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挣扎

第581章挣扎

时空大裂缝内，黑色时空浪涛依旧翻涌不止，引得整座斩龙殿，都在隐隐颤动着。

熔岩太阳上遍布的岩浆，随着火罗王彻底死亡，逐渐冷却下来，变成黑色、僵硬的大地。同时，一道淡银色的、风龙状的时空门，赫然凝聚成空气中。但是，他们三兄弟豁出性命，经历过生死鏖战，迎来的胜利，都被悲伤掩埋了。

一片炽热的黑色熔岩上，躺着一具惨不忍睹的躯体。

尉迟炎浑身衣衫褴褛，皮肉干枯、遍布裂缝，显露出皮下的灰骨骼。这是由内向外焚烧后的迹象。他左臂没了，左脸上的皮肉也没有了，赫然狰狞的半张白骨面孔，令人极度心痛。他的胸口还隐隐闪烁着白色火芒，青天白焰的残源，始终在他胸膛内焚烧着。

此时，他已没有了生机，青色瞳孔僵直地盯着天穹，空洞中又带着一抹不甘。

伤得无法动弹的柳北水，和他一起躺在地上，他们头对着头，仰望着灰红色的天空，就像是亲兄弟躺在草地上，静看风吹云卷一样。只是，泪水抑制不住地从柳北水的眼角滑落。

古朴的玄血剑，放在尉迟炎身边。剑边，叶青城寂静无声地盘坐着，他双手握着尉迟炎的那只骨手，低垂着脑袋，身体轻轻地颤抖着，眼泪簌簌而下。

“不行！”倏地，柳北水挣扎着想爬起来，在尝试几次之后，他最终放弃了，愤恨地说道：“就算让他变成傀儡，我也要把他留下来！”

死亡，他早以接触过，但是，唯独接受不了失去尉迟炎。

叶青城摇了摇头，道：“凤凰死亡，是涅槃。只要他的灵魂尚在，就还会重生。”

“重生？”柳北水目光猛地颤抖一下。

“只是，重生之后，他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叶青城说道：“包括记忆。”

“那有什么用！”柳北水大喊起来，“这和轮回转世，有什么却别？重生之后，他还知道我们是兄长吗？！”

“要么不然怎么办？”叶青城也大喝起来：“别说我们现在无法抽出他身体中的白焰残源，就是能抽出来，他的身体也会瞬间化为灰烬！我们无法接受他死亡，就得接受他重生！”

凤凰涅槃，和人轮回转世，区别别不大。唯一不同的是，重生之后，尉迟炎还是凤凰火源。吞噬青天白焰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浴火重生，他会变成一颗蛋，然后孵化成婴儿，新的身体，他会消失一切记忆，新的灵魂，唯独他的火源没有变。

青天白焰，是他们已知的，境界最高的火焰。面对它的焚烧，他们毫无办法。

“现在，我们只能祈求老三能够重生。”叶青城说道。

“什么意思？”柳北水惊骇地问道：“难道重生也会变成了奢望？！”

重生，他都已经接受不了，就别提更糟的情况。

叶青城没有说，但柳北水已知道了原因。青天白焰，是一种连灵魂都可以焚烧的恐怖之火，若它将尉迟炎的灵魂都焚毁了，他将连重生，甚至转世的机会都没有。魂飞魄散就意味着，永远、彻底从天地间消失，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倏地，叶青城握着的骨手，微微动了一下。

尉迟炎脸颊上，又一块干枯的皮肉剥落了。叶青城与柳北水顿时噤声，紧紧地盯着他。他惨不忍睹的身体，没有动弹，嘴也没有张开，空洞无神的眼睛，始终望着天穹。不过，他的声音却传了出来。非常微弱，是灵魂在说话。

“大哥，一直都是你让我感觉自豪——”微弱的声音，如天际飘渺的云雾，萦绕在叶青城耳畔。

“这一次，我和老二，都为你感到自豪！”叶青城含着泪水，勉强笑道：“是你救了我们的命。”

“我喜欢这种感觉。”飘渺的声音，与昔日尉迟炎那种狂妄不羁的声音，迥然不同。可是，这更令他们心痛，“你们都是罕见的大天才，在你们面前，我只会拖累你们。这一次，是我最不后悔的战斗……不要难过，我可是小凤凰，苍天眷顾我，我有重生的机会。”

“你是不是——”叶青城急忙问道。

“火祖已经在召唤我了。”尉迟炎的身体依旧一动也不动，“我有一种要回家的感觉。”

柳北水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他却翻过身体，爬到尉迟炎面前，看着他凄惨的面孔，道：“老三，你别吓二哥，你究竟是要重生，还是灵魂马上就消散了？”

“我也不知道。”声音源自尉迟炎的灵魂，却越来越微弱，“如果是重生，你们一定不能放弃我。我还要当你们的三弟。就算我没有那些记忆，你们也不要——”

一滴泪水从叶青城脸上滑落，他紧抓着尉迟炎的骨手，急忙说道：“我们会告诉你。从遇见你开始，从你问路，找鸿飞莹悔婚，从我们在西风大草原，我邀请你当我的兄弟，还有你最喜欢捉弄的小扁，和在不周山上与离火搞怪的所有事！”

“还有……”声音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你在暗日大沼泽，二哥带我去调戏村姑。”

“你那时才几岁？老二就带你干这事？”叶青城伸手擦去泪水，笑道：“这些事，他都会记得，也一定会一字不差地告诉你。”

“大哥，二哥。”尉迟炎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谢谢你们，从记事起，我以为不需要任何人，会成为一个孤僻寡言的人，可是，现在我却渴望一起当个小尾巴，跟在你们身后，被你们使唤，被你们照顾。我重生之后，千万不要放弃我，告诉我与你们在一起的所有事，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只要能跟在你们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帮二哥替别人的——”

声音终止了。

可是，柳北水与叶青城，却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

炽热的风呼啸而过，天际的暗赤色流云，舒卷飘荡。

倏地，天穹上的那道风龙时空门内，走出一道黑色倩影。她穿着黑色束身绣袍，身姿窈窕、修长，背后有锈有一朵白色云朵。她剪了一个齐耳的黑发，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清透的眸子，恬静、清秀，暗藏着不沾烟火的仙气。

她皮肤白皙，步履如莲，十八九岁的光景，饶是她故意装扮得，想让自己接近世俗女子，还是掩饰不住她那种令人敬佩，甚至心怀虔诚的仙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