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夜苍老（2）
阳逸听从小何的指挥，拿着玉牌渐渐远离小何，站到了房间的角落。
小何毫不顾忌周围几个人的眼光，缓缓转动着身体，似乎也不想再遮掩那些坑坑洼洼如干枯莲蓬聚缩成团的空洞。这种情景让人浑身发麻，估计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倒。
“一会儿无论你们看见什么都不要过来，如果我死过去了也不要试图救我，耐心地看着，我也希望你们能告诉我是什么力量能让我成为一个活死人。”小何嘱咐大家，阳逸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支手机，向小何示意他会把过程都给她录下来。小何点点头，开始向阳逸相反的方向走去，随着与阳逸的距离越拉越远，小何还在解说：“我的身上是两周以前出现的这些孔洞和肉芽，当时把自己吓得要死，去医院检查，却被告知我是一个死人，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医生都认为是仪器出了问题，”即将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小何继续幽幽地说着，“我虽然也不知道确切是怎么回事，直到想起我父亲去世前跟我说的话……”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扶着墙的小何似乎有些衰弱，艰难地呼吸着，但是她还是在尽力说着，“我父亲去世前，他说……”小何再也说不出话来靠着墙缓缓地滑到在地上，身上凌乱分布的坑洞烂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淡化，最后只剩下光洁粉嫩的皮肤，小何也如同死了一样，不再动弹。
“她这回，真的死了？”星灿看着这一幕，有些害怕，声音低低地问，不知道她是在问璃烟还是在问阳逸。
沉默，所有人都按照小何的嘱托，耐心地等待。
“我也不知道，按我检查的结果来看，她一直就是个死人，”璃烟忍不住这种沉默，回答了星灿，但是双眼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躺在地上不动的美丽的女性身体。
沉默，继续的沉默，窗外隐约的虫鸣传进来，似乎都有了回声。
阳逸也等不及了，正要关闭手机，一不留神手中的玉牌却飞向伏在地上的小何，贴在她胸前的皮肉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顿时房间内如同白昼，玉牌上的荷叶随风摇曳一般飞速地生长，无数晶莹闪光的飞星汇聚成河水般的流动，从窗外源源不断地汇集到玉牌长出的荷叶之上，荷叶摇曳中将这些星光点点全部吸收。随着吸收的飞星越来越多，荷叶也愈发的郁郁葱葱，一支支花苞也从玉牌里摇曳生长，然后花苞突然依次绽放，一朵朵粉红的荷花无风自摆。大家都屏住呼吸，被眼前美妙的景象惊呆了，连阳逸都看呆了忘记看手机屏幕。每朵荷花花瓣中间嫩黄的花心也在急速的生长，逐渐膨大成布满孔洞的莲蓬，莲蓬越长越大，越来越接近肉色。星灿首先受不了了这个情景，转过了头。因为这时候的莲蓬已经变成了跟小何身上的坑坑洞洞一样的颜色和模样。莲蓬周围的花瓣逐渐枯萎，随之枯萎的是在一秒钟之前还郁郁葱葱的荷叶，只剩下几近干枯的茎秆支撑着几颗硕大的鲜血莲蓬，不，那不是莲蓬，分明就是小何身上的脓疮烂肉。玉牌的光亮募地熄灭，从窗外流入的飞星在失去吸引的瞬间倏地消散飞回窗外，消失在月光下漆黑的荷影之中。
小何的手指抽动一下，随即两只胳膊将身体撑离地面，身体上那些令人作呕的孔洞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而且还似乎更加严重了。随着小何的动作那些孔洞扭曲张合，让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挠了挠身上的鸡皮疙瘩。小何站起身，重新披上了浴袍，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大家，不知道说些什么。阳逸这时候才回过神，按下了停止录像的按钮。
“你看看录像吧，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阳逸把手机递给小何，小何迫不及待的触摸屏幕，还是了播放。璃烟和星灿似乎怕小何被最后的景象吓到，自觉地聚拢到小何的身边，给她支持。女人就是这么奇怪，恶心的创口被盖在浴袍之下就可以视而不见，刚刚还在利刃相向现在却在相互扶持。手机在无声的播放，小何一脸高兴地大叫，“我身上的孔洞没有了！”，星灿和璃烟却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璃烟大叫着与星灿对视，两人都是费解的脸色。看着她们这样，阳逸和叱冶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手机在无声地播放着，画面里没有白光，没有星点，也没有摇曳生长的荷叶，也没有无风自摆的荷花，只有一具像尸体一样的小何，皮肤光滑粉嫩没有一点瑕疵。画面中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叱冶，星灿，还有最靠近镜头的璃烟，她们在这种无声的静止当中一会儿瞪大双眼，一会儿深深呼吸，然后就看见星灿似乎受到惊吓转过了头。再过了几秒钟，小何身上的孔洞重新出现，她又站了起来穿上浴袍。画面就在这个时候停止了。
沉默，又是沉默，谁都不知道从何说起，璃烟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惊讶，“刚才你不知道，你刚倒下，你那个玉牌就飞到你身上，玉牌上的荷叶啊荷花啊全都活了……”语不停歇地把荷花荷叶如何吸收流动的光点，怎么长出了恐怖的莲蓬，直到小何苏醒的过程都跟小何说了一遍。小何一时间似乎难以相信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异常快速地平静下来，似乎在她心中早就有了心理建设。
小何异常快速的平静被叱冶看在眼里，他喃喃地说：“这是道术？锁魂咒？”
“什么？”璃烟不懂道术，追问道。
叱冶没有再多说，眼睛看向小何，似乎在等她的确认。
小何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我的父亲是民俗学家，对道术有些研究，他去年去世了，临走之前对我说他能力有限只有能力帮我续命到今年的某年某月。”小何口中的某年某月就是两周前的日期。
面对得到的所有信息，在座的反映也只能还是是沉默。
“能不能再给我看一下你的玉牌？”一句苍老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出，是阳逸，短短的时间，他又老了十岁左右，深深的法令纹和下垂的眼角让谁不能相信他就在两三个小时前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小何再次看上令她心动的男人时，难以掩饰的心疼溢于言表：“阳逸，你，怎么会这样？你……用不用……坐一下？”
循着声音望过去，璃烟和叱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阳逸衰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只有星灿笑眯眯地看着阳逸，觉得他的变幻术真是惟妙惟肖，有点没心没肺似的。
看着星灿笑盈盈的脸，璃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回头对小何说：“小何姑娘，今天太晚了，阳逸的身体受不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先住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明天再见。”说完没等小何回答就拉着叱冶，推着阳逸，叫着星灿出了房间，留下莫名其妙的小何独自在房间里。
刚关上小何房间的门，星灿一边笑着一边推开了隔壁的房门，嘴里还说：“老板，你这个老人扮得还真像，你为什么要扮老人……”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璃烟的怀里。
“璃烟你干什么，你怎么她了！咳，咳咳，咳……”还没有把话吼完，阳逸就开始咳嗽，叱冶一把拉过老态龙钟的他，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