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方
第三章毒方
雪域的阳光带着一丝冷漠的温柔，懒洋洋地撒在大地上，无声中温养着一点生机。任世人如何喧哗，天地依旧一片详宁。
在大院内偏地一角，一间破旧的瓦房孤立在那里。好似一块被遗弃的破烂。
而简洁的房子内，一个头花斑白、枯皱皮肤的老者蹲在一个架着大锅的火炉旁，用手抓着一块热气腾腾的肉块，大口啃着，满手满嘴都是油，时不时地往身上的大皮衣上擦。咬了一两口肉后，总要拿起一旁发黄的葫芦，狠狠地灌上一口烈酒。然后龇牙满足地再咬一口肉……
一旁的小林沐看着爷爷的吃相，一脸满足可爱地傻笑着。也许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不是能够拥有无数的钱。而是能看着爷爷这般吃相吧。
很快爷爷就满足地吃饱了。林沐将身上的金币，留下三枚后，全部交给了爷爷。
虽然知道爷爷一定又会拿去赌博和买酒喝。但是只要爷爷高兴，又有什么重要的？而且这些钱可以说是林沐捡来的。花了也就花了。
爷爷从没告诉过林沐，他的等阶。但林沐猜测应该有淬体五阶通穴阶了。酒对于一个应该有淬体五阶以上实力的爷爷来说，是怎么喝都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而赌博也只是伤些钱罢了。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说起来可能也就这两个爱好了。林沐能做的就是尽力满足。
虽然穷，但对于林沐来说爷爷能高高兴兴的，就是他最大的幸福。钱在乎，但他更在乎他现在这唯一的亲人——爷爷。
毫无意外，爷爷满脸兴奋地拿着林沐给的金币。提了酒壶，说出去逛逛。就出门去了。
见爷爷高兴，林沐也憨憨地笑了。心中一阵满足。而后将因爷爷起来变得有些乱的屋子收拾了一番。
一会儿收拾完后后，林沐将门掩上。而后拿了些东西来到火炉旁。有些激动地将那包药包取了出来。
缓缓打开黄皮纸包，两株珍贵的草药静静地躺在纸包内。
煅骨草！蓝露根！
这是淬体草药！淬体之境，必须用药物中的强烈药性来淬炼出人体中的杂质，让**达到一定的强度和纯净程度。从而提升实力等阶。
而药物有灵药和草药之分。灵药就是已经含有灵力的药了。药性、药效强了不知多少倍。十分珍贵。草药在灵药面前就如同野草一般了。
但淬体三阶之前必须用草药，而不能用灵药来淬体。若是淬体三阶之前就用灵药来洗涤**。那后果就是肉身会经不住那强大的能量也爆体。轻则永生残废，重则尸骨无存。
所以尚为二阶的林沐就必须买草药来助其淬体。当然也是他买不起灵药。
但这淬体草药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十七金币两株，这在淬体草药中还算较便宜的。可想而知淬体有多么烧钱了。
没有再犹豫，林沐将煅骨草投入准备好的药壶中，里面已经盛住两碗清水。而后从旁边的一个破旧的盒子中，取出一只三寸长的蜈蚣干放进去，而后相继取出一张巴掌大已经晒干的蛤蟆皮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有些杂乱的辅药，都笼统地扔了进去。盖上壶盖，放入炉中煎熬了起来。
林沐一直在控着火候，大约半个时辰后。便将药壶内熬好的药倒入碗中，漆黑如墨，七分。
这时林沐再取出一个蜡黄的小纸包，打开。拿出一颗漆黑色的药丸。看了几眼后，将其投入药中，融化开。
而后林沐又将倒出来的药再倒入药壶中煎熬。约莫半柱香后，再次倒出。此时的药汁只剩五分。颜色更是黑了几分。还有点反光的黑色光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两碗水煎成五分。好了。’
林沐心中一喜。同时也是有些紧张。虽然之前已经想好。但真看到药时却有些迟疑了。这是他爷爷不知道从哪掏给他的药方。说是淬体药方。
其实倒不如说是毒药。
煅骨草，确实是淬体的上好草药。但内有剧毒，需要用许多草药去中和。一般人都很少去使用。不然根据他的效果即便四十五金币也别想单独买到它，何况还加上一段蓝露根。
别人用煅骨草是用药去中和他的毒性。用蓝露根刚好可以中和掉煅骨草的毒性。可林沐爷爷给他的这副药方却不是中和，反而是用些毒物对其毒性进行刺激和加强。变成剧毒之药。并且加入那颗爷爷给的黑色药丸。说是药引，也是带着剧毒的。
这半碗药按其毒性，足以将十几个强者折磨得死去活来，之后慢慢溃烂而亡。
淬体每升一阶，身体素质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抗毒能力也会变强很多。能将十几个强者毒死。这半碗药的毒性和毒量都绝不是一个淬体二阶随便能抗下的。
咽了咽口水，一手拿着这碗剧毒之药。一手握着蓝露根。这药方里面说了，借用这毒物的强烈药性，可以对身体进行极端的淬炼。使一些资质不行的人，突破淬体二阶除杂阶的壁垒，晋升淬体三阶炼体阶。
但要完成这项工作，需要林沐忍住剧毒带来的削肉锥骨之痛，到极限时，吞服下这根蓝露根。催化掉毒性。如果被痛昏过去，或是过早服用蓝露根。那就算失败了。而且若是昏迷过去，那就是必死之局了。即便有人帮他把蓝露根喂给他也没得救。需要自己的意志力维持住。
一切都得靠自己。
