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尘封故事
“夷坚，你要怎样？”陆吾背对着夷坚，被他手中银枪指着后背。
“为什么！为什么？神将陆吾要背叛神界！”情绪激动，枪头跟着他颤动手一齐抖动。
“我并没有背叛神界！相信我。”
枪往前指了一分，枪头抵住他的后背。
夷坚骂道：“我一直希望你能接任天帝，所以才选择跟你混。没想到你只是自私自利的窝囊废。”
“随你怎么说。你要这样看待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必须澄清，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神界。我有我的使命，即便赔上性命也要去完成。”
风动，老友的身影在风中静静如初。
夷坚愤而收手，握着拳，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保重。”陆吾迈步。
“等等。”忽而夷坚开口。
抬起的右脚，轻轻放下。陆吾脸上一沉，转过身，停下：“何事？”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使命。”
陆吾一笑：“你能保证替我保守秘密？”
夷坚举着四指，发誓道：“我夷坚一定替陆吾保守秘密，若违此誓愿受天刑！”
他一笑：“我相信你。现在神界中我还能信的神也只有你一个…夷坚，倘若有朝一日我不幸辞世，我的转世就交给你照顾了。还有这份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能让它落入神魔任何一边，一定要静待我归来！”
陆吾从怀中掏出一副古卷交给夷坚。
夷坚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手，展开一看却是“宏愿”二字，看罢内容，心底一惊。居然有这种东西！
他疑问：“这便是你说的使命？”
陆吾点头：“为神这么多年，你可曾有快乐可言？”
“快乐？”他冷冷一哼，“这虚伪的神界有何快乐可言!”
“我知道你因‘掌控命运’而被众神忌惮。细细想想，谁不怕‘命运’二字，我亦怕。只可惜我知道你并不能掌控命运，也无法断决命运。”陆吾大笑。
“别说风凉话。既然今后你不打算回神界，该何去何从？”作为好友，夷坚自然担心眼前这毫无锋芒的男人。这男人已经失去当年的锋芒，如今黯淡无光。
“该何去何从？”陆吾站在树下，抬头一望只见繁茂的枝叶，见不得高挂的光明。一身金甲散去，复着一身白袍。他仰天长叹，语意凄凉满是无奈。
夷坚看着老友的变化，有些惋惜在心底。当年的天神陆吾如今只是一个俗气满满的普通凡人了，虽然他还是神。
“既然你已被神界通缉，不如就前往魔界…”
“绝无可能！”陆吾有些发怒，“我身为神，自然不会入魔！”
“我能发现你就意味着神界也将很快找到你的住处，这女子国你是呆不了了，若不去魔界你还能到哪？”
“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所。如今想来确实有些感伤。既然逃已经不是办法，不如与之一战，或许还有转机。”
“你已经不惜对同族挥刃？”他惊讶万分，未料到老友的心境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在所不惜！夷坚，你走吧！不必再浪费口舌!我不会跟你回神界。”
陆吾掉头便离去。
在这密林中，身为老友，夷坚也只能默默看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视线。看着手中古卷，他狠狠握着，有些激动。似自言自语，坚定道：“既然你已作出选择，我夷坚定然不会失约。倘若你真有不幸的那一天，我会等你回来，老友！后会…无期…”
化作点点金光，夷坚就这么消失在密林中。
小道上，陆吾心中念叨：“我将身后事托付给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夷坚！只怕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期…”
走出密林，熟悉温暖的阳光刺入眼帘，有些睁不开眼。他闭上眼睛，默默站着，泪湿润眼角，无声跌下脸庞。
站立良久，睁眼，还是熟悉的群山连绵，站在林外山头，俯视着女子国。
百姓安居乐业，有魔有人也有神，唯有这一片乐土，容下了三族和睦相处。
他淡淡一笑，赶路回去。
燕孤云通过这双眼，清楚看到了一切，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底却是一阵不安。这心或者说不是自己的，却分明如此真实，这感觉并不虚假。
穿过熙攘的街道，百姓们见他便笑着问好：“陆吾大人！”
他亦一笑算是回应。
一路穿行，回了自家。
家门口，玉姬独自倚着门，低着头，有些失落。蓬松的长发也跟着无神耷拉在两肩，随风飘飘瑟瑟。
两眼发光，她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立马眼神冷冷，如临大敌。
这丝毫不掩饰的神力，足以证明来者很强。
来着却是个老头，捋着胡须，笑道：“敢问，这里可有一人名叫陆吾？”
玉姬心知不是这老头的对手，变了笑脸，迎上去笑道：“这位老伯，这里并没有陆吾，只有一个释离玉。”
“释离玉？欲离世…欲离世…打算死了？”老头原本笑着，听完脸色一沉，就这么站在门外。
