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囚禁要挟
太后显然已经豁出去了,这一次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同安景凉来一场生死之战,而我被囚禁在鸳鸾殿中,只能干着急。
又是两日过去,宫内看似越平静,我心里就越着急,只是鸳鸾殿中重兵把守,我根本出不去半步。是夜查看星象,却是混乱不清,紫微宫忽明忽暗,大有陨落之状,而上方的启明星亦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对此呼应的正是我的身子,亦日益虚弱下去。碧鸢看不过去,几次想要替我去请太医,只我想起假孕一事,倘或被太后知晓,我的性命难保,故此只好忍了下来。
第三日早间,太后终于又让人将我带了过去,这一次,却是到了长信殿。
沉重的殿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屋内的光线昏暗,因着长久无人居住,空气中还泛着点点阴冷与腐朽的气息,我抱紧了双臂站在大殿中央,抬眼看去,太后稳稳的坐在上方宝座上,高高俯视着我。
“你来了。”清冷的声音自上头传来,我努力平息了自己紧张的情绪,尔后缓缓抬步上了前。
正对上她的面孔,那深邃的双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我哽着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坐吧。”
我在一旁坐下,便听她又道,“今日哀家叫你过来,是想让太医瞧瞧你腹中的孩子可还平安与否……来人呐……”
我恍惚看到帘子后方有人影踹动,太后的话方落,那人便至后方现了身,却不是李太医,而是个脸生的太医,我身子一僵,才要起身,只见荣霜亦跟了出来,说话之间已朝我身前走来。
“太后娘娘……”我腾的站起身来,险些因为冲击太大而跌倒,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腹中的孩子很平安,不需要诊治……”
太后朝我扫了一眼,并不理会我的话,只朝那太医点了点头,太医便一并朝我走来。
“不……”我节节往后退去,荣霜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按回了椅子上。
她低低朝我说道:“我劝娘娘还是配合让太医查一下为好,也好让太后娘娘放心。”
“我……”
“娘娘怕什么?难道说……娘娘腹中,没有皇子吗?”
荣霜面上的表情太过诡异,我心下紧张万分,此事虽早已料到会被他们知道,只是太过突然了一些,况且,安景凉还未回来,若是惹毛了太后,我当真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医查看一下吧,皇后的身子可有大碍没有?”太后冰冷的声音传至耳畔,我被荣霜压制住动弹不得,只得任太医替我把脉。
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混乱一片,万千思绪理不出来,太后今日是铁定了要揭穿我假孕一事,或许她也已经预备好要与我当面对质了,我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今日我来了这长信殿,可还能出去吗?我也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落入太后手中,我必不得好死。倘或千钧一发之际无人相救,我或许真的会死在这座宫殿里。
寂静,沉默,这宽广的大殿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声响。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荣霜,她的面上始终淡淡的,在碰到我的目光之后,瞬间别了眼,我哭笑不得,如今,还能做什么呢?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挣扎了。
太医终是把完了脉,太后徐徐问道:“可怎么样?”
太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应道:“回……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微臣并未把到喜脉,皇后娘娘……并无身孕……”
太后一下子自宝座上站了起来,双目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没有身孕……”太医哆哆嗦嗦的又说了一遍,那厢太后已经走了下来,很快到了我身前,她死死的看向我,眼里满是震惊的神色。
“你敢骗哀家?你假意怀孕欲意何为?”太后一把抓住我的臂膀,欺身向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猛咽了一口口水,太后眼里的杀气太重,连带着抓着我臂膀的手都是用足了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的手臂捏碎了一样。
“我……我不懂太后娘娘的意思……”
“你不懂?那让哀家猜猜,你是不是已经选择站在皇帝一边,所以用假孕来引哀家现身,这就是皇帝将你留在宫中的目的,是不是?”就在我以为她要发怒的时候,她却兀自放开了手,冷笑起来,“哀家告诉你,只要和哀家唱反调的人,都不得好死。”
我全身一个哆嗦,连着哭泣都忘了,只呆呆的看着她,她收了笑,伸手摸上我的脸,啧啧了两声,道:“这张脸,还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如果你乖一点,哀家还能继续当你是哀家的侄女,最后兴许会留你这条命,只是既然你视哀家为敌,却与皇帝狼狈为奸,那哀家还留着你这赝品做什么?”
赝品?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猛然一想,她当真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苏羽歌,只是,她不是还需要我腹中的‘孩子’吗?如果她现在就把我杀了,那她之后要如何收场?难道果真她要背一个弑君夺位的罪名吗?
只是今日她既与我撕破了脸,那我也不必再同她演戏了,倒也合了我的意。
心下如此想过,倒是将之前的恐惧之心消除了。我紧咬着双唇看向太后,无奈一笑,道:“原来太后娘娘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为何不早一些揭穿我,而选择在今时今日呢?如今局势险峻,太后娘娘若是杀了我,对您可没有好处。”
“谁说哀家要杀你,哀家留着你还有用呢,怎么会舍得现在就杀了你呢?”太后大笑了一声,转而朝了太医道,“皇后腹中的皇子一切平安,明白吗?”
