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又见故人
我原以为只有宁清月一人跟随宁凌天入了宫，却未想到连带着其他几位也一道来了，这其中居然也包括宁玄曦在内，之前在御剑山庄时，每每安景凉到来，他们都是不见面的，加之宁玄曦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当真是有什么秘密在其中，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宁清月入宫，乃整个御剑山庄的喜事，宁玄曦作为少庄主，此时出面倒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早前就已经跟随无尘大师和安景凉见面的事，我想他自会为自己寻个好借口，倒无须我多虑。
自长秋殿出来后，我去了他们几人下榻的千秋阁，宁清舞和宁玄寒看到我都吃了一惊，然当着旁的宫人的面也不敢多问一句，倒是宁清月和宁玄曦很是镇定的样子。兴许是彼此的身份有了变化，是以谈话之间也多了几分拘束，原本最为聒噪的宁清舞却是一改常态，只安安静静的躲在宁清月身后坐着，倒是我成了最唠叨的一个。
大概也就闲话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便起身离开了。只离开之时，不免意味深长的瞧了宁清月一眼，她虽知道我乃皇后，然眉宇间却无半分低卑之色，仿若我对她而言不过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便是她过了今夜要与我同处一宫，她的面上却依旧只是寡淡的表情，我便是有意思要提点她几句也无从说起，这般可人儿，怕是比之我更难在宫中立足吧，可是有安景凉的宠爱，她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过，是以，我也不多心，反正她是好是坏总有安景凉去操心的。
早间起的太早，加之走了这么些路早已有些疲倦，是以回了鸳鸾殿后便是卧在里间软榻上小憩了起来。一觉而醒，天已微微暗了下来，青烟进来只说申时快过了，可要我早些过去。我想着虽说不是我安排的，可我也是皇后，太晚过去倒也不像样子，况且总也要过去作势料理一下的，这么想着，便是起了身，又换了套端庄一些的金银丝鸾鸟朝凤吉服，挽了凤簪，点了粉妆，一切就绪后方才出鸳鸾殿，往晚宴安置的蓬莱阁去。
到的时候，来往宫人正忙碌着，站在中央着着一袭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的楚世吟甚为显眼，高耸发髻之上摇曳的步摇在左右宫灯的映衬之下耀眼夺目，这般富贵的模样倒也匹配她如今在安景凉面前的份量。她侧眼看到我，却也并不急着上前，只依旧伸着涂满艳红蔻丹的手指左右指挥着，直至我到了她跟前，她方才笑着问道：“娘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如今还正忙活着，不如娘娘先去里头坐会，待得妃嫔们到了臣妾再让她们来给娘娘请安。”
我淡笑一声，拿眼瞟了瞟周遭，这蓬莱阁靠近隐月湖，湖中栽植了莲花，如今正值花期，是以满园清池覆青莲，放眼望去，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便是夜幕降临，阵阵徐风吹过，依稀还能闻见空气中泛着的淡淡的莲香，加之今夜月色甚好，此处倒果然是赏月的好地方。
“那就劳楚昭仪忙着，本宫就先进去了。”也不同她多说，越过她，直接往阁中而去。
这蓬莱阁虽不及正宗殿室那般开阔，然大约是当初格局设计的比较灵活，容纳下后宫这些个妃嫔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见宫人已大致将瓜果茶点都摆上了，左右并列着矮几和绣着花卉的蒲团，整整齐齐挑不着半分差错。我道也是来早了，却也懒得回去，便是带了青烟往一侧长廊走去，那长廊直通向隐月湖心的亭子，此时整个长廊都已挂上了火红的宫灯，衬得夜色尤其明亮。
“娘娘既是来早了，若不去长信殿看看吧，奴婢听闻成亲王和王妃方才入了宫，眼下正在太后娘娘那呢。”青烟边扶我上了入亭的台阶，边低声道。
此时他们必定是有很多话要说，我又何必去掺一脚，反正我早就已经决定以后他们的事情我不再过问了。是以并未回青烟的话，只入了亭子，靠在一旁，双目只望着湖面发呆。
“本宫忘了帕子，青烟，你回趟鸳鸾殿取来吧。”一摸广袖才知走时忘了妆奁台上的帕子，便是转了头吩咐了站立在旁的青烟。她听闻后应了声便是离开了。
也不晓得这样呆愣的坐了多久，突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起，我原以为是青烟，便是起身道：“青烟，扶本宫回去吧。”
这才转身，眼前出现的却非青烟，我一愣，站在原地眼看着那人朝我走来。
“你一人在这边做什么？我倒是瞧着那边已来了许多人，你这皇后娘娘也是时候去了。”不似在千秋阁时那般疏远，宁玄曦淡笑的看着我道。
我收了眼中的诧异，亦是轻笑着答：“那你又来这边做什么？”
“心绪繁杂，吹吹风而已。”
“哦？你二姐将为皇妃，你如今却说心绪繁杂，可是在为她烦忧吗？”
“烦忧之事实在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既不知从何说起，那便无须说了，面对就是。”
“倘若又难以面对呢？”
“那就……”我宛然一笑，“那就死了算了。”
