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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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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耳边丝竹之音虽优美,然众人心中必然都是牵三挂四忐忑不安的。我因一心记挂着哥哥的事,自是没有心情再同宁清月对峙下去,况且这也并非是我本意,不过只是瞧她那般淡然的神情有些看不惯罢了,多嘴出言讥讽了几句也就是了。

一曲将终,我抬眼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黑云遮天,冷风习习,月亮躲在层层云层之后,只隐约透出几丝微弱的光亮来,瞧着这天气,明日必然要有一场大雨了。想着今日乃除夕佳节,却不想这满园的气氛竟是这般压抑冷清,别说本就人丁寂寥,便是团团围满了人,只依然感受不到暖意,人心凉薄,便是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

老天知道这宫中长长久久的寂寞和空虚,如是才在这本该喜庆的日子里添上几分落寞的气氛。

我抚杯喝下一口暖茶,心中念起雯心的计划,依着早前说好的,大约一更的时候凤凰殿的那个小内侍会携着印着假章的出宫文书往城门口去,届时雯心亦早已安排好在藏经阁外围放一把火,因为刺客的缘故,有人是夜出宫必然会多加盘查,那假章别的人看不出来,只守卫却都是极谨慎和细微之人,只一眼就能辨出真假来,到时再加上大火一乱,哥哥便可趁机溜出去。我前思后想,倘或不是安景凉早已知晓,那这计划必然是天衣无缝的。

虽如此,我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说到底只要哥哥还未离宫,我的心又哪里可以松懈下来的。

转眼,耳畔丝竹之声已停,我收回思绪,侧眼瞧见安景凉已起了身,他随手将身旁的宁清月一同拉了起来,离了位置,往前走去。众人皆有些不解,齐刷刷的朝他们看过来。楚世吟大约想起安景凉方才说的话,此时却也顾不上什么了,只晃晃悠悠的起了身,开口道:“陛下方才说还有一事要告知众人,如今酒也喝了,曲也听了,可是要同大家宣布了吗?难道此事……是同香夫人有关的?”楚世吟面上泛着红晕,瞧着她眼神迷离的样子,显是有些微醺,她素日里就是张狂惯了的,在安景凉面前又不似别的人那般小家子气,故而作此放纵模样大家也见怪不怪,只以为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知她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复又似笑非笑的接到,“难道说,陛下要晋封香夫人为贵妃吗?”

她说话向来是没有节制的,想说什么也不考虑周全就出口了,如今加上酒精的作用,便是更加口无遮拦。众人一听此言,面上皆是一滞,却也不过转瞬即逝,大约心里都明白宁清月如今盛宠优荣,便是安景凉有意要嘉赏她,也无人敢置喙。

我只端坐在位置上,浅笑的看着前方那一袭人,总觉得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安景凉却也不恼,亦不打算卖关子,只朝了众人道:“朕登基数年,如今总算平定了天下,内忧外患皆已扫除。先前……”他顿了顿,侧眼瞧我身上望了望,尔后别了眼,复又接到,“朕的大皇子二皇子相继夭折,朕甚觉心痛,却不想老天又赐了一个孩儿到朕身边,这一次,朕必然要用朕的真龙之力守护住他……”

他的话尚未说完,那厢楚世吟却已听明白话中之意,呐呐的开口打断道:“陛下此话……”她转而将眼神投向宁清月,一字一句道,“陛下此话之意,可是香夫人……有喜了?”

安景凉一笑,握上宁清月的手,轻拍道:“正是,这便是朕要告知众爱妃的一件大喜事。”

楚世吟面上的表情已经凝滞,似乎连着发怒都忘了,大约是已经麻木了,亦或一时之间难以相信,惊愕过后便只有这般呆滞的神色。

我眼见众人错愕中带着几丝或羡慕或无奈或嫉妒的神色,本还想着继续不动声色的坐着,只瞥眼瞧见荣霜投来的目光,我只得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道:“香夫人有了身孕,自是件再高兴不过的事,众姐妹也该多多努力,好为皇家延绵子嗣……本宫福薄,未能等到二皇子平安出生,如今香夫人身怀龙子,本宫也算能同列祖列宗交代了。”

众人唏嘘,低眉不语。楚世吟面上的表情当真是好看,万般隐忍却又悲愤难鸣,她紧咬着双唇,不可置信的盯着安景凉,下一秒,握着白玉杯盏的双手一颤,只听砰的一声掉落在地,那声音在寂静的园中尤其的刺耳。杯底还残留的几滴酒水立时洒在她簇新的裙摆上,湿了那牡丹刺绣的花蕊。白玉杯骨碌碌一路往前滚去,直至门口方才停住。霎时,满园静默无声。

我以为依着她的性子,她必然会声嘶力竭的大闹,却未想她生生将那满腹的怒意隐忍了下去,努力克制住眼眶中深锁的泪水,只颓的跌坐在了地上,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微弱无力。

我皱眉看着她,她不吵不闹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还想着她大闹一场,也好将安景凉拖住,如今见她这般心死之后的妥协,倒是打乱了我的计划。思及此,我朝前走了两步,至安景凉身旁站定,方才对着楚世吟道:“楚昭仪这是做什么?香夫人有孕,乃大喜之事,你不说恭喜陛下也罢了,却又为何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难道你果然不替陛下高兴吗?”

