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节 另一半基因
3。1、劝说,另一半基因!
递交辞职书的几天后,娴?所在的大楼抓了小偷,小区大门口嘈杂起来:
“什么什么都偷!秋风扫落叶啊?!水龙头都偷?!”/“快!交代!第几次了?”/“还戴眼镜,是不是学生?”/“天嘞,这么年轻,好像大学生,啧啧”/“为什么不去读书?在这里偷东西?”/“你家在哪里?父母是谁?”/“说清楚,叫你家人赔款就放了你。”等等。
小偷的大袋子里货色杂乱,引来一大群围观者,被物管讥为‘小气X’的业主,与几个同样失窃的住户在保安室里审问着。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了一车一箩,但这些问话就象沙子抛进江河一样,学生模样的小偷就是没个反应。
此时,浪?与朋友警官NO1刚巧打大门进来。诶,神了!警服才在人群边上一闪,小偷以为是专门来捉拿他的,竟然象小鬼见了阎罗王,‘扑通’一下,结结实实就跪下了!在别人眼里,此刻的神威,浪?很是狐假虎威地与NO1平分了秋色。
“什么也不用说了,惯犯!带走!”NO1没有多一句废话,顺手牵羊地捡了一个‘战果’,离开了。
草民们开眼了!执法者的帝王般的尊严,令草民们五味杂陈到集体发愣。娴?亦目瞪口呆!由于小偷外貌太象大学生,娴?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思考着:太不可思议了!神圣威力是怎么产生的?逻辑何在?小偷为什么只把人格毫无保留地交给警察?‘警匪一家’啥意思?可怜的家伙,大家本来不想送他进监狱的,这下可好,全毁了……
小偷被带走后,‘小气X’带头拒绝交本季度物管费,认为物管没有尽到责任,应该赔款。物管态度则:赔款?想得美!一毛没有!
娴?所在住宅大楼,原本‘官气’很旺,少有事端。但是,自从近年一些升官发财的业主搬走后,这栋城管职工大楼就变成私人物管公司接管的杂居百姓楼了。新进驻的物管,聘请的保安五花八门,不仅势利眼,还偷窥、造谣,挑拨离间、惹是生非;经理唐某是江湖人士,公司管理亦呈现匪化趋势。
“我们不可能赔款!你必须交物管费!”
“小偷都看不住,要你们物管干什么?!你们应该赔款!”
“警察的责任是阻止犯罪,可是世上天天也有犯罪!按你说,警察一天工资也不要领了?!小偷硬要偷你,关我们什么事?!”经理不仅能武,亦‘能文’——口才可以。“大家看看,这种业主,素质太低!只享受服务,不交钱?多几个你这样的,我们都喝西北风啦!”
“我是讲道理的……”斗嘴中,‘小气X’再三强调。
“越是说自己讲道理的人,越是不讲道理!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
……
越吵彼此火气越旺。等‘小气X’上楼后,物管经理,竟然组织报复行动:关电梯整人。他们首先看小区监视器,等‘小气X’数人进电梯时,看准机会,不管不顾,哗一下就拉了整栋大楼的总电闸,之后,全体物管员悉数逃之夭夭,只留下一个保安当‘聋子的耳朵’。营救过程中,唐经理百般推诿,愣说没听到电梯里的哭喊声,愣是憋了一伙倒霉蛋2个来小时!最后有人快憋晕过去,他才姗姗来迟。
“哼,不把我放眼里!监控是白装的?!我还没说她偷人呢。”推闸送电后,唐大经理叉腰站在大门口,对进出的业主公然叫嚣道。大门口,当事人还在闹,居民们一盘散沙。
回家后,娴?对浪?道:“(物管)太恶劣了!你们不管管?”
“没欺到我们头上就算了。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人太没正义感了。”娴?翻了他一白眼,继而想了想:闲事?是啊,自己心头可不是憋了更要紧的事么?于是不无小心道,“告诉你个正事吧,我已经向学院提交辞职报告了。”
“什么?!”这一下才引起浪?强烈反应,以为耳错,质问,“你说什么?!”此话在于他,完全不可思议!
“……”娴?默。
“不可能……”浪?怀疑着再次确认。
“……”仍不语,只用全身肢体语言表达着‘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敢辞职?!”看来这一回是真的了,浪?立刻感觉一座山向自己压来:好日子到头了!他脱口而出,“天啦!天塌下来了!”面目狰狞!看得出,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娴?极想笑,克制了,怕诱发他的杀心。
紧接着,浪?暴跳如雷地踢翻了凳子,然后冲上来就想掐娴?的脖子,儿子闻声而出。
“想干什么?别乱来!先过我这一关!”儿子插在父母中间,一手叉腰一手撑墙,声音不大,却是一锤定音!——这是儿子第一次出手救母亲,呵,‘拳头出尊严’啊,儿子已经长大了,这个家就不再是混世魔王的天下了!娴?家形势就此改观,从此,只要郎泰在,暴力就偃旗息鼓!眼下,娴?心情大爽,吵架无形中也开始变得从容不迫起来。这就是质变!
“儿子怎么办?!叫我们去喝西北风?!”浪?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继而用讨好儿子的口气哀嚎。
“有话好好说。”泰。
“你不是有工资吗?”娴?。
“工资?我就那么一点点(!)工资!叫我去吊颈啊!”浪?摇晃铁拳,捶胸顿足。
“我要离开这里,儿子你不要我就带着。”
“你怎么带?!”
“怎么带是我自己的事。你要就你养着,也到了该你负责的时候了。你的工资若拿出来家用不是一样可以养家?之前,我一个人不是养了你们一辈子吗?”
