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没有羽毛束缚的凤凰
第十八章没有羽毛束缚的凤凰
李逸焱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的老人，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些空洞。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一丝漠然都没有。
老人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李逸焱这么脆弱。他只是一败，便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你，怎么会输不起呢？”老人看了看他，眼中有些失望。
李逸焱听到他说话，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确定一下是谁在说话，似乎完全是条件反射。
老人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李逸焱的内心本源处。
“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一个人身上，一定要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向李逸焱阐述着一个道理。
“自你拾刀杀人起，便已成魔。既然是魔，便要坚强，能接受失败，能输得起、放得下。”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似乎要直到把李逸焱说动才会停止。
李逸焱笑了笑，他有了意识，却被强行封在内心本源处。虽然这样能更快地帮助他在炼体之路上走得更远，但却让他极为不舒服。
“为什么？”李逸焱终于开口，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你要学会接受。”那个声音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喜，继续说道，“在很多时候，人要学会改变自己。”
“我本就没有因为失败而绝望，为什么要改变？”李逸焱负手而立，还是很倔强。
“你是魔。你的确没有绝望，但你失望了。你要知道，魔是不能出现这种情绪的，这会影响你的判断。你不但要坚强，还要冷血。你对战大地暴熊的时候，虽然把它的内脏给挖了出来，但事实上，你只要再稍一用力，就能挖出它的心脏，那时候你就能赢了，但你没有这么做，。”
“人人皆有不忍之心。”李逸焱说。
“魔，不是人，不该有。所谓不忍，只是弱者胆怯的借口，换而言之，便是懦弱。”
“可是，即便懦弱……又如何？”李逸焱看上去还是不解，希望那个声音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你要学会接受。”那个声音再次道。
“为什么？”李逸焱再次问出，只是这次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同了。
那个说话的人似乎有些被李逸焱气得不行，重重地咳嗽起来，不再对李逸焱说话。
“改变自己？”李逸焱问。
“对！”那人似乎有了些欣慰，以为李逸焱终于懂了。
“改变自己？改变自己，便是杀死现在的我，去重塑一个新的我——只是，两个我的意识和思维能一样吗？”李逸焱发问，没等对方回答，继续道，“或者说，那根本就是杀死我，成就他？”
这个“我”，是狭义的“我”；而“他”，却是广义的“他”，指的是非我的其他。
那人咳嗽了许久，像是要回避李逸焱的问题，但最后还是开口：“为了一些东西，可以放弃很多，包括自己。”
“对我来说，现在还没有这么个东西。”李逸焱冷笑。
“会有的。”那人说。
“活在当下懂不懂？”李逸焱有些生气了，“我说你这个人什么这么顽固，为什么改变的就一定要是我？！”
那人的嘴唇似乎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几次，发出轻微的声音，终于说到：“因为……少昊氏族需要你。”
李逸焱笑了，笑得那样讽刺：“少昊需要我？呵呵，可惜，我不需要少昊，至少现在不需要。”
“当你将来需要少昊的时候，少昊已经不再需要你了。”那人寒声道。
“那么，我一辈子不需要少昊便是。”李逸焱还在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从咱们上次见面，你就一直躲在这里。是少昊奇鸾那个混蛋，对吧？”
那人大怒，声音都出现了一丝颤抖：“你，你……你怎敢对你叔叔如此无礼！”
“礼？那是什么东西？几两银子一斤？”李逸焱笑了，现在笑得那样放肆，以至于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出来的。
一股冰冷高傲的气息释放，有强盛的生命力，却又否极泰来，有极致的死亡之气弥漫。一只青灰色的鸾鸟展翅，似乎随时可能击杀他。
一声嘹亮的凤凰鸣叫从最本源的地方释放出来，一只没有羽毛的怪鸟飞起，竟是暂时压制住了那只鸾鸟。
血脉上的绝对压制。
“我的内心，便是我的世界，在这里，你不是我的对手。”李逸焱开口。他感觉那只怪鸟在给他传递信息，于是照着那只怪鸟的意思说道。
“我已修炼归真。”
“你就是修炼归尘，又关我什么事？”李逸焱嘲讽。