两人对峙。
片刻，陆吾归来，拖着轻快的脚步。
老伯转身，两人视线相对。
错愕，惊讶，无奈，悲愤。刹那间五味夹杂。
“帝台大叔，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现在过得如何。”帝台换过笑颜。
“在外面不好说好，先进屋。”陆吾请到。
玉姬依旧倚着门，看着两人进屋，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平静的生活这才多久？注定逃不了…
她关上门，跟着入了屋内。
两人相对坐下，谁都没有开口。
玉姬上茶，帝台接过，和蔼笑着说了声：“好茶。”
这才打破了沉寂。
“说吧！帝台大叔，以人间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必有要事。”他取过茶杯，缓缓吹开热气。
帝台放下茶杯，正色道：“天帝乙昊希望你能回神界，小瑶也一直等着你…”
小瑶？玉姬一旁听着，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是莫名的醋意。她插嘴道：“陆郎，小瑶是谁？”
陆吾笑道：“称她西王母，或许你就知道了。”
“西王母？那只母老虎？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玉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帝台笑道：“瑶池是陆吾在神界唯一的红颜知己，若是算年头，她与陆吾相处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小丫头。”
“小丫头？这位奇怪的老伯，我怎么看也不小了！”玉姬却摇头争辩道。
“你若为陆吾考虑就该让他回到神界，你若没有如此胸襟只能证明你是个小丫头。”帝台眯着眼笑道。
陆吾却喝道：“帝台大叔，此事与玉姬无关。您若执意要捉拿我，我心甘情愿与你归去，但不可伤及无辜。您不能对玉姬出手！”
“我并未说要捉拿你。只是想问个清楚，你为何不愿回神界？”
帝台神力一震，风起。
风声呼啦，吹得人眼睁不开。
“听说帝台大叔是天帝伏羲所封的第一批神，您活了这么久对神界有何看法？为何为神？”
陆吾迎着逆风，正色问道。
门板被风弄得“吱吱”作响。
帝台收法，这才风平浪静下来。
“神…并非我想为之。只是身以为神，位在其职，不论我愿或不愿只能顺着走下去。陆吾，你经历太少才说此逆言。若再磨练些年月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还在再继续被困在那个没有生机的牢笼？就这么一生一世被牢牢锁住不得自由？我绝不甘心！”眼神坚毅，满是不屈。
“陆郎？”玉姬未曾见过陆郎如此发脾气，心下微微一怔，有些替他担心。
“你就这么想离开神界？先帝心里该有多苦，乙昊心中又该多伤。”
“我的路，该由我自己走下去。即便是神魔不容，我亦绝不后悔！”
“你的性子依旧未改，罢了罢了，说服不了。为叔不再劝你。”
帝台起身，似要离去。
陆吾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果然帝台大叔明理，多谢！”
帝台一笑，陆吾亦一笑。
忽而，帝台右手施法，一指击去，点中陆吾，令他动弹不得。
一切来得太快，陆吾根本没法防备。
燕孤云看在眼里，没想到这帝台老头如此奸诈！居然偷袭。
陆吾怨恨不休，死死瞪着帝台，却又无可奈何。
帝台沉着脸，平静道：“我知道今日你会恨我，但我不在乎被你恨。看着走错路的你，为叔不能放任不管。即便他日你要向我复仇，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你能走上正确的路。这神界的确是牢笼，但我等既然为神必须遵守流传下来的规矩。陆吾，你不该任性逃离神界，更不该被这魔女迷惑忘记祖宗教训！”
陆吾倒地，四肢发麻，丝毫使不出力。
帝台施法要带他离开。
玉姬却在这时站了出来，手中两柄匕首，寒芒闪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招数，只管尽情劈砍，只想着将眼前这个夺走她幸福的老头杀掉。
帝台冷冷一笑：“小丫头，你不是我的对手。”
轻轻一闪，闪过门后。
玉姬岂肯罢手，两柄匕首朝着门刺去，木门就这么被刺出一个大洞。却不见帝台身影。
忽而，一道金光闪过，帝台重现，落在她身后，轻轻出指，一击将她击倒在地。
与陆吾一样，玉姬就这么倒下，动弹不得。
夫妻两人双双倒地。陆吾埋怨却又能如何，眼神杀不死人，最多只能抗议，可惜抗议无效。只能看着自己无能为力，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只能无力看着她，算是一点点安慰。
玉姬开口道：“老头，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打，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随你怎么说，只要能将陆吾带回神界，无论是何手段，老夫都会一试。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若不是答应陆吾不对你出手，不然此时你已成了亡魂！”