“我就那么一点点!喝水都不够啊!”浪?青筋直冒,仍晃着拳头。每次说到工资浪?都怒不可遏。是啊,娴?根本不懂:若不是‘职业抢劫’,浪?的工资根本不够‘花花公子’一天开销的。
“是啊,你的工资就喝水都不够,我的却可以养家?”愤怒到无力。娴?实在不懂:浪?吃喝嫖赌为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呵,腐世,‘男主外、女主内’或有其经典意义?所谓‘男主外、女主内’那就是:老婆工资拿来养家,男人工资拿去吃喝嫖赌=腐世交际费?如果腐世不交际,那么你原本可以养家的工资每每都会让你入不敷出?比如小孩想上好学校读书,你是老实人就要几万择校费(这是正常双职工家庭一生的积蓄),你是‘公子哥’,那可能就一分钱不要?再比如,你生病,不交际,药费随随便便就蒙你个倾家荡产?你是‘公子哥’,可能药费就正常?腐世,普通人家:或许男人江湖漂漂,女人的钱才够养家?否则,一切皆风雨飘摇?所以,腐世男女,吃喝嫖赌或有其充分理由?歪风邪气是自然成气候的?
“你难道没有**吗?”
“有。可是,我是**的主宰,而你是**的奴隶。”
“我总有一天会甩手走人的!你这么不谙世事,这么糊涂!你还嫌弃我?!好笑!没有我,你在这个社会一天也活不成的。不知男人跟你这样的,活得有多累!我不走开是你的造化!知道吗?是我可怜你!”浪?每每感觉自己有充分理由这样生活,因为,起码他眼中家家都这么活嘛,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男人就该吃喝嫖赌,女人就该养家辛苦。其实它蛮可能就是腐世家庭的必然格局?哎,乱世苍生啊——
“哼,懒得跟你无赖说。”要说,有时,娴?的确担心离开浪?的日子,担心自己这只羊,独自走进原始丛林会怎样?但,求变的心令她义无反顾,其决意已定:砸烂旧世界!彻底放下!
“没有一分钱的你,我是不能保证我会容忍你的……”
“哼,”娴?想:巴不得你放手,总之,我在旧世界呆够了。
“你可以说自力更生,但谁会要你?!‘男人30一枝花,女人30豆腐渣’听过吧?我是很容易找的,谁会要你?你不要给人骗了,到时被人卖了,还跟人家数钱啰——”
“……”娴?想:无耻的浪?,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好的,我养家、我赚钱,我带儿子我管家;你呢,只管吃喝玩乐、逍遥人间?一切都不要变?这就是你的幸福人生?想得美!
“我知道你一切都不满意……工作那么好找?!笨蛋!你在学校这样的地方都混不下去的话,在社会上就更混不成!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只有这句话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娴?当然也想过、害怕过,但心意已决。
“已经发出去了。往后……你自己看着办吧。”娴?黯然道。
“去收回!”/“不!”
沉默许久。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饿死吧?搞病退。”/“我好手好脚。”
“这个你不用管。”/“不。”
“白白跟**卖命那么多年?”/“你这样会坏我名声。”
“我是为你着想。”/“为我想?!人生在世是钱重要还是名誉重要?”娴?因为一直有工资,所以才能支撑着荣誉。其实一个人在腐世生存,钱的确是第一位的——是现实,跟道德无关。而娴?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是钱!没钱你能活命吗?”/“物质重要还是名誉重要?”
“这年头还名誉?没钱就没名誉!你以为你在学校干得好?有名誉?做梦吧——!告诉你,没有一个人会在乎你!”/“……”娴?黯然:的确,在校她没一个朋友。
浪?亦沉默片刻,在想:没调娴?过来-‘单身贵族’那会儿,一伙人吆五喝六地,走哪儿都是一盆火,数男搭数女,上牌桌、下馆子,大家开心+自己痛快!现在可倒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要钱没钱、要玩没玩、要安心没安心。这个死脑筋娴?,不懂吃、不懂穿、不懂得任何享受,简直就没追求的‘活死人’!她追求的……竟然是名誉?笑死人!没有钱还有名誉?!这年头,一个穷鬼还能有名誉?!
“我让你家人劝劝你。”浪?又惯性地使起了‘杀手锏’。
“不听。”由于‘鹬蚌死磕’的次数太多,娴?才见他一拨号,就条件反射般弹身夺门而逃,她逃到大楼的防火通道去了。
“你弟弟的电话。”浪?强塞电话给娴?。弟弟的电话倒还可以忍受,于是接过。
“你要辞职?”疑惑中,毕胜道“不会吧?疯了……”。没等他说完,娴?火冒三丈:“乱讲什么?!不许污蔑我!我可不是莲!”
“我是为你好……”胜弱弱地。/“满世界许多人辞职了,你都去说人家疯了?!我毕竟是你姐姐,你就这样污蔑我?!”气愤、哽咽。
“我是为你好,真的,别人跳槽是去发大财,你出来干什么?”/“最起码我去沿海教书工资总不一样吧。”
“真的不是我吓你,现在工作相当难找。由于大学扩招,现在的大学生成了烂便宜货。他们许多各种招聘会没少去,网上也没少发简历,都没回音,根本不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问题……就算你找着了,那家怎么办?”
“树挪死,人挪活。我再不能忍受这里,就想出去,透口气!……走不出,只能怪他们拖后腿,不能说我不赚钱。”
“反正我不能理解。好好的工作……”/“不理解是你的事,反正谁也没权利污蔑我!”
“你现在的情绪是不是……”
娴?听出他‘精神有毛病’的后半句,怒不可遏!大声道:“操!谁污蔑我精神有毛病,我咒他祖宗八代!”娴?再次向这个世界暴粗口!她真的急了!
