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塞北香粉
早间请安后，太后许是兴致正好，留了我们几人下来谈笑了一番。上林苑本也算是安神养心的地方，风景自然是极好的，太后看我们是第一次来，便是许了我们午后四处走走。
我因着无聊便是借着身子不适早早回了醉云馆，午间用了点心，杜涵月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午后一道出去逛逛，我小憩了片刻，换了身衣裳，留了雯心下来候着，这才随了杜涵月一路往湖边走去。午后的日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感觉全身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待得到了湖中央的亭子里，我伸了伸懒腰，对着一旁的杜涵月道：“姐姐瞧湖面上的荷花，开的真好，这满园清池都被覆盖上了，当真是美不胜收。”
我边说边歪歪的靠在亭廊上，瞄了眼跟在后方的苏云瑶，眉心一皱，这苏云瑶还当真是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就是我想要跟杜涵月说点悄悄话也不成，这若是接下来的日子都这样，那还不是闹心死了，不成，我定要想个法子把她遣走才行，只是，该如何是好呢？我却是一时没有任何对策。
“可不是嘛，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别说这上林苑，便是整个锦城都是花红柳绿一派祥和，往日里你便欢喜这些花花草草，如今来了上林苑可不是正合你意。”杜涵月笑着在我身旁站定，遂伸手接过一旁婢女手中的东西，转而又递给我，“你瞧瞧这是何物？”
我低头去瞧，脸上一喜，忙的接过来，在亭中圆桌上摆好，抬头欢喜的朝她问道：“姐姐哪里来的，怎么这会儿像变戏法一样的突然就拿出来了，可是个好东西啊。”
若是我没看错，眼前小粉盒里的是傅身香粉，便是我们日常所用的爽身粉，躺在錾金银粉盒中，尤其的豪华精致，我竟不知这个朝代还有这样的物什，当真是一大发现。我伸手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点出来，置于鼻尖细细闻了闻，又在手背上试了试，香气扑鼻而来，擦过的手背皮肤泛着嫩嫩的粉色，流转于广袖之下，别有一番风味，我才明了都说古人爱享受，果然是不假，只这般金贵的物件到底也不是常人能用的。
“这是什么？”苏云瑶凑了过来，眼瞧着桌上的粉盒，歪着头略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叫梅颜香，可用作防汗去味，此间加了胭脂，故而才成了淡粉色，若是坚持使用，不仅可以使皮肤光滑细腻，它所带的香气还能一点点渗入皮肤之内，使身体自然的蕴涵香味。”我细细解释了一番，也不知苏云瑶是否有听懂，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却也不回话。
“还是妹妹见多识广，我就说了你一定是知晓的，那你可闻出来此香粉是由什么制成的？”杜涵月在我一旁坐下，掩嘴笑着问道。
我又沾取了一些细细闻了闻，因着从前我也曾自己捣鼓过这些东西，故而还是比较熟悉的，只手中的香粉味道繁杂，一时之间竟也只是约莫知道了个大概，便是回道：“我只闻出有零陵香叶、甘松、白檀香、丁香、白梅末以及脑麝少许，大约是研磨成粉，掺在一起而成。”
“妹妹好鼻子，竟能知道这些，也不枉你素日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了。”杜涵月脸上满是赞叹的表情，一旁的苏云瑶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瞧着我手中的物件。
“姐姐还未说呢，这香粉是打哪来的，素日里虽然也多有花露香凝，却从未有过这般精致的，这样好闻的也甚少见，我却是不知锦城何处是有这奇物的？姐姐告诉我，等回去了我也要备几件。”我拉了杜涵月的手，急切的问道，便是在百花宫里，香粉也是普普通通的，我也未曾放在心上，如今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廉价货，单看这錾金粉盒就知道定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杜涵月被我问烦了，终是止了笑，却又朝了一旁的苏云瑶望了望，尔后才应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便是了，这啊，是安公主自塞北带回来的，早间你走得急才未看到，你回头问问你家丫鬟，怕是已经替你收着了。”
“原是塞北的东西，我就说怎么未见过。只是……”我望了望苏云瑶，看她的表情她定是未收到吧，“如此贵重的礼，我哪里能就这么不声不响收着了，回头得去安公主那道声谢才是。不知除了姐姐和我，可是大家都有的？”
我这么说只是想给苏云瑶留一点面子，杜涵月自也晓得我话中之意，便是不动声色的接到，“安公主自打去年嫁至塞北，难得回漓月一趟，只随身带了些小东西，这次上上林苑也是突然，便是只给了我们几个至小一起玩的，别的人，我倒是不太清楚，故而你也无须多张扬，免得叫公主为难。”
聪明如杜涵月，她估摸着也知晓苏云瑶的脾性，这才这么说了，我知道，她今日挑明了总比苏云瑶日后知道的好，说到底，苏云瑶是我带过来的，她本就没有资格随了一道来，早间请安的时候太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这点，若不是看在苏云瑶也是苏家之女的份上，估计那脸色就更难看了。之前我只想着给苏云瑶制造机会，也好让我自己逃脱入宫的命运，只眼下看来，别说见不到皇上，便是见到了也很难办吧。
如今这差别对待，可不要长了她的仇恨心吗？
思及此，我便是走至苏云瑶跟前，浅笑着拉了她的手道：“妹妹可听到了，便也是我们沾了自小同公主熟识的光，这才得了这宝贝，不过也无事，妹妹同我也自小一起长大，咱们姐妹之间还分什么你我，妹妹若是欢喜，待得回去后你便上我那把香粉拿去吧，左右这东西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倒也不稀奇的。”
苏云瑶本还紧绷的面孔因着我的这番话终是有了笑颜，她低着眉目，轻声应道：“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此乃公主的好意，我又如何能随意拿了，姐姐也说了不过是身外之物，我素日里也不用那玩意儿，如今拿来又作甚？”
我这厢还未回话，那边杜涵月便已接到：“你们姐妹情深，可叫我这旁人心里不是个滋味，我便是不知这玩意是何物，心里便是再疑惑再想弄个明白，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徒惹了大家不高兴，全是我思虑不周，你们可万别恼我才是。”
我与苏云瑶互看了一眼，便是‘噗嗤’一笑，拉了她一道朝了杜涵月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咱们姐妹你还不了解啊，哪里是这般小鸡肚肠的人呢，云瑶妹妹，你可说句话啊，不然这杜姐姐心里啊可一直纠结着了。”
苏云瑶这才施施然朝了杜涵月笑道：“杜姐姐勿要多想，我又怎会恼你，难不成在姐姐心里我云瑶便是这样不识好歹的，可不是丢了苏家的脸面吗？”
“姐姐你听，云瑶这张嘴可也利索，这事儿本不是事儿，偏要说的很严重似得，好了好了，可不许再提了。”我笑着打了圆场，虽也不知苏云瑶是否真的释怀，只是，再如何，也只能这样了。
杜涵月命着丫鬟将錾金粉盒收了起来，这才应道：“是是是，不提了不提了。”说着指了指前方的小径，“咱们去那边走走吧。”
这才说笑着离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