他终是没话反驳了，只低低笑了一声，“果然是皇后娘娘，一句话就把我堵得没话说了。”他顿了顿，收了笑意，复又道，“敢问皇后娘娘，家姐若当真成了陛下的妃子，娘娘可会待她好？”
“在你眼里的我可是那样容不下他人的人吗？你是知道的，我这皇后不过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宁二小姐想要在宫中平安度过每一日，你该求的人不是我。”
“你不在意？”
“我不爱安景凉。”没有一丝疑虑，直接否决了，复又转头看他，“你早知道的。”
他依旧低垂着眉目，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也是啊，是我问错话了。”
一时间陷入了无语的寂静中，我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知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只此时却也不急着回去，思腹了半久，终是开口问道：“你想要查的东西可有查清楚了？”
他轻唔了一声，“其实本也没什么好查的，我不过是一直不愿相信罢了，如今却也由不得我了……那么你呢，你可还好？那日离开宫后，你要解决的问题可也有解决了？”
那次皇子超度，本是想要以星象之学将勤太妃从暗处抓出来，可过去了这么久，除了死了几个人以外，勤太妃依然还平安的待在梅安宫中，便是我手上有那么多的证据还有她亲口承认的证词，然到底还是不能拿她怎么样。况且如今，我已经选择了我要走的路，我帮安景凉或者太后都得不到我想要得到的，那又何必淌这浑水。
“算是……解决了吧！”我无奈一笑，“不说这了。今夜过后，你们御剑山庄可就是漓月国的贵客了，既然宁二小姐以后就要留在宫中，那你们几个呢？你可要谋个文职当当，这样便可留在锦城，倘若你二姐有事情还能找你商量。”
他沉默了半分，尔后应道：“我心不在朝廷，倒宁愿留在御剑山庄品茶赏花来的惬意。至于二姐……她足智多谋，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招她进宫了。再说，她便是有事也不会来找我商量，在她眼里的我可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待得她册封过后，大约……我们就要离宫的。”
“那倒是，江湖再纷争却也比朝廷来的干净。倘若还有来世，我也想丢了这身重压，去闯荡江湖。”瞥眼瞧见远处青烟赶来的身影，便是结束了这一话题，越过他的身子，往台阶下去，“那就这几日在宫中好好住下吧，今日过后恐再难以见面，临走之时亦没有时机相送，就此别过了。”
他也算是我在这个世界难能可贵的一个知己，虽然各人身份有别，可不管怎样，我也曾与他有过别人不知的秘密，仅凭着这个，这一辈子总也不会相忘的。
“娘娘的银锁……”
我脚步一滞，“留着吧，兴许哪一****会问你拿回来。”
青烟已到了跟前，她有些疑惑的望了望我身后的宁玄曦，我接过她递来的帕子，只轻道：“走吧。”
她自也不敢多问，只伸手扶上我的臂膀，缓缓往蓬莱阁去。
果然阁中已来了许多妃嫔，除了太后、安景凉、成亲王夫妇以及御剑山庄的人，基本全都已经到了。她们一一朝我见了礼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我在人群里看到杜涵月着着一袭粉霞锦绶藕丝宫装，包裹着纤细的腰肢，加之面上素雅的妆容，倒是显得愈加楚楚可人。我以为她以后必定会躲在殿中不出来的，却不想今日这样的宴会她会出现，且还打扮的这般粉艳，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我放眼望过底下的人，细数起来这后宫妃嫔当真是寥寥无几，眼看一年又一年过去，选妃之事却也该摆上台面了，别说我未上心，便是安景凉他自己也压根对此并不在意，故而虽然他登基几年过去，后宫深院却依旧不过就几个零星的妃嫔，拿得上台面的实在是太少。
“听闻娘娘白日里见了御剑山庄的人，不知是何来头？”靠近我身侧的荣霜浅浅问道。她这么一问，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宫妃们都住了嘴，只将目光都锁在了我身上。
我瞟了眼荣霜，御剑山庄的人是什么样的，难道你就不知吗？这个时候来问我这话，你想要我怎么答？
正踌躇是不是要回答，只听外头内侍报着成亲王夫妇到了，这才将这话题给撇了过去。
安景逸的脸色不是很好，比之先前看似还瘦了些。大约是刚见了太后的缘故，沈蓉的面上隐隐还有几道泪痕，我拉了她自我身旁坐下，又撇开荣霜，轻问道：“小郡主呢？怎么没有一起带进宫？”
她勉强露了个笑，“今儿个也不比平日，灵珠还小，万一闹出点什么总不太好，是以走的时候交给了府中的奶妈带着。”
我轻唔了一声，也对。
她瞅了瞅周遭，低眉道：“我怎么听说，陛下要新纳妃子，可是什么御剑山庄？”
我一愣，她居然也知道了，那太后必然也清楚了吧。只是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况且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我对此却也并不多在意，只看到沈蓉的神色，怕是在担心我！她还以为我对安景凉果真是上心的。
“陛下的决定总是无人可阻拦的，不过宫中确实也该添新人了，今儿个乞巧节，倒是个纳妃的好日子。”
“可是……”她正欲再说些什么，只听外头又报，这回终于是等来了安景凉和御剑山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