我不怕火上浇油,我只怕楚世吟就这么放弃了,倘或她当真没了斗志,那我还怎么替青烟报仇,还怎么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还未来得及回我的话,一旁荣霜却已起了身,一向寡淡柔和的声音传入我耳畔,“皇后娘娘息怒,昭仪的心娘娘可不知吗?她哪里不高兴呢,不过只是念起这么多年陪在陛下身边,却始终未能为陛下产下一儿半女,如今听闻香夫人有了孕,一时心里太过难受,也是有的。”

“你们……”楚世吟噙着眼泪抬眸瞧向我们二人,眼里狠烈的光芒一览无遗,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明白我和荣霜话中的讽刺和挑拨之意。她若聪明的话,就该一直保持沉默下去,可她到底还是考虑不周,只是被我们这么一激,早前还隐忍的怒意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你们自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都是好的,却不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能在这宫中一辈子的?如今你们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身份自是尊贵,可纵如此那又怎样,陛下眼里心里,只有一个香夫人,你们算什么?”她颤悠悠的起了身,无视一旁安景凉紧皱的双眉,只朝了我面前走了两步,指着我道,“皇后,好个皇后,我就知道你再次回来必然不安好心,如今你同荣霜联合起来对付我,说出这些夹枪带棒的话来污蔑我,你们当真以为世人都那么好骗吗?”

她哭一阵笑一阵,我眼瞧着安景凉的面色愈加阴沉,自不再答言,只楚世吟竟还不自知,只一味的哭诉。

这厢话方落,她便转而扑到安景凉脚边,哭着道:“陛下可知臣妾的心吗?臣妾这一生心里想的眼里装的全都只有陛下一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数年以来,陛下对臣妾说的每一句话臣妾都记在心上,从不敢忘。如今陛下身边有了香夫人,便不再像从前一般对臣妾,臣妾心里纵然有千万怨言,却也不过只是自己难受罢了,对陛下的心,却始终如一。陛下是最了解臣妾的,如何为了一个香夫人,便不疼臣妾了,难道连着臣妾心里的痛也一并体会不到了吗?”

声嘶力竭,句句肺腑,倘或不是因为素日里知道她的狠烈,我差点也要被感动了。可见,安景凉同我是一样的,大约是果然想起了从前的点滴,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些,低眉瞧了瞧哭的眼睛红肿的人儿,终究还是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只面上阴沉的神色并未消散。

“朕当年还是太子之时,你就在朕身边服侍朕,如今算下来也有了四五个年头,这么多年,朕知道你的用心,也知道你待朕的真情,又岂会不明白你心中所想。”也不知此话是真是假,可不管怎样,这话对楚世吟来说,可谓是剂良药。

“陛下……”楚世吟抬起泪眼,呜咽着轻唤道。

我同荣霜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施施然笑着应道:“楚昭仪说的这些肺腑之言便是本宫听了亦动容,又何况陛下呢?只今时今日这般喜庆佳节,楚昭仪这副模样实在有失体统,还不快些收拾妥当,勿再做出这番动作来扫了陛下的兴致。另外……”我朝了她面前近了一步,噙着笑意盯着她道,“本宫可以不计较方才你对本宫说的那些不堪入耳之语,然夫人腹中怀的可是龙子,本宫还望昭仪你能收敛一些,切莫再如此大吵大闹,伤了你的心事小,倘或吓着了皇子,那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你……”

“怎么?本宫有说错吗?”我一口打断了她的话,尔后服身朝了安景凉道,“臣妾还未恭喜陛下和夫人,来年宫中添上皇子,可要热闹多了。”

身后荣霜亦是服身接到:“臣妾恭喜陛下,恭喜香夫人。”

众人见我们如此,自然也不敢怠慢,便是有不情愿的,此时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下一秒,恭贺之言此起彼伏,幽幽传入我耳间。唯有楚世吟依旧紧抿着双唇,到底没有说出半句恭喜来,想来她那样要强的一个人,要她去恭喜宁清月,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倘或这当真是众爱妃的心声,那自是最好的。都入座吧。”安景凉已折身回了位置,我抬了身子,正欲抬脚往位置上坐去,却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微微一愣,忙转身去瞧,遥望天际,大约正是一更了。

外头喧嚣之声立时引来安景凉的注意,他安抚好宁清月后便传了吴庸去看是何情况,吴庸很快入了内,只道:“回陛下,乃藏经阁那走水了。”

“什么?”安景凉惊的站起了身,三两步往门口去,“如今怎样了?”

吴庸忙回道:“陛下放心,已经救了下去,并无碍。”我料想雯心必也不敢动作太大,只是这样一来动静也不小,也足以惊动守卫了。若按着计划,那小内侍现正拿着假文书往城门口去,大概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入网,到时,哥哥必然也已经趁乱离开。想着事情总算快要结束,我不觉松了一口气。

安景凉听闻无碍,方才舒了一口气,大约是这么一惊一乍之后有些疲惫,也无心再待下去,便是下令散了,又命人送了宁清月回去,自己则回了长秋殿,走时,却将我留了下来。我正忐忑不安,怕他觉察到了什么,如今要我一同去长秋殿,我自是乐意的,待在他身边看着,总好过我一个人在鸳鸾殿中担惊受怕。况且,如此的话,一旦事情有变化,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是以,我便不假思索跟了他回了长秋殿。

此时,已是戌时一刻,距离雯心的计划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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