娴?把电话丢窗台。浪?拾起,继续他的电话。
浪?:“你看,我多难……”那边,M抢过电话,道:“一定要她回去。”
“我看她铁了心……”/“那怎么行!由她乱来?”
“她不去,我说……”/“小郎,现在清楚了吧?过去,莲不愿上学,全世界就娴?一个人说莲正常,现在怎么样?她自己也不上班了……晓得怎么搞的,俩人一样的毛病。你说,是我一家人疯了,还是她俩疯了?”
浪?闻言,仿佛得了尚方宝剑,心情豁然开朗,道:“我要弄病退,她却不同意。”/“放心,你怎样,我们都支持你。”
“服侍她这样的,真难事哦——”/“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娴?交给你,我们一家子都很放心。你自己看着办吧。”M。
娴?听见,痛苦道:“滚!他们有什么资格管!”因为,M明知浪?是罪犯型人格,却说这种话!人间哪里去找良心?!——命运就是这样,本来娴?每每恨浪?恨得牙根痒痒,偏偏有比他更毒的,这就像你迎面遭遇了狼,哪知后头更有洪水猛兽,你便对‘狼之危’不以为意了。
“就这样,病退!”关机后,浪?更坚定了决心,他对娴?重复决定。/“不同意,我好手好脚。”
“你精神有问题。”/“你想陷害我?!”娴?气愤不已,她真想冲上去爽爽地扇他一个耳光,但力不从心,只好干捏了一下拳头。
“就是找个借口而已,我是为你好。”/“别去,你会自取其辱的。”娴?想着别人会讥笑他的瞎掰,不忍,她想,与FM相比,浪?的出发点毕竟是为自己考虑的。
“只要我认真办,没有办不成的事。”
“随你便,反正我从此绝不踏进校门一步,我看你搞?!”没有了儿子的保护,娴?不想跟浪?再啰嗦了,她应付道。
浪?想象着事情办成后的家境,仰天长叹:“哎,怎么办?……工资一下子就少了那么多……”
“呃——”娴?差点就笑出声了,生怕恼了浪?,便极力忍住。在她看来,天方夜谭!她根本不信:跟自己离了婚的浪?,能越俎代庖办成这种事?要知道,过去在学校,哪怕要推掉一份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小小工作,那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辞职后你想做什么?”浪?烦恼着。
娴?本不想答,但迟疑片刻,恨道:“做妓女!”事实上,她在想:自己的一生失败了,‘1’们胜利了,必须‘尊重’1们的胜利事实,她后悔自己书呆子的一生,****已经来不及了,已是残花败柳的年纪了……
“哼,”浪?讶异,不禁一乐。
——呵,腐世男权社会,女人的智慧,男人因讳而嫌?女人的顽强=奋斗的黄脸婆=男人嫌?贤妻良母百分百会被男人弃?所以,腐世,妓是硬道理?是生活的唯一‘滋味’?
娴?又:“我用一生的失败认清了一个真理:人之初,性本恶!”
“NO。知道我最终……为什么不舍得你吗?我恰恰从你这儿看到一个事实,也许……人之初,性本善?”
娴?愕!浪?以为自己‘口才’胜利,其实娴?却在想:可见,人之初性本良(中性)。是环境塑造人成为善、恶?外因决定内因?!……如果许多这样根本性的问题,自己都还没拧清的话,还有什么资格教学生?……没有体制作保障,一个老师,哪怕良心-爱心-上进心皆具备,也是没出路的,生活边缘化会导致老师孤陋寡闻?!……
接下来的几天(即娴?提出辞程等待结果的日子),家里鸡犬不宁,如果儿子不在身边,暴力仍然随时起意。没有什么邻里会来救架,邻里都认为:一个不想工作的女人就该打。
到底是为儿子考虑多些,还是为自己考虑多些,浪?自己也分不清楚了,总之,他开始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办病退紧锣密鼓,艰难推进——这个时候,吃喝嫖赌的意义就显现了!另一方面,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劝逼娴?回去上班。
一日,浪?又晃动拳头对娴?说:“书呆子!你是不知道啊,这个世界没钱是寸步难行的!没工作你会饿死的!不是我吓唬你。我跟你讲个故事……”
“不听,谁要听你破故事!”
“是你们学生的。”/“讲。”
“你知道,你们学生是有很多人被包养的……”/“有吗?我不清楚。应该有。”
“我告诉你:一天,一个大老板梳了个程亮的嫖客头,浑身喷满古龙香水,用一辆程亮的奔驰,把你们学校的一女生接去‘香飘飘咖啡屋’喝咖啡……”
为读者方便,笔者直接呈现浪?要讲的故事场面好了:
……咖啡店一角,坐着老板与女生。老板兴致勃勃,女生则有些心不在焉。
“天塌下来由我顶着,顶不住也陪你一块挨砸!怎么样?”老板。
“英雄为了真爱可以抛弃江山,你会为我抛弃你所谓的‘婚姻枷锁’吗?”女生仿佛在思考。
“愿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起码在我们这一代身上:爱情与婚姻是两码事。你不懂。”
“你的意思,咱俩就玩玩?没有感**彩?我就贱人呗。”女生高高地撅起了不依不饶的嘴,用青春的绝对优势进行‘讹诈’。
青春就这好处:胡说八道也是‘美’。老板忙道:“你不贱,我贱我贱!我赔罪,想吃什么尽管点。好吧,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服务员,来两盘迷踪蟹。”老板连哄带求,又亲自戴上一次性薄膜手套,殷勤地把蟹钳肉一点点掏出来。享了‘猪福’的女生,终归是憋不住,嘴角迸出灿笑,“好了,我自己来。”见美人笑,老板心满意足,声音愈发磁性起来:“算了,还是我剥吧?女人天生是被宠的命,玉手天生是用来享福的,别弄脏了你。”
女生很受用,从现实版的服务中体会到了什么。女人,只要懂得撒娇,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看眼前:才刚舔了一下唇,就推过来一杯水;刚抬了一下手,就递上一张餐巾纸;刚提了一下气,就被男人捧在手心。‘与生俱来的高贵啊’,她不由自主把腰板挺得笔直。
俩人正开开心心享受着咖啡呢,突然,包厢外出现一持刀男生。咖啡屋伙计拦阻,男生道:“没你什么事儿。我找女朋友。”女友闻声赶出来,两人拉扯着躲到阴暗角落里小声争执起来:“我拼命努力,兼职家教,就为了搏你一笑,我值得吗?!”/“别逼我……”/“我只想问你:你和他上床了吗?”/“你工资都不稳定,更别说房子,跟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安全感?那家伙一看就情场老手,你有安全感?这年头,都怎么了?”