‘困在淬体二阶这么久，这是不可得的一次机会了。只是对于我这样的……不知道能不能成……’
‘我就不信这小小毒药，就能拦得下我前行之路。’
最后林沐咬牙一狠，将半碗幽黑、辛辣苦涩异常的药一口灌了下去。点滴不留。随即紧握蓝露根，盘膝而坐，消化起这药。
“嘶……”
不一会儿，林沐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好似有人要撕开他的肚皮一样。毒性开始发作了。
冷汗直冒，却没有出声。从小就吃了不少苦，骨头都断过好几回了，这疼痛林沐勉强还忍得住。
不过这只是个开头。还没来得及庆幸，那药性好似开始蔓延开来了。
先是腹中的疼痛加剧，刚才好似有人要撕开他的肚皮。可现在是已经撕开的疼痛，而且还是撕成碎片的那种。林沐痛的双手捧腹，直接蜷缩了起来。
而后又向四周扩散开来，随即五脏六腑就好似被放了个绞肉机，疯狂地开绞着。
同时全身发红红，筋脉像一条条虬龙一样浮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狰狞恐怖。林沐忍着不发出声音。
再过了一会，剧痛继续蔓延，传入四肢。林沐可以感受到四肢内的肌肉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地跳动着、抽搐着。每次跳动和抽搐都像是在抽筋剥骨一般。林沐疼的满地打滚，几乎要疼晕过去了，但被他强忍了下来。右手紧紧抓着蓝露根
“啊……”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那药力，好像突然冲进了手指和脚趾一样。猛地林沐直感到十指尖好像被人用针狠狠地扎进去。扎进指尖骨，整个指甲也都被掀开似的。十指连心。林沐忍不住痛苦地嚎叫出声来。整个身体在被生剥了开一样。一层一层、一寸一寸地。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睡了一切就结束了，就不会再痛了。”
那疼痛直叫人昏厥。天旋地转。心底像是有道声音在呼唤，在引诱林沐睡去，只要睡去一切事情都能解决一样。眼前不远处好像也变得鸟语花香，只要在向前一步就能脱离这刀山火海。浓浓的疲倦袭上心头。林沐慢慢就要瞌上眼睛。
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解脱一起，但那样林沐就将再也醒不来了。
“不，不，不能晕过去。晕了就完了！”
一道坚毅的声音打碎了虚幻的画面。林沐豁然醒来，眼睛睁起，刚毅不折的眼神，死命的盯着前方。不让它闭下。可这样会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疼痛。
“啊~”
药开始深入骨髓，林沐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过了一会，又如同过了几个世纪一样。双眼开始变得地模糊起来，哪怕他坚持也是不断地模糊下来。林沐试图用咬破舌尖的古老办法让自己清醒。可即便他咬烂了，在此时的疼痛相比之下，更像是在轻抚。完全没有效果。
那是毒性的作用已经入脑髓的样子了。
“可以服用蓝露根了！”
这是林沐此时保留的一丝清明的意识。达到这样已经是超过人的极限了，必须在这个时候服下蓝露根，这样就能解了这毒，完成淬炼了！若是在迟些，让那药真正毒入脑髓，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林沐了。这副药博的就是这一线之机。错过了就是死路一条。
林沐要控制着抬起右手中的蓝露根，可手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只是动了一下，就再太不动。整个身体变得沉沉的。自己的意识感觉在渐渐剥离自己身体一样。一切都无法控制，无法动弹。
“失败了？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好不甘…………”
意思开始模糊了。心中有无限的不甘，却无可奈何。他想要挣扎，可精神和**都好像失去了力气。
“失败了，我不后悔。这是我的选择……可是……我死了，爷爷怎么办？…………好不甘，好不甘呐……”
视线慢慢变得漆黑。林沐的意识渐渐沉沦。如同就要消散一般。只余下来自内心深处的最后声音。
突然，就在林沐即将要失去意识时。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妖艳的血红之色。漆黑涣散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的邪异和恐怖。那血色的眼神仿佛一个君王，要吞噬掉视线内的一切。威严、霸道、邪恶。让人不敢直视。
也在这一瞬间，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林沐坐了起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抓着蓝露根往嘴里送去。
蓝露根十分的脆嫩，口中‘咯巴’几声，就将蓝露根吞了下去。入了肠胃很快就化开了。
