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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头的办公室里,只有秦无病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四处走动。办公室是长方形,面朝角斗场的那边开着巨大的窗户,场上情形坐在屋里就尽收眼底。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分列桌子两边,显然一把椅子是罗大头的,另外两把当然是给访客坐的。墙上挂着几样武器。除此之外,屋子里的陈设可称得上够简单。其实秦无病不知道,简单只是表面。罗大头的办公室里机关重重,只不过都在暗处,只有罗大头及其几个心腹知道。秦无病看完这些,一屁股坐下来,心想:罗大头要见我。把我带到办公室,他又不在,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知道,罗大头此时正通过一个秘密设备窥视着自己。这是罗大头的习惯之一:第一次和某人见面前,罗大头经常故意晚到,让来人一个人待着。通过观察来人独处时的表现,罗大头往往可以看出此人的性格、好恶等等。罗大头不止一次对铁断说:“当某人独处时,更容易表现出真实的自我。”铁断刚开始深以为然并衷心推崇这种做法,可他转念一想,谁知道罗大头有没有在自己身边也设下这种秘密的监视手段?于是又有点不寒而栗。
可是秦无病坐下后,就一直很安静地待着。又等了一会儿,罗大头觉得自己该现身了,就绕到屋门外,重重踏了几步,推开屋门。秦无病站起身,“老板。”罗大头故做威严地“嗯”一声作为回应,坐到了桌子后头,先摸出烟斗,装上烟丝,点着了火,抽了一口,这才装作刚发现还站着的秦无病,就用烟斗点点椅子,“站着干什么?坐着谈。”秦无病依言坐下。罗大头却不说话,皱着眉头一个劲地抽烟斗,淡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秦无病闻到一股淡甜味。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最后还是秦无病发问:“老板,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吧?”罗大头长叹一口气:“事情当然有:蒙哥将军要我交出你。”
“是因为平北和马元的死?”
“是呀。虽说这两人不算什么大人物,死了就死了。可是蒙哥觉得伤了面子,还是不依不饶的,非要动用军方私刑弄死你才算。”
“可他们俩是自相残杀的呀!”
罗大头一脸无奈:“是呀。我就是这么说的。可蒙哥那个人呐---”
秦无病想了想,毅然道:“那老板您也不必为难,就把我交给他们。如果蒙哥执意不讲理,那我在死前也得拉几个垫背的,说不定还能报一抓之仇。”
说到这里,秦无病又想起那天的情形:败给格林后,秦无病就知道这位长官自己打不过。被带往军营的路上,他已经打定主意:反正树奴已经跑了,自己总算报了树奴的恩。他自知难逃一死,也不打算解释争论。没想到平北暗中下黑手,秦无病一怒之下,打算拉他作陪死鬼。于是暗中回复灵力,忍着断腕之疼,暴起攻击平北。没想到居然被那个看起来像酒囊饭袋似的蒙哥看了出来,他一手推开平北,一手抓碎了自己的右手,造成灵力打偏。秦无病这才知道,蒙哥表面粗鲁,实际也不可小瞧。毕竟是左岸城防军总司令,光靠伏案大睡可谋不到这个地位。眼下平北、马元均已丧命,就剩下格林和蒙哥跟自己还有过节。秦无病并没自大到敢于正面挑战蒙哥的地步,就连格林,如果让他使用延迟灵力攻击的话,秦无病估计还得被打败。可是至少能闹一闹军营,如果再凑巧碰上几个曾经参与群殴老树奴的士兵,也可以多拉几个人下地狱。想到这儿,秦无病才意识到:下哪个地狱?这里不就是他所以为的地狱吗?
这时罗大头正说着:“---他要人我就得给他?凭什么?我罗大头又不是他的手下!他的面子倒是周全了,我的面子谁管?所以我把他给撅回去了。这下跟蒙哥将军算是彻底闹僵了。就为了你呀---”说到这,他故意停住,看着秦无病,等着他接话。秦无病要是懂事,按说这会儿就该感激涕零,感谢罗大头的顶雷之恩。同时表示出报答之意,什么火里水里万死不辞云云。罗大头借着这股热乎劲,好顺水推舟,说出自己的打算和要求。可是,此时秦无病正想着怎么对付格林的延迟灵力攻击,压根就没听罗大头的话。可怜罗大头等了片刻,秦无病还是两眼发直,俨然神游太虚。罗大头自觉无趣,心里骂着:这人类真不会聊天!表面上不动声色,清清嗓子,继续说:“我可是帮你扛了个雷,投桃报李,你也得帮我办件事。”
秦无病终于反应过来:“办什么事?”
“明天晚上,我有一批货到,你跟着去接收一下。”
“我?”
“这活儿原本是武论尊的。现在他腰伤去不了,你跟他关系不错,又欠我一个人情,你不去谁去?”
“我一个人吗?”
“美得你!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你要趁机跑了怎么办?你们是一个小组,铁断是组长,你全听他的就行了。没事就算了,有事就给我上。”
秦无病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一打手。可是打手就打手,以自己的处境,也真没什么资格挑三捡四。而且罗大头说以前是武论尊的工作,具体情况回去问问他就行了。
“一会儿去找铁断。还有不清楚的事,也可以问武论尊,他是老手了。你可以走了。”
既然罗大头下了逐客令,秦无病依言起身,出去找铁断。临出门前,他转身问罗大头,“你不怕我趁机逃跑吗?”
罗大头连头都没抬,“你不怕我杀了武论尊和树奴吗?”
秦无病没说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