大老板闻声出来,指着男生问:“他谁?”
“我不认识……”女生。
“我问你他是谁!”突然爆发的摄魄之音吓了女生一跳,她赶紧把身体贴住老板,柔声劝慰,“别生气,一般同学而已,不熟。”
“不熟?!我要被你气死了……”男生。
“要死的话,麻烦你死远点!认识你,我多倒霉知道吗?!”女生。
“贱人!没有爱情的苟且是不道德的!”男生冲上去,给女生狠狠闪了一巴掌。
“敢动手?”老板迅疾越俎代庖地重拳回击。男生气疯了,抄起凳子舞将起来,被店伙计拦住。
“敢跟我动手?!今天别想走出这扇门!”老板立刻敲电话。几分钟后,店外出现一面包车,里面满满的人头。形势所迫,男生噗通跪下:“大哥,是我不对,饶了我吧。我再不缠她了。”
“出来混,也不打听打听。”老板。
“大哥,算我有眼无珠,”男生可怜巴巴地望着女生,“这样,今天我就把你所有的东西都送过来,我再也不打扰你的好事了,怎样?”
女生厌恶地躲到一边:相较男朋友的疯狂愤怒,她更失望于男生眼前的低三下四。
“不用今天,明天限时送到。”老板。
“你小子跟我们大哥动手这笔账怎么算?”已经拥过来的打手头目道。
“我该死,我陪罪。”
“怎么陪?今天你付得起哥们的酒钱,兄弟们就让你走。”
男生发起抖来。
“赶紧滚吧,”大老板显然想放他一马。女生满眼感激。
男生正想滚,头目道:“慢着,大哥有心放你,我却要教育教育你,免了以后再生事。”他抄起桌上的西瓜汁一饮而尽,然后把厚实的空杯子递上,“用脑袋把它砸碎吧。”
众目睽睽之下,男生没有退路,只好颤颤抖抖接过,嘣嘣来了那么几下,玻璃竟然开了一小裂,胆已吓破,血也从头上流了下来,想着,再敲,玻璃渣就要刺进脑壳,再下不了死手。打手们哈哈大笑。女生不忍,老板‘慈悲’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问:“刚才你骂谁是贱人哪?”
“我是贱人!”男生俯首勾腰。
一沓‘红叶子’就这样甩在男生脸上,老板唾道:“滚!去医院包扎一下。”男生一把抓起钱夺路而逃。望着男生踉跄的背影,老板轻言细语对女生道:“宝贝,你担心他是吧?记住,男人天然应该是护花使者!如果男人的人生还需要女人来保护的话,那他就没资格去爱女人,没资格做你男朋友。”俨然爱情导师。又,“等下我给你些钱,拿去给你女同学买点礼物,别让人讲你闲话。”
女生这才受宠若惊,她仰视着交臂于胸的老板,暗叹:性格决定人生,气度左右格局啊!感受着他半眯的眼睛透出的笃定意志,那有着深邃鱼尾纹的面容,仿佛‘真命天子’般天威不可犯!女生心口开始砰砰乱跳起来,耳边的声音幻化成了天籁之音!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要自重啊!”一句话直接露了底牌,老板哈哈大笑,问:“自重什么?”女生面红耳赤……
——以上就是浪?要讲的故事。
娴?听完,道:“世上怪事多了,这种流氓江湖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没钱你就等死。”/“是你怕吧?”
“我怕呀!所以,今天请了个客人,你要好好招待,看看人家怎么说你。”/“不见!我自己的命运!不需要别人说三道四!”
“不见也得见!反正他就要来了。你以为人家多有空?!撒泡尿能浸死你!”
娴?不懂‘撒泡尿’是财大气粗的意思,以为是心狠手辣的意思,故鄙夷地骂道:“乡巴佬,流氓。”
正吵着,就听门铃“叮咚叮咚”。原来‘说曹操,曹操到’!浪?急忙起身窜出大门去恭迎。
“女人,不能事事由着她!”人未见-声先闻!
娴?眉头一皱:来者不善哪。果然,来客阴沉沉大步跨进客厅落座后,茶水到来之前,他就那样岔开双腿、双手扶膝,沉下黑黑的脸膛,岿然不动,他不急于说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开口前奏’即茶水服务,在他而言,那架势:必须的!