而后，林沐再次软倒了下去，双眼紧闭，彻底昏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在林沐昏迷过去后，他发红的皮肤和浮起的筋络慢慢恢复常态。一丝丝黑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毛孔中流出，慢慢覆盖在他的皮肤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沐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
“咦，我没死？怎么回事？”
林沐醒来，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他只记得撑不住昏死过去，并没有半点自己‘回光返照’时的记忆。因为在那之前他的意识好像已经迷糊过去了。
“难道我最后把蓝露根吃下去了？没半点印象啊？”
有些怀疑，但很快又被惊喜所掩盖。
‘啪’
一拳打出，发出一声脆响。力气变大了许多。淬体三级？自己成功进阶到淬体三阶炼体阶了吗？感应了一下，**有一种舒畅凝实的感觉，但却似乎少了什么，说不上来。
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样子。抑制下兴奋。来到房间角落的一截酷似老木桩的桩子前面。这根奇怪的桩子，有半米的直径，露出地面一米来高。呈现暗红之色。
这木桩是爷爷不知道从哪带来的。算得上爷爷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爷爷教过他，根据打击木桩，发出的不同声音和一些现象，可以大概判断出打击的力道。
而且较为神奇的是拳头全力打下去，这木桩会反馈一丝药力给拳头。对拳头的硬度有些帮助。这种帮助很小，但胜在长久。有了这东西，林沐几乎每天都会对他拳打脚踢一番。虽然这东西很硬，打下去非常之痛。可给林沐带来了确实的好处。
林沐沉腰立马，用力一拳狠狠砸在木桩之上。
“啪”
好似鞭炮炸响。紧接着一道翠绿色的波浪纹络出现在木桩上，接着第二道纹络浮现，然后是第三道。不过第三道纹络浮现的速度有些缓慢。好似在缓慢填充着。到最后十分艰难地将第三道纹络填充地跟前两道一模一样。便不再变化。过了一会儿后，纹络慢慢消散去。林沐眉头一皱。
三百斤力气！淬体二阶极限？
淬体二阶一般有两百斤的力气。三百斤是它的极限。但几乎没有人做到极限。这要身体杂质淬炼到极致才能达到。一般都在达到两百五十斤左右，多的两百**十，就进行突破了。一突破成为三阶就会有三百以上、近四百斤的力气了。
淬体三阶还可以细微地操控自己身体的某些组织。这就是林沐之前少的那份感觉吧。现在林沐还在淬体二阶，但却是令无数人垂涎的淬体二阶除杂阶极限！
三百斤就是夹在除杂和炼体之间的‘传说’。
传闻，若是能以淬体二阶极限进行突破将会得到极大的好处。对未来修行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现在林沐就是二阶极限，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但林沐没有半点为之高兴的样子。显得十分的失望。
“淬体二阶，难道我真的永远无法突破吗……”
林沐忘记了手中传来的疼痛。一阵失落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透出一丝淡淡的绝忘。九死一生，换来的只是淬体二阶极限。
这或许是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但却非他所求。他只要晋阶三阶。
在别人看来进阶三阶并不难。资质再差，几副好药下去，也能进阶三阶。但那是别人。林沐不同。他是天弃之资！
天弃之资！也就是所谓上天厌弃之人。天生体质固化、筋脉闭绝、魂识残破。修行上注定寸步难行。往往这种人也就止步淬体二阶了。是修行的废物。公认的一生也无法跨入淬体三阶。
‘原罪之人。无路之修，天断之脉。天地苍宇所弃。永坠尘狱。’这是林沐查阅无数古籍后得到的话。
他不信，他在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努力，不断地付出。如今更是拼了性命。然而得来的却依旧是如此结局。失败他不怕，可连续的失败，让这坚毅的孩子内心产生了一丝绝望。
“天弃，天弃，天弃之人，贼老天，我林沐犯了何罪？要断我前路？”
拼尽生死，依旧无法突破别人轻易就能突破的槛，压抑许久的林沐终于抑制不住那份不公，悲愤异常，指天而骂。在修者看来这辱天侮地可是大忌。但林沐已经无所畏惧。
“既然天要绝我，我又何敬此天？你弃我，可我又何惜你弃。终有一日，我必要捅破了你这天。”
然而短暂过后，那绝望没有让这个在曲折中的少年屈服，反而激起了少年的反抗，化为了愤怒，化为了恨。他要让这天知道，天，也阻止不了他。
不管行不行，值不值的，他都要反抗。他不要像一只蝼蚁、像一只宠物一样任别人揉捏愚弄，哪怕天也不行。
这槛，他要踏碎。这道，他要踏平。他要让这天知道，它的厌弃，也无法阻挡他的前行。
林沐深邃、坚毅的眼神望向天际。这是一个少年的壮语，这是他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