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他什么人
尽管离得很远，但麦小鹿还是一眼就从大屏幕上看到艾锋吐血了。
她的心揪得紧紧的，拔脚就往外挤，一路都顾不得跟同排座位的人说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挤出座位，她又看了一眼场内，正见急救车载着艾锋呼啸而去。
她开始一边往外飞奔一边给艾米打电话。
艾米是艾锋的妹妹，双胞胎妹妹。此刻电话通了，那头传来艾米焦灼的声音：“喂，小鹿，你出来了吗？”
麦小鹿脚下一点都没慢下来：“我马上出来了！你们现在是要去医院是吗？”
艾米：“是啊！我们现在在领队车上，马上就要出发了！”
麦小鹿脚下还是不含糊，但嘴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那我——”
艾米：“等不及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去！你马上打个车过来，我给你发个微信告诉你具体是哪家医院。”
麦小鹿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
希望艾锋不会有事，希望他不会有事。坐在出租车上，麦小鹿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上艾米发过来的微信，翻来覆去地在心里念叨着。如果艾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麦小鹿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该怎么办，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等麦小鹿跳下出租车，一口气跑到艾锋所在的医院急救室，发现医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只有艾锋的父母、妹妹等家属以及中国队领队和队医等相关人员才能进入警戒区域，等候正在为艾锋进行急救的医生出来。
线外，已经聚集了大批记者。而自己身后，陆陆续续有很多关心艾锋安危的球迷赶来。
此时球赛也早已结束，麦小鹿在出租车上就已经听到中国队2-1战胜哥伦比亚队挺进四强的消息，但那消息对麦小鹿来说，早已是无关紧要的了。
她直接朝警戒区域走过去，被拦下了：“你是谁？是艾锋的什么人？需要登记的！”
麦小鹿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她甚至想不起来要跟对方如何说明自己的身份。
见麦小鹿一脸茫然，对方用和缓但不容商量余地的语气说：“那就请你离开！”
麦小鹿继续茫然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给艾米打电话。
“喂！小鹿！”
“小米，我到了。锋子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我们也急死了。那你赶紧进来啊！”
“可是这儿拉上警戒线了，不让我进！”
“那你等我一下，我出来接你。”
很快艾米就出现在警戒线内。
记者们见里面有人出来，哗啦一下全涌了上去，对着艾米一通狂拍，好多人还七嘴八舌地隔着警戒线向艾米打听里面的情况，有用中文的，有用英语的。
艾米一概摊着手耸着肩，用英语说着对不起不知道。
她看见站在一旁的麦小鹿，然后跟警戒线旁的工作人员说：“麻烦能让她进去一下吗？”
对方反问道：“那她是谁？是艾锋的什么人？需要登记的！”
艾米也微微怔了一下，也在脑子里转了几转，需要怎么向别人介绍麦小鹿？
倒是麦小鹿自己很快回答了对方：“我是他的朋友，我跟他，还有他妹妹，我们都是同学。”
艾米也赶紧点头：“对对对，她是我和我哥共同的朋友。”
对方翻开自己手里的本，递过来一支笔：“那请在这里做一下登记。”
在此过程中，记者们一直在围着艾米和麦小鹿拍个不停。
进了警戒区，急救室门外的走廊上有几条长椅，艾锋的爸爸妈妈，还有中国队的领队、队医、翻译，都在这里等候。
艾米牵着麦小鹿的手，跟她父母介绍道：“爸，妈，这是麦小鹿，是我的初中同学，我哥的高中同学。”
麦小鹿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艾爸艾妈冲她点了点头，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此时此刻，这完全不是他们想要关心的问题。
麦小鹿此前设想过很多次和艾爸艾妈见面时的场景，但绝对想不到第一次和他们面对面，是在这样揪心不安的场合。她此刻也毫不关心艾爸艾妈对自己的态度和印象如何，她只想尽快得到艾锋的消息。
她和艾米并排坐在椅子上，两人手牵着手攥得紧紧的。艾米突然把头贴在她肩膀上，轻声说道：“小鹿，我害怕！”
麦小鹿一直噙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又何尝不害怕！
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艾米的脸：“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艾米不说话了。但很快，麦小鹿觉得自己上衣的肩膀处有些湿润。
她伸手摸了一张纸巾，递给艾米，在艾米伸手接过后，她又从艾米手上拽过来一半纸巾，自己也擦了擦眼睛。
她已经记不清，她俩是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
自从艾米进了艺术体操国家队，更自从艾米拿了世锦赛全能冠军，尤其是，自从艾米以黑马姿态获得奥运会全能亚军之后，她和她，似乎已经很少见面了。
尽管那时候，她已经和她的哥哥艾锋，开始了纯纯的初恋了。但和艾米之间，却似乎有了不大不小的生分感，这种生分感从何而来，艾米自己都说不清楚。
是自卑感和忌妒心作祟吗？艾米的运动生涯，只差一块奥运会的金牌，即便实现不了金牌梦，单单是世锦赛冠军和奥运会银牌，足以让她的名字载入中国体育的史册，毕竟，这是中国艺术体操前所未有的突破。
而她自己，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刚考完高考，还不知结果如何。她虽然平时文科成绩出众，有点好文笔，有个好嗓音，再有点音乐方面的天赋，但也仅此而已。比起艾米那耀眼的体育明星的光环，她那点特长实在算不上特长。
如今，艾家又多了一个体育明星，还是最受关注的体育项目的明星。麦小鹿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和他们兄妹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这点小小的走神很快就被拉了回来。眼下最让她焦灼揪心的，是艾锋的安危。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警戒区内等候的这拨人哗一下全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