浪?:“我介绍一下,耘总,矿山大老板,土生土长的葵斑人,一条‘滚地龙’啊,泥瓦匠、装修、超市、酒楼、房地产等都做过。我最近结识的最讲义气的大哥,我的偶像(浪?以玩笑的口气)。今天,特意请大哥来跟你聊一下,你好好听着。”边说边给耘总点烟。
浪?说‘偶像’2字时,耘总平静地吸了几口烟,然后温和地向下吐着烟柱,玩笑着回应:“呕像哦——”并抬眼扫了娴?一眼。只这一眼,耘总对娴?的好奇-分析-认可,便在一瞬间全部完成了!
乾坤倒转的时间就只有这么一两分钟!是的,有些东西一两分钟足以敌我易帜!有些东西是不可抗拒的!娴?真真切切能感受那目光的重重‘杀气’,还有他坐姿的分量!——这个屋子的这些座椅,以前从来就没有承载过如此沉着的气场!厚重的分量!来客那缄默的风范,不能不给孤陋寡闻的娴?以无法抵挡的神秘感!稳重的身形加冷峻的外表,同样也令‘眼浊了一辈子’的娴?,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也难怪,以前浪?带进来的都是心浮气躁的跳梁小丑。发达的潜意识告诉娴?:这一个既然‘稳坐钓鱼台’,说明其人生不一般。看那黑夜一般深渊的眼睛,饱经沧桑的头颅……——没办法:‘煤矿男’(自身具备温暖她人能量的人)对‘冰窟女’,就是具有不可阻挡的天然魅力!同时,她脑中还划过一道‘闪电’!:另一半基因?!对!就是另一半,他的举止、风格,完完全全就是浪?性格缺陷的‘另一半’!——浪?的贵人到了!娴?的全局观念,令她永远希望浪?好,因为浪?好=儿子多了一份‘好’!所以,之前拒绝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生平第一次,娴?是那么地想服务客人,而且要好好服务!
而耘总对于眼前的‘敬佩眼光’委实觉得好笑:小字辈懂个啥呀。确实,书生娴?有所不知,虽然他从小没钱读书,但显然有着‘泛知青代’共同的秉性——排斥+蔑视读书人。不知怎的,他一见大学生就来脾气,于是,天知道:在他公司里,有个高价聘来的博士,俨然成了‘专业出气筒’,也就不足为怪了。
娴?起身去沏茶,但是,第一次,她发现家中的茶叶太低档了,太拿不出手了。过去,浪?的朋友,一色的都是赌博的狐朋狗友,见赌徒来了,娴?一般‘嘭’地闪身进书房,能有一杯白开水对付就阿弥陀佛了。
怎么办?这么烂的茶叶……对了,加点蜂蜜不就好了吗?这样想着,她随手就将茶叶罐旁边的蜂蜜罐打开,倒了浓浓的一坨到茶杯里,搅匀,小心地端出去。
“谢谢”——他曲起中指食指轻叩桌面,以代表“作揖”的象形、“谢谢”的语义,这是如今生意人流行的小玩意,而娴?根本不知道,她以为那是催促的意思,是“快拿来快拿来”的语义,故压迫感迎面而来!果然,紧接着他皱了皱眉。
“没有这样的吃法,”耘总毫不客气,摆了摆指头,示意换茶来。浪?竟然乐不可支、毫不犹豫地倒掉了。娴?心里‘咯噔’一下。
或许要故意制造‘男权旁落’的假象,浪?一反常态地奔厨房,心平气和地洗洗涮涮,仿佛他历来就是这么‘模范丈夫’似的,对此,娴?恶心不已。这边,耘总开口了,她无奈‘迎战’:
“为什么不教书了?”耘总目掩寒光,因为他很清楚:目前为止,拿工资的人是全中国最没出息的人,一个政府科长,月薪充其量不过千把块,绝大多数人勾心斗角、争来斗去还不一定够得着科长之位;而生意人,赚几十万显然叫刚起步,就这一点儿钱,所有工薪阶层硬是一辈子也存不出。但是,对女人要求不一样,尤其是老婆,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应该把老婆放到社会上去的,就算不学坏,也火眼金睛了解了男人的路数,那男人还‘英雄’什么?一切就都**裸了。
“如今,整个社会乱了,哪里都不是人呆的,连学校也乱了,我想换种活法。”为了疏解压迫感,娴?不免讨好地加一句,“还是你们商场真实。”
“真实?哼,”既虚还无的笑容。/“起码你们是靠个人实力。”
“实力?呵,”已然换成娴?无法理解的嘲笑面容了,“好,我问你几个问题,”
娴?眉头一皱,心想,重要谈话,男人怎么总先问我几个问题?若干年前F是这样,今天耘总又是这样。
“哪几个?”
“你教书的目的是什么?从商目的是什么?为官目的是什么?”/“荣誉啊!”
“……”他吸两三口弹一下烟灰,向下吐着烟柱,无表情。
“能力展现?”受不了这表情,她调动所有智力答题。她想到了‘为官目的’,着急添加道,“为大众服务!”
“……”平静地聆听着,在烟灰缸里轻轻敲打着烟头,仍然无表情。
“成功啊,让人佩服我呀!”
“没听过‘当官不发财,请我也不来’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适合当中国的官。中国官场上讲的是阴谋;西方民主国家,官场上讲的是阳谋。《环球时报》就报道:德国联邦统计局数据,德国有‘义工官员’约70万人,他们每周义务工作6—80小时不等。德国海恩斯特市经济部长伯希尔,从医35年的退休医生,为了追求为民造福的荣誉感……”
“哼,你不可能当官。从商的目的是什么?钱——!嘿,连‘钱’都不知道,目的就是为了赚钱。”/“不对……”
“商业社会,利己是原则,投机是智谋,亘古不变。人生,就是比钱多,比活得好!就这么简单!”