“你比你爸还倔。”少昊奇鸾说。
“这，依然不关我事。”李逸焱依然不为所动。
“既然不愿回归少昊，那……就去死吧。”少昊奇鸾说得很平淡，却很让人心悸。但李逸焱没有反应，只是平淡地拔出内心本源的那把仙琇之剑。
老人想得没错，没有仙琇之剑，李逸焱本身的战斗力很弱，至少在他看来很弱。但是只要拿起仙琇之剑，李逸焱就会有难以想象的战力。
青灰色鸾鸟化人，手中握着一根长枪。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在对方的世界里，优势就被削弱，来的还至少一缕神识，还算不上狮子，最多是条猎犬。所以自然更要小心。
李逸焱意念一动，一股股紫气从丹田流动过来，灌注入他的精神。
“原来你是这个大魔？”少昊奇鸾自言自语。
李逸焱没有理会他，冲锋，剑花盛开，紫气喷发，火焰缭绕，怪鸟乱鸣，这似乎是他最强的一击。
少昊奇鸾出枪一刺，生死之气迸溅，没有花哨。
剑尖与枪锋相碰，两人的精神力快速消耗，却都不愿意退出一步。
少昊奇鸾的眼中有了一抹嘲笑，他的神识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在不断增强，那气息，让李逸焱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他怒吼一声，强行震碎了这缕神识与本体的联系，封闭自己内心本源和外界的联系。
这一下，把他的精神力几乎消耗一空。
“你已经没有胜算了。”少昊奇鸾说道。他没有嘲笑，没有讽刺，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知道。佛教的说法，叫贪，这是对**的执着，对生存的执着。”李逸焱抬手，“所以我想试一试。”
“勇气可嘉，精神甚愚。”少昊奇鸾出口，他的枪锋已经快要抵到李逸焱的胸口，死亡之气瞬间溢出，破开了李逸焱的衣衫，沾染上了他的灵魂。
于是，下一刻，李逸焱没有悬念地死去了，精神力化作劫灰，洒在内心本源的地上。
只是，少昊奇鸾觉得，这一切似乎顺利地有些过了，平静地有些过了。
是的，平静地太过了，甚至这个世界都没有消失，这个世界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消失，只是静静地在原地，没有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少昊奇鸾的神识想要与自己的本体取得联系，却没有成功。他开始惊讶起来——他的这个侄子，似乎真的还活着。
他看向那堆劫灰，想到了什么。
“不对，凤凰将老之时，才会被自己的羽毛所束缚，这时候才会拔去自己的羽毛。小逸焱……这只凤凰是怎么做到的？还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一只凤凰的？”
那堆劫灰开始燃烧，似乎应该称之死灰复燃。接着，那堆劫灰开始诡异地漂浮起来，组成一副完好的人类骨架。
在下一刻，那些劫灰化作的骨架开始有了实质，真的变成了骨架子。
在精神的世界，本就不该有骨架。
但这是李逸焱的精神世界，他的想法便是规则，所以这个世界的灵魂死去，会留下遗体，灵魂会有本来不该拥有的骨架。
在烈火的灼烧中，那骨架开始愈来愈真实，开始洁白，开始晶莹，开始……覆满血丝。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么。不过……活着，真好。”那副骨架没有的声带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两句话说得毫无关联，“只是可惜，你，至少说你的这一缕神识，没办法再体会到了。”
骨架上开始长出血肉和皮肤以及毛发。
“你为什么……能涅槃？”少昊奇鸾沉默了片刻，问。
“人活着可以糊涂，但死的时候一定要清晰。”李逸焱从那生死人，肉白骨的烈火中走出来，身上散发出旺盛的生命力，说了一句似乎依然毫不相干的话。
“嗯。”少昊奇鸾点点头，他的确想死得清晰一点儿。
“其实很简单……凤凰涅槃之前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拔去羽毛，挣脱束缚。”少昊奇鸾回答。
“没错。本来我也不能涅槃，但是我这只凤凰……”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要缓一口气。
“没有束缚自己的羽毛。”
他说完，左手之上已经凝聚出一团让人内心恐惧的火焰，弹指间射向少昊奇鸾，焚烧他的那缕神识。
神识终究是神识，不是本体，没有归真的力量。至于先前的隔空传功，因为距离太远，没有多少力量真正注入那缕神识，只是让他提升到绝息一重天左右的境界。
在李逸焱封闭内心本源的时候，更是有些注入他的体内。
青鸾，便是青色的凤凰，而青色，象征着木属性。
木能生火。
但是，李逸焱发现他的肉身承受不了这么强的力量，于是在最后一刻，他要出手击杀少昊奇鸾，消耗掉那股被点燃的木系灵力。
做完这些，李逸焱叹了一口气，灵魂似乎被什么撕裂，但他强忍下来。意念一动，灵魂回归本体，看见了老人家的墙壁。
老人端着一盆水进来：“醒啦？”
李逸焱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极其疲惫，灵魂的撕裂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躺下去，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