤云抱着头,笑着求道:“疼,疼!”
“小云子!”
玄玉开心笑了出来,一如少女,随后却又沉下脸,责问道:“这多多久了!几年了!现在才回来!”
“哪有什么几年!玉儿姐,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燕孤云捂着头,生怕被二姐敲破头。
玄月忙着倒药水,边忙边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有几年不见了!还不去看看昕儿?她听说你再不回来都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玄玉一笑,冲着大姐使了个眼色。没想到大姐也会骗人。
听这么一说,心底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见她。
冲出门,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昕儿姐!”
三个师姐有些不敢信,这小子居然如此上心。若是平日的他听了这消息,绝对是理都不理,只顾着练剑。没想到这趟回来,他却并不急着练剑,反倒是急着见人。
玄月真心替昕儿感到高兴,说不定小云子已经开窍了…
要经过水月轩,也不知道师父怎样。算了,不管她“老人家”!
一个劲儿直往昕儿姐所在赶去。
苏昕歪在床上,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索性赖着不起来,当起了懒虫。
突然听到敲门声,她还以为又是玄玉姐来捣乱,也懒得去理会。她却不知,这门并未关上。
燕孤云敲了几次门,无人应。正要转身离去,却一阵风吹过,将门吹开。
顿了顿,还是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远远的屋外,玄玉和玄星偷笑,悄悄跟了过来。
推门而入,馨香满屋,桌上停着笔墨,一卷宣纸舒展,写着清秀的几行字。
他轻轻走进,念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皱眉,回身看着侧卧在床的昕儿姐。为何如此忧伤?
苏昕假装闭眼,不想被“玄玉”打扰。
燕孤云却开口道:“蜉蝣!”
这声音,苏昕在被子里微微一怔,两眼不觉湿润,泪下。这熟悉的声音,等了这么短短几天却仿佛多年未见。
终于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想的声音。
她在被子里,任这止不住的洪流肆意,一点点湿了妆容。
“昕儿姐,你为何要写‘蜉蝣’?短短朝暮之间,惹人哀伤无限…”
她扯过被子盖住上身,缓缓坐起,背倚墙,泪肆意。
“发生了什么事?”燕孤云转过头,正对着她。
缭乱长发一如往昔,却憔悴了几分容颜。
苏昕弓着身子,双手放在膝上,静静蜷缩着,没有应他。
“昕儿姐!”他迈步向前,却又抬脚不动,犹豫。
片刻后,脚动,他坐在床沿。
两人背对。
他望着桌上的字,她看着膝上发白的手指。
那一刻两人默默无语。
屋外的玄玉急着捏了把汗,不禁埋怨道:“这好好的,怎么都不说话了!急死我了!”
玄星一把捂住她的嘴,“嘘!”
玄玉摇着身子,真恨不得变成昕儿替她说几句,只可惜这不是她的活。
屋内,燕孤云笑着,打破了沉寂:“昕儿姐,我回来了!”
苏昕淡淡道:“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他愕然,未料到昕儿姐如此对待自己。随后一笑,起身走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出门便撞上玄玉,玄玉狠狠敲了他脑袋:“真傻!”
“玉儿姐,我又怎么了!别敲我!”他捂着头,无奈摇头,这些师姐怎么一个个都变得暴力了。
玄玉和玄星顿觉无聊,回了厨房。
燕孤云再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想着刚才所见那副字。随后转身离去,自回了房间。
屋内,寂寂无声,只听得幽幽哭泣。
苏昕放声哭着。
“蜉蝣?短短朝暮之间,惹人哀伤无限…”
一字一句是冷血的刺,刺在脆弱的心间。
惹人哀伤无限?是的呢。我就这么冲动的说出喜欢,却没有想到将来。等到那一天到来,我将无声离去,最后只剩下木头…
该让他快乐活,还是…与其念着死去的我而痛苦万分,倒不如让我独自痛着,让你快乐活着…
蜉蝣,我便是它,朝暮之间消失不见,又有何人见怜?或许根本不需要人怜。我不也很快乐嘛!
她一笑,我很快乐!
她咬牙,心底起伏不定。
独自倚着墙,感到背后一阵踏实。
就该这样,只有这样!对不起!
沉闷的屋子迎来光芒,门动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姨娘云璃。
云璃坐到床沿,笑道:“玄玉过来说你出了事,让姨娘看看。”
苏昕抬头,抹去泪痕,笑道:“没事,让姨娘担心了。”
“真的没事?”云璃念着释离玉想起开,便起身去见到了桌上的字,不由念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昕儿!这…”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瞬间便明了发生了何事。
她重新坐下,拉过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他看到了?说了什么?”她和蔼问道。
苏昕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姨娘发呆。
发呆片刻,她说道:“姨娘,我真羡慕您。”
云璃眉峰微聚:“为何?”
“您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大叔。还能继续下去…”
“别学姨娘,将一辈子最好的年华陪给了一个不应该的人。”云璃摇头,笑着。
她以为自己听错,不解:“怎么会这样?”
“昕儿,孤云虽然是有点木讷,但他心中没有其他想法,朴实无华。他就像一块玉石,需要人打磨。你要牢牢把握现在,勇敢去爱。莫等被她人捷足…那时候就晚了。当年,因为我不够勇敢,不敢在释离玉师兄面前说‘爱’,结果…他离开玄黄殿,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一个月馨儿。现在他虽然在姨娘身边,心却只在月馨儿身上…不要羡慕姨娘。我也只是个傻女人…”
一席话,出乎她的意料。
她摇头:“来不及了。”
苏昕挣脱手,离了云璃的掌心。
云璃看着侄女。没想到昕儿的心开始封闭了。
“有什么来不及?昕儿!”
她咬牙,手紧紧抱着膝,瘦弱憔悴的身子在被子下瑟瑟发抖,只因她被自己的念头困住。
“我的时日已经不多!来不及了!木头如果喜欢我…只会害了他!我不能陪他走到最后!只会在半路丢下他,一个人自私离去!留着他,独自痛苦…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