太医哪里还管其他的,只能一一应下。
“下去吧。”太后一挥手,太医忙着起身退了下去。
我却有些不解,“太后娘娘明明知道我没有怀孕,为何还……”
“等到这天下归到哀家手中,哀家总需要一个傀儡皇帝,只有当今皇后生下皇子,哀家才可名正言顺的做个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不是吗?所以你放心,在大局成定之前,哀家不会杀你的。”
我轻哼了一声,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笑不出来,“可我腹中没有皇子,难道太后想要来一场狸猫换太子吗?”
“有何不可?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是谁都没有差别。”太后满口打断了我的话,尔后冷笑道,“哀家还要谢谢你,你这一招倒是帮了哀家的忙呢。”
“皇子也要十月出生,若我现在死了,太后预备怎么办呢?”
若这一场战役果然是太后胜了,我自是没有命活着出宫,可我也不会任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她要皇子来名正言顺的掌权,我偏不合她的意,只要我死了,皇子自然没有了,我看她还怎么继续下去。
却未想,太后听闻此言后哈哈大笑起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哀家有的是办法。不过哀家劝你最好不要寻死,否则不说你的婢女碧鸢锦绣,你也该想想在灵犀寺的苏云瑶……当然,她与你本也非亲非故,你若不顾她的性命,那也随你……”
“你……”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身子被荣霜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怒眼望向太后,竟想不到她这般狠毒,我不是真正的苏羽歌也就罢了,苏云瑶好歹是苏家的人,虽是庶出,可到底也是她的亲侄女,她怎么能……
呵,我忘了,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一个苏云瑶又算得了什么。
可我呢,我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苏云瑶去死吗?还有锦绣、碧鸢,我又怎么忍心……
死死将眼泪逼回去,只猩红了双目一字一句道:“太后……你狠……你狠……”
“哀家不狠心也难活到现在,更不能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凡登上高位的,哪一个不狠心……这不过是本能罢了,若哀家不主动出击,那死的人就会是哀家……”
我隐忍住伤痛,哽咽道:“太后娘娘今日既已揭穿了我的身份,想必早已经有了计划,如果太后是想拿我做人质来威胁陛下,那太后真是高看我了,江山与我比起来,孰轻孰重,太后应当一清二楚,况且,我在陛下心里的地位,还不足以让陛下为我缴枪投降,太后还是另谋法子吧。”
我虽这么说,可到底会怎样我也说不清,比起太后来,我宁愿相信安景凉,他自己不也有计划吗?他将我留在宫中,想必也是早已想到了我所面临的困境,他会救我吗?又或者,是我想的太好,兴许他压根不在乎我的死活……我现在脑中一团乱,只因这所有的人我都无法相信,可仅靠我一人之力却又难以平安逃脱……我现在这条命,当真是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哀家现今就只等皇帝的到来,哀家倒是很期待再次见皇帝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她抬眼环顾了下长信殿,复又道,“这长信殿哀家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从今日起,哀家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皇宫是哀家的,漓月国也是哀家的,安景凉,你就等着下地狱和洛子衿那个贱人团聚吧。”说罢,放声大笑起来。
我只觉太后已然像是疯了一样,原来权利欲望当真可以蒙蔽一个人的眼,一个人的心,或许这么多年她强忍着委实也辛苦,可是最终她还是只想要宝座之上的那个皇位。即便她也曾为先帝的凉薄而伤心,为大皇子安公主的死亡而心痛,可她为了复仇为了把安景凉赶尽杀绝,不惜牺牲了身边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她是可怕的。当一个人欲望蔓延到分不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存在的时候,她的心已经疯魔了,再也找不回了。
我皱眉看向一旁的荣霜,她难道会不知吗?她荣家军即便为太后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的结局会好吗?她荣霜还有立足之地吗?
太后一旦成功,天下会因此民不聊生,漓月国将迎来一场大屠杀,荣霜,你愿意做这个帮凶吗?
我心里的呐喊她根本就听不到,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听,他们荣家一生跟随太后,为她出生入死,及至到了今日这般重要的关头,当然不会退缩,期望她回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把她带下去,好生看守起来。”太后笑过后,朝荣霜吩咐道。
我被荣霜拉起了身,正要往外去,只听见殿门砰的打开来,有侍卫快步跑了进来,跪下启禀道:“回太后娘娘,陛下回来了。”
我眼眸一抬,转头看向那人,安景凉回来了?我心里一喜,脚步亦是顿住了。
太后不惊不急,只问道:“如今人在何处?”
“城门外,已被荣将军拦住。”
“随行的有哪些人?”
“除了陛下手上的一支军队以外,还有御剑山庄的人……”
太后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人就想入宫?哀家倒要亲自去会会他。”
侍卫起了身,太后缓缓走了下来,路过我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转而轻瞥了我一眼,“你别急,哀家很快就会让你见皇帝的。”尔后朝了荣霜道,“带下去。”
荣霜点头应下,一把拉住我,将我拽了出去。
一路至长信殿后方的殿宇,她一把拉开殿门,将我推了进去,尔后砰的将门关上,我只听到锁链的声音,想必外头已上了锁。
我拍着殿门,大喊道:“荣霜,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荣霜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清冷的声音传了来,“我劝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识相的就和太后认个错,兴许还能饶你这一命,否则……”
她话到一半却停住了,待我再看去,她的身影已渐行渐远,我一把拍在殿门上,心里又气又急又恨,只是当下,我被幽禁住,该如何离开呢?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