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面对死亡

看着小何这样，阳逸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下了脚步，说不清楚是对她的怜惜，还是对死亡的同情。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但是当你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花季少女的时候，也是不是一种其言也善的态度呢？

阳逸看着小何，听到了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似乎大家也都识相地把时间和空间都让给这两个刚刚认识两天的人。阳逸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小何低着头先开了口：“阳逸哥，其实我这两周以来一直想要自杀都没有成功，现在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一点舍不得呢。”

阳逸依旧站在那里，语气轻柔：“别傻了，也别想那么多了。”若是换做别人，看小何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是个即将死去的女孩，气色红润，精神也这么好。所以阳逸也一时间，不想去想这个事情。

“阳逸哥，你就让我说吧，”小何又看向他，说，“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如果不跟你说的话，我估计会把这些话带到另一个世界吧。”

阳逸无言以对，只是静静地走到小何身边，坐下。表示自己愿意倾听她的一切。

“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一直很想她，有时候也恨她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小学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同学炫耀妈妈给买了什么新衣服，什么新头饰。我却只有爸爸给买的难看衣服，我以前非常讨厌爸爸给买的衣服，总是那么难看，”小何这么说着抬起头，好像是在强忍着眼角的泪水，“后来长大了，才知道，爸爸是有多么不容易。一个人要工作，还有养育我，爸爸还说等我大学毕业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结果我大学还没毕业，他就去世了。”

小何把头埋在膝盖中间，肩膀在微微地抽动，却把哭声忍在了喉咙里。

阳逸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希望自己能让她好过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就像叱冶一样沉默，说不出话来。

“阳逸哥，你说为什么我这么不幸啊，”小何满眼泪水问阳逸，问得阳逸哑口无言。

小何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自幼没有妈妈成长的痛苦，说着她看爸爸就知道研究那些邪门道术的时候的气愤，说着她这两周看着自己浑身的恶心空洞想要自杀的心情。阳逸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本来就无解的问题。

天色渐渐暗了，璃烟敲敲门，送进来了一些食物和水，很反常地直说了一句：“吃点东西吧，也能补充点能量。”就轻轻地掩了门。

“吃点东西吧，你也饿了吧，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阳逸把食物端到小何面前。

小何看了看食物，说：“阳逸哥，你做我最后这几天的男朋友吧，让我开开心心地走吧。”

阳逸看着小何认真的脸，笑笑说：“好啊，那我就做你一天的男朋友。”说着拉过一张桌子，把食物摆到小何面前，说：“不过呢，你要先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做我的女朋友啊。”

小何见阳逸答应的这么痛快，似乎有点高兴了，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招呼阳逸：“阳逸哥你也吃也吃啊。”

阳逸坐在小何身边，小何看看阳逸向他这边靠了靠，两人就这么肩并肩，把璃烟送过来的食物一扫而光。小何满足地倒在床上，似乎想通了一样：“反正我之前就已经准备死了，现在那些恶心的孔洞都没有了，我可以美美地死去，也算是我赚到了。”阳逸也躺倒在小何旁边，轻声地说：“我只希望你在最后这一段路能开开心心的，真的。”小何转过身把脸埋到阳逸的胸口，说：“抱抱我吧。”阳逸被小何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然后把手揽上了小何的肩膀。

许久，小何的呼吸渐渐平静，阳逸轻轻地挪开身体，帮她关上了灯，离开了房间。

另一个房间里，叱冶、璃烟和星灿，都相对无言，看阳逸回来了，也只是目光交错算是打了招呼。阳逸说：“她睡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死亡。”阳逸这一句话像是扔到热油里的葱花，打破了原本压抑的平静。

最先忍不住的竟然是叱冶：“杀妖兽容易，从活人身体里取玖珏，真的是……”叱冶说不下去，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说下去。

“按照她这个样子，如果不做剧烈的运动，应该还能维持到后天中午，如果不好好维护，估计也就到明天晚上了……”璃烟此时非常冷静，就像是以为医生在跟家属通知诊断结果。星灿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以她小小的年纪，跟本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老板，咱们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吗？你要做的就是把活着好好的人弄死来收集你那个什么破碎片吗？你们也太残忍了吧！”星灿的几句话，把大家的悲伤全数激化成了愤怒。

一直忍受白眼的阳逸更是忍不住，指着星灿说：“你算什么人？你根本不是星灿，我根本就不应该救你！就应该十八年杀你一次，简单又轻松。我他妈想这样吗?我是为了谁啊？老子招谁惹谁啦！招谁惹谁啦！”阳逸用嘶吼回应着星灿。星灿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她不知道阳逸口中的“十八年杀你一次”是不是真的，她突然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为什么她记得璃烟，记得叱冶，甚至对斩妖台上的种种都历历在目，怎么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在自己的记忆中，就是他看着自己被斩妖刀击成粉末，这一世他又在自己面前做出了杀死自己的恐吓。

叱冶一把推开阳逸，“你冷静点！”然后回头示意璃烟安抚一下星灿。

璃烟其实一直也因为星灿对阳逸的不理解，有些为阳逸抱屈，但是他这样跟星灿吼叫还是太过分了。“阳逸你干什么啊，”然后转向星灿，语气压得轻柔：“星灿，别害怕啊。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第一次收集玖珏，就遇到这种情况，看来玖珏收集不容易啊。”

“现在是第二片碎片，你们就要反目成仇吗？”叱冶也按着阳逸的肩膀说。

星灿吓得不敢说话，阳逸也沉默不语，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璃烟给星灿使眼色，让她先跟阳逸认个错，毕竟是她不了解情况，先说出了让人伤心的话，另外，给男人个台阶总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还是她的老板。星灿定了定神，有点逆来顺受的想着，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上司，目前来说对子还算照顾，自己的确不应该胡乱猜测他的人品，他能从那种可怕的蜘蛛口下把自己救下来，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自己也应该是感激的。以后不要惹他就是了，这么想着，星灿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只是觉得小何太可怜了。”说完，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阳逸也用手指揉着自己的眉头，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这次会遇到被烦人压制的玖珏。看来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不禁让我后怕，既然已经有人发现了压制玖珏的方法，那么，会不会有人已经找到了探测玖珏的方法，或者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激活玖珏的能量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远远超出了我们一开始的预期。”

“算了，别想了，遇到再说吧，”叱冶摆着手，“各回各房吧，别在这里浪费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