“老匹夫，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夺我幸福！”玉姬躺在地上，破口大骂。
帝台施法，一道青色传送法阵在地上展开。
“错在你不该勾引陆吾，毁了他大好前程。”
“你们神界都是同一副嘴脸！什么大好前程，根本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强加在身，这有什么快乐可言！笑我是丫头，看你年纪不小，却也只是个三岁孩童！”
“你！”帝台施法，指间神力汇集，正要下手，却看到陆吾死死瞪着他。
他摇头：“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玉姬，从此你不会再见到陆吾，死心吧！”
青色法阵发作，陆吾和帝台化作点点金光散去。
“陆郎！”看着心爱的男人就这么在他眼前一点点离去，她却连拥抱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将他留下。
她只是一个劲儿发挥女子本色，除了哭，除了闹还能做什么？
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最后那个笑容，映在朦胧的泪眼中。
金光消失不见，帝台的法术失去效力。
她恢复自由，双拳锤着地，无力跪着：“为什么？为什么？”
燕孤云现身，脱离了陆吾的身体，站在玉姬跟前，虽不知道为何会从那人身体脱出。
“姑娘，你别难过。”他试着安慰她。却只是如同空气，根本不存在于此，玉姬压根儿也看不见他。
看着名为玉姬的女子如此伤心欲绝，不知为何，他心底一阵刺痛…
回到现实，玉秀峰。
燕孤云昏迷已经两天两夜。
一轮红日刺破山头，天色蔚蓝，微微发亮。
苏昕坐在小凳上，侧脸倚在床沿，身上原本盖着的被子不知何时滑落到了地上。
床上，燕孤云依旧闭目躺着，没有知觉。他的手却被苏昕的脸蛋压着。
门轻响，云璃轻轻推门进来。看到苏昕静静睡着，再看看孤云还是没有醒来。
轻轻走过，将滑落在地的被子拾起，小心盖在苏昕单薄的身上。没想到还是弄醒了苏昕。
她惊醒，以为傻木头醒了，有些兴奋地偏过头一看。却没有看到所想的那一幕，傻木头还是没有醒来。
兴奋劲立马烟消云散，换做无尽的困意，继续闭眼睡去。
云璃一笑，悄声离去，一如她悄悄而来。
天色大亮，阳光刺破未闭的门窗，投来一分橘红。
手指微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如此嫩滑；再动，却又摸到了什么东西有些湿润。
燕孤云睁眼醒来，却感到手被压着有些发麻，忍不住想抽开。却摸到了这不同的感觉。
他不敢再动，偏过头，却看到一人偏着头扎着两个冲天髻。这发式除了昕儿姐就不会有别人，他心底一笑，有些莫名的高兴。
再一看，手却是被她的玉脸给压着。
手指触到了她的红唇，那湿润的东西却是她流着口水。没想到昕儿姐居然会流梦口水，忍不住想偷笑。
可他没有笑出来，看着昕儿姐如此模样，想必这些天她一定默默守在自己身边。些许感动，些许感激。
手忍不住轻轻触碰她的脸，如此嫩滑，是鸡蛋那般。虽然这脸比作鸡蛋在他想来有些莫名的难解。
心底突然心跳加速，生怕自己把她弄醒，手忍不住贴近脸。不只是希望能触碰，更希望能就这么捧着她的脸，永远，永远…
忽而心底又升起一种负罪感。我这是在想什么？趁人之危？这行为与那些流氓有什么两样？手微微一抖，有些胆怯想收回来。
突然感受到晃动，完了！她醒了！再不能摸她的脸…我怎么这么笨！这么好的机会…太傻了！
咦？
苏昕只是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在梦中楠楠了几句：“傻木头，明明喜欢我…”
他听见，一阵窘迫，心跳加速，是有一头小鹿乱撞，砰砰砰作响。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她？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昕儿姐？
忽而，苏昕身上的淡淡清香袭来。
好香，忍不住想凑近去闻闻。
不行，我怎能这样？我是男子汉，不能偷偷摸摸。
虽是这样，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对！机不可失！
右手不动，任昕儿姐的脸压着，虽然麻木了，却是如此令他高兴。
缓缓侧过身子，时刻注意着她的脸，生怕自己一时大意将她震醒，心底默念着：“千万别醒！千万别醒！”
终于，左手腾出来，一点点接近昕儿姐的脸，不知不觉，脸有些发烫，为何会这样？
不管了，左手继续伸去，只差一寸，便可捧着她。
紧张，心都停止了跳动，双眼直勾勾盯着她，闭上的双眼，微卷的蛾眉，高高的鼻梁，诱人的红唇，这漂亮的沉睡的美人就在眼前，就躺在自己身边。
终于，指间触碰到了睡美人。
心底激动，兴奋，不知道为何，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手缓缓贴去，感受到了昕儿姐的温热，一点点慢慢放平，完全贴在了脸上，就这么两只手都贴着她的脸，算是完成了他的愿望。
终于将她的脸捧住，他弯过身子，还想更进一步。那抹朱唇如此诱人，眼神直勾勾盯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点点迫近，心底念着：“昕儿姐！昕儿姐！”
“啪！”
清脆，响亮，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