在知识分子而言,开口闭口的‘钱’是很庸俗的,娴?很排斥眼前这个现实,故,仿佛为耘总‘洗白’似的,她解释道:“我知道,人的行为一定有目的,否则就成了疯子。但是,钱并不只代表邪恶,钱也代表能力。有能力就成功了,成功了就赚钱了……”
竟然把钱等同于邪恶,耘总不等娴?说完就发问:“你会嫌钱多吗?”
“什么意思?奖金?……当然越多越好……”
“那你不会拒绝贿赂啰……”他这是有感而发,因为最近惹上这档子事的麻烦了。
“贿赂?贿赂跟我有什么关系?”娴?摸不着用意,接着道,“我承认:钱很重要,但不是还有句话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吗?封建集权制下,荣誉不被允许追求,只允许百姓追求物质金钱,因为,荣誉会带来威望,威望会带来地位、号召力,号召力会动摇统治。社会信仰崩溃以来,人们已经忘了:人的追求其实分二个层次,1、物质追求;2、精神追求=荣誉!我追求更高级的……”
浪?在厨房插话道:“太啰嗦了,人家时间宝贵,没功夫听。”
“我时间难道不宝贵吗?”
浪?:“怪不得外面传你‘喇吹’!”
娴?一默!“喇吹”,土话是牛逼哄哄、吹牛皮的意思,自己从来追求真理、讲真话,怎么可能……?娴?横眉冷对地盯着浪?的方向:一定是他张冠李戴污蔑自己。浪?却跑出厨房,从他的个人小书架拿来一本《活学史记》,摔到娴?面前,打开一章,叫娴?好好看看:
《封建社会,皇帝为什么喜欢重用贪官?》
宇文泰是北周开国的奠基者。当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而“挟天子令诸侯”之时,遇到了苏绰。讨教治国之道,二人密谈了三日三夜。
宇问:“国何以立?”/答:“具官。”/“如何具官?”/“用贪官,反贪官。”
宇不解:“为什么要用贪官?”/“你要想叫别人为你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你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贪官用我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苏答:“因为他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你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没有贪官维护你的政权,那么你还怎么巩固统治?”
宇恍然大悟,接着不解的问道:“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这就是权术的精髓所在。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欺骗民众,才能巩固政权。”宇文泰闻听此语大惑,兴奋不已的说:“爱卿快说说其中的奥秘。”
“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你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对你的拥戴。其二、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你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你的话。所以,‘反贪官’是你用来驾御贪官的法宝。如果你不用贪官,你就失去了‘反贪官’这个法宝,那么你还怎么驾御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你的人。”他又对宇说:“还有呢!”宇瞪圆了眼问:“还有什么?”苏答:“如果你用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办?”宇一惊,这却没有想到,便问:“有何妙计可除此患?”
苏答:“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误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政策。”宇问:“那有些民怨太大的官吏怎么办?”
苏答:“宰了他,为民伸冤!把他搜刮的民财放进你的腰包。这样你可以不负搜刮民财之名,而得搜刮民财之惠。总之,用贪官来培植死党,除贪官来消除异己,杀贪官来收买人心,没贪财来充实国库,这就是玩权术的艺术。”
此刻的娴?,当然没有心情来看这种‘可鄙的’东西,她只瞄了一眼,按自己的理解道:
“我知道,你想得结论:封建集权官僚体制下,为官必须庸!但是你要承认:封建社会已被辛亥革命推翻了。我们中国政治是不讲真才实学的,讲的是人脉、圈子。当今的中国官员,离开官场就一钱不值,他们的长项,仅仅是皮厚+心黑!而西方官员个个是博学多才的社会精英,离开官场照样是好汉……”
“什么辛亥革命?现在不是封建社会?”
娴?眼光里是同情:这个都不知道,没办法,没读过书。
“哼,一层窗户纸!都还没捅开。”耘总却断然冷笑。
“窗户纸?”
——总有人这么十拿九稳地断言,那……这层‘窗户纸’到底是什么?娴?特别不明白。竟然不明白,就反证自己身上确实存在‘窗户纸’了?这种时候,她就特别迷糊、进而自卑。只好沉默。
少许,耘总语气平和道:“炭火烧睫毛,只图眼前光。你辞职,这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你知道吧?”他用与人为善、包容的姿态等待着娴?的‘认罪’。
“我只是想……”娴?不屈,百口莫辩地烦恼着。
“想做自己的东西,什么东西?能赚几个钱?”
“钱?……”又是钱,钱能代表一切吗?她认为马列不值得教,一时又找不着人生方向,故沮丧着。
“对,怎么生活?拿什么养小孩?”
“我一个人的小孩吗?!”娴?不得不对着干了,没法谦让了。
“搭棚卖针——得不偿失,你这是对家庭的不负责。”
“不负责任?……为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选择人生?!而我不可以?”忍无可忍了。
“退休后再干自己想干的事不可以吗?或者业余搞搞……”他轻飘飘地。
“不可以!老了!没时间了。”
“想从商?我敢说你一分钱都赚不到,还赔本。你懂什么社会?!”真诚之下,厉声劝诫。
“做生意你是行家,我认!但是,除了做生意就没其他行业了?”
“马列能干什么?”他想着自己‘书架满墙’的别墅,有点得意。是的,发财后的他,别墅装修并没有走‘土豪路线’,而是特辟了一面‘文化墙’,书架上大张旗鼓地放置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四大名著(《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还有整套整套的书法绘画书籍,他自以为基本上‘一网打尽’了人间文化,故尔自鸣得意。
“你就只知提马列,我敢说,我书架上随便抽本书,你也不懂!”娴?被激怒了,“黑格尔、弗洛伊德、塞缪尔-亨廷顿、凯恩斯、史蒂芬-威廉-霍金、玛格丽特-米切尔,还有……”娴?不忍心列举下去了,因为她看见刚才还那么骄傲的体态,气场彻底乱了:他快速地眨了眨眼,为免尴尬,还伸展了一下身子,他转了转头部,接着用力压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然后在烟雾中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噢,难得他‘有知有畏’,她想。
显然,人生头一遭被一个女人剥皮见骨(——自己彻底是文盲!),耘总瞬间莫名恼火!他哑火了一会儿,继而左顾右盼道:“浪?,好勤快呀!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整天围着锅台转!”显然在转移话题。
“我也抄的……”她太没经验了,自曝弱点。这个家常规:娴?炒家常菜;浪?炒客人餐。因此,她从没做过一顿像样的正餐招待过客人。于是,转眼间,就轮到娴?心虚了。
“那炒炒看呀——!”耘总一眼洞穿‘反转’,神采飞扬。不排除他想把娴?打发得远远的,好让乱了的心绪平静下来。
无奈,娴?只好如厨。这可是第一次为一个‘特别的客人’炒菜,她看着一大堆的菜料,几乎不知从何下手。
一通忙乱,娴?终于将一桌连自己也搞不清状况的菜品摆上桌来。她看着面无表情的耘总缓步入座,不禁倒剪手背在腰眼上摩挲,暗祈:但愿……
“难道要我自己打饭吗?”耘总。
“哦。”——这个屋从来没出现过这么理所当然的‘主’,在娴?而言,这是需要资格、底气的。她咬唇克制着,说不清是恼火还是慌乱:是啊,从来‘不淑女’?从来没有服务意识?可是,谁叫之前来的都是浪?的狐朋狗友呢?而且,他从来防不胜防地操控着娴?的异**往,哪怕是客人(这是他们错位婚姻的又一重劫难,略),所以,这决定了娴?遇‘世外高人’时免不了要心慌意乱。当她盛来满满一碗饭,待端到耘总面前时,却象放火炭似的,‘啪’地双手弹开,迅速退到心理警戒线之外,她拿眼去瞟浪?的反应——这个狡诈的男人,是否要邪火上身了呢?没有!平安无事。而耘总,只抛出了最平静的一眼,娴?的潜意识立刻接收:坚如磐石的男人!一切太平无事!耘总的‘宇宙’远远大于小鬼大鬼的穴穴窟窟!可悲的她莫名地兴奋起来。
似有解不开的暗流涌到喉咙口,娴?晕乎乎地吃着……
“你哪叫女人啰?这藠头根须哪能吃?你竟然整棵的炒了?!哎——”浪?大叫特叫。
“大蒜须不是宾馆的精品小菜吗?”难得娴?想起这一着来。看得出,她还是别出心裁做的这道菜。
“大蒜须是大蒜须!藠头须是藠头须!能一回事吗?!倒掉!”浪?。
“又倒掉,”娴?喃喃不服,“藠头须也应该很香的吧,没吃怎么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沉默着的耘总,这时也来了一句。眼前的荤菜显然不能跟餐馆比,耘总只想尝尝青菜是不是正宗,一下筷,不料却是剩菜(其实是新旧杂合)!这对经常出入高档餐桌的他而言,显然,自尊心小小受了伤害。
“合并同类项(即昨天的青菜与今天的合并)……”娴?意识到自己节俭的荒谬了:对自己节俭是可敬的,对他人节俭却是可耻的。哎,教书把自己教成木头人了。
“合并同类项?”耘总忍不住笑了,明白了:这个家看来‘节俭’惯了。
“娘子人手没开叉哟,这荠菜切得,猪食一样碎……”眼下,浪?求财心切,得罪大老板,是他不可容忍的。浪?气急败坏,那意思:娴?,你想怎样嘛?我好不容易接触上个大老板,你搞破坏呀?
“算了,现在是这种吃法。”‘这种吃法’指时下饮食业反刮的‘返璞归真’风。耘总开始散发‘大肚能容’的光芒了。——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感怀他的宽容。
“看这冬瓜汤,清汤寡水,好像我们家多穷似的……”浪?大发邪火。
“你们家好有钱哪?全部铁碗,一百年不会坏吧?”耘总用发霉的筷子敲了敲不锈钢的铁碗,淡淡地笑了笑,“还好啦,你喜欢油腻?”
其实对了,穷嘴浪?就是喜欢大油大腻,可是为了迎合耘总,他勉强否定道:“没有。”
空前爽!以前,从来没有客人当娴?面把浪?的邪火压回去过。此刻,耘总就象冬天里的一把火,令她倍感温暖!
耘:“你以为你好懂啊?看这大汤勺倒扣得……”
“这叫‘财不外流’哇?”/“是啊,你倒是财不外流了,就叫我‘翻船’?”
“哎呀,确实不懂,讨教。”浪?。/“饭桌上讲究多了:你不给我‘送行饺子迎风面’也倒罢了,桌上摆‘滚蛋丸子’算什么回事?”
哈哈哈。嘻嘻嘻。
“还有,你茶壶嘴对着我干什么?想骂人哪?”
浪?乐得敲起碗来。娴?亦开心。
“不要敲碗,古话说:敲碗,乞丐样受穷。”/“你看,人家就是比你懂。”娴。
“他当然,天天在外面吃。哈哈哈”浪。/“天天在外面吃?家里……不做饭吗?”娴?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玩笑话的,所以,别人的每一句话她都打实处去接。
“没老婆嘛,”浪?玩笑。
“教授,帮我介绍大学生啰。”耘脸上没有表情。/“没问题,”娴?爽快道。/“傻瓜,他用得着你介绍吗?”浪。
“你说什么?我就随便是吧?我是真遗憾没读过书啊,买块豆腐来撞死去算了,”耘。/“嘻嘻,她是书呆子,你别骗她,”浪?乐。/“你才书呆子。”娴?克制着恼怒,尽量平静地回了一句,不再理浪?。
于是,撇开娴?,桌上两个男人顾自聊了起来。正聊着,耘总来电话了,他听了一会儿就跑到阳台一角落讲话去了。原来是儿子从公安局来的电话。他因大街上打二奶,现正被110控制。电话中,儿子气呼呼道:
“这个贱女人,竟然叫我坐牢!以后我见一回打一回!不要被我撞见。她个蜘蛛精,如果网中只你一个,婊子就可立牌坊了!你看着办,要儿子还是要那个贱女人!”
“放肆!不要听你妈乱讲。叫你坐牢?她(指二奶)敢!”耘总有两个老婆,原配是少年时代带他混江湖的‘大姐大’!发财后,他总算‘咸鱼翻身’——找了个大学生,儿子坚决反对,经常替生母出头,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为了儿子前途,耘总在中国最南端的海南岛买了个别墅,把情妇安置在那里,自己得空就去看看。哪知二奶最近缺钱+忍不住寂寞,跑过来,被儿子撞见,就出问题了。
很快,耘总合上手机,回到餐桌:“啧,有点事,我现在要走了。”/“啥事?”
“嗨,儿子,******,真不是省油的灯!”/“那是头等大事,我不耽误你。”
“教授,谢谢款待。”/“不用谢。”
撤桌后,娴?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吃饱!——第一次,在自己家里,竟然没吃饱!
“在自己家里竟然没吃饱!怪鬼去!”娴?顾自沉浸一种别样的情绪里,她拿起洗碗布朝墙壁瓷砖用力砸去。
送走客人后,浪?道:“我去单位一下,单位领导叫我去……”
“你就不必去。跟单位领导能学到什么?易中天说得对:这年头,不弱智不当政府领导,仕途就不值得混!我看你还是好好跟耘总去学。”
“是啊,中国混仕途,磨得什么棱角都没了……怎么?你不讨厌耘总?”
“不讨厌。虽然他今天兴师问罪,但那是你的主意。他本人……有英雄气!”娴?不计前嫌,爽快断言。
“英雄气?怎么,你竟然欣赏他?!”浪?一愣。
“怎么?你不会又想说别人比你更坏吧?你干脆说刚才故事主角就是他好了。”
“是啊?我算好的啦。”
“哼!骗子!自己瘪三无赖,就把全世界拉来垫背。”
浪?无语,当下心头暗暗嫉妒:太厉害了,黑白通吃啊,脑子硬是聪明,是得多学学。于是大声道,“看来,他真的是我偶像!这家伙,8岁丧父,老江湖,以前,‘地下市长’还找他借钱嘞,耘总眼角都看不上他。”
“我说了吧?”在娴?心目中,耘老板的形象更光芒了!她举着霉迹斑斑的竹筷喃喃道,“这样的筷子多埋汰他呀!”仿佛第一次认识碗筷意义似的,立刻,她上街,把所有的旧碗筷彻底换新了!
却说浪?出了门,果真没心情找领导了,他又联系上了耘总。在派出所门口,他看了‘一段小戏’,见识了‘父子冤家’:
“崽啊崽,你放过我好吧!”耘总保出儿子后,一边拉儿子往人行道上走,一边说。
——呵,这年头,被‘交际花’盯上的家庭,生女的母亲,多有被赶出家庭的;而生子的母亲,基本上被儿子成功地保护起来。为什么?就因为,男权世界里,闭目塞听的母亲,往往只能培养出单纯愚昧的女儿(面对家庭裂变,女们往往对‘交际花’美丑难辩,多有支持父亲的);而有子的家庭就不一样了:越混世的父亲,越早开发儿子对世界真相的认识。于是,子们反而能早熟地担当起保卫母亲的伟大责任!所以,‘母以子为贵’归根结底是:父母都在乎儿女们的‘末日审判’!女儿们,觉悟吧!
“爸,你真以为人家会跟你糟老头子谈恋爱呀?”/“她肚里有我的孩子了,我能不负责?”耘总撒谎道。
“50岁的人了,还好意思给我添弟弟妹妹,谁知她肚里是哪个的种啊?”/“胡言乱语!”
“你别自信过头了,到时帮别人养了崽,别怪我没提醒你!丢人现眼!”/“没大没小,反了你?!”
“我丑话说前头,财产是我妈跟你共同的,贱人休想拿走一分钱!敢拿走一分试试,看我不打扁她!”/“就算有你妈的,也没你一分钱。”
“没我一分钱?!好哇,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我让你断子绝孙!”他冲上去踹二奶。二奶倒地。浪?忙担在耘总父子中间拉架。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纷纷谴责二奶: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做小三?赶快道歉,别真被打死啦云云。
二奶:“我没什么对不起他的。我做出了牺牲:青春与美貌。再说他们又没有爱情。”
儿子:“贱货!你以为自己漂亮是吧?从明天开始,出门注意你那张脸!还有,再敢对我妈言语不敬,必须下跪赔礼!说到做到!给我记住了!你个贱人!”
二奶死蛇一样躺地上,磕破的脸火辣辣地疼。她忍辱负重地沉默着,直到她的‘天威男’塞来一张巨额银行卡,她死得其所地一骨碌爬起,飞也似的逃了。呵,在于她:值了,一顿皮肉之苦,又换来N年不劳而获的安逸,没有不‘飞’的道理!
浪?望着‘飞’去的背影,暗叹:乖乖,有钱就是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