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水里的男人
倒是跟在白衣女子后头的几个姨娘打扮的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脸上笑容僵硬又难看。
洛兰依忽然间明白了，这个白衣女子，是在敲山震虎呢。通过沐儿，来威吓碎碎堂里其余和她身份差不多的女子。
一个地方，只要住着一群人，就一定会分出个身份高低来。不然，就不是人了。
洛兰依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看到了在这群姨娘当中，有一两个女子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恭敬，比如那个时不时的朝她藏身的树上瞥一眼的穿碧绿色夹袄的女子。
洛兰依发现有人在看她的时候，对方应该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了。不过一直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这样沉稳不惊的女子，洛兰依觉得有必要好好了解了解。因为这样的女子是最聪慧的，若能收为己用，将来必能助她一臂之力。心里小小的记了一下，继续看好戏。
白衣女子再不管那地上鬼哭狼嚎的女人，而是明眸一扫，看着身边其余人，大声的道：“沐儿嫉妒王爷宠爱我，故意打碎王爷送给我的玉镯子，之后还不知悔改，辱骂王爷，实在是可恶至极。这般刁妇，留在府上不过是浪费王府的粮食，若是传出去，还将败坏了王府的名声。今日我便替王爷好好的教训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白衣女子狠厉的一挥手：“把人给我丢湖里去。”
“是。”
洛兰依似乎有听说过，这个沐儿很小的时候掉进了湖里差点淹死，之后就特别的怕水。
这么冷的天儿，将一个对水有恐惧症的人扔湖里，那不是摆明了想要她的性命吗？
四个粗壮的婆子抬起人，正欲往湖里扔，忽然就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洛兰依随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居然是那个绿衣女子，此刻正缓缓的踱步从人群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丫环，才十一二岁的模样。
绿衣女子大大方方的走到白衣女子面前，两人身份都是姨娘，所以她并没有行礼，只是点了点头：“白姐姐，如果你处置的是一个冒犯你的小丫环，那必是无可厚非的，大家都不能说什么。但是沐儿妹妹与你我都一样，都是王爷封的姨娘，你这样就将她处置了，是不是有些欠妥呢？”
“有什么欠妥的，谁叫她辱骂了王爷？辱骂王爷，乃大不敬，难道不应该好好的教训一下吗？”
“对王爷大不敬，自然应该教训。但是这种事，应该交给王妃或者侧王妃来处置才对啊。”
“王妃一早就回娘家去了，侧王妃她们又都是大忙人，此等小事，我代劳就好了。给我扔湖里去！我想就算王爷知道了，也不会说我什么的！”白芸是下定了决心要弄死沐儿，一个劲的催促人把沐儿扔湖里。而且，自从沐儿失宠，这些姨娘当中，王爷最宠爱的就是她了，她相信王爷是绝不会为了一个失宠的女人与她翻脸的。
绿衣女子听罢，忽然大笑：“你怎么知道侧王妃都很忙呢？你去看过了？还是你做过什么，让侧王妃她们有得忙了？”
“你……”白芸张了张嘴，眼神里露出一抹慌乱：“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不是胡说，白姐姐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绿衣女子莞尔一笑，随即转移话题：“王妃向来贤惠公正，到时候只要姐姐把事情禀明，一定会给白姐姐一个公道。但是姐姐如果趁着王妃娘娘不在，强行责罚沐儿，到时候府上人多嘴杂，不小心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传进王妃娘娘耳朵里，事情恐怕就会变成对白姐姐不利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被人半路扰了好事，白芸心里自然是不畅快的。无奈那绿萼说的话句句委婉中肯，听着合情合理，让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憋着一口气，却是不好发作。
狠狠的瞪了眼已经吓得不成样子的沐儿，尖声叫道：“算你命大！我们走！”
水灵灵的眸子里蓄了浓浓的不满，最后又扫了眼绿萼，这才带着她的人离开。
围观者中有不少是向来就讨好巴结白芸的，此刻也是跟着她一道儿离开，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往日里与白芸关系不过尔尔，此刻也是神色匆匆的离去，生怕让人误会是与绿萼交好，而成为白芸的眼中钉。
人群散去，绿萼款步走到沐儿身边，居高临下，冷冷询问：“还能动吗？”
沐儿挣扎了一下，惨兮兮的回道：“应该可以。”
此刻若是换做旁的任何人，大抵都会好人做到底，将人给送回去。
可是这个绿萼却偏偏不走寻常路，听了沐儿的回答后，只冷冷的道：“既然能动，就别像个尸体一样挺着，赶快回去。”说完，转身自顾自的走了，留下沐儿在原地傻傻看着她酷酷的背影，泪眼婆娑。
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洛兰依一来是因为好奇，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呢？似乎是站在王妃一边的，又似乎不是。
二来则是这个女人明明发现了她的存在，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呢？
揣着这两个疑问，洛兰依轻巧的身影在树影间掠动，不远不近的尾随在绿衣女子身后。
本来是打算在对方回碎碎堂的路上寻一处隐蔽的地儿，悄悄拉了询问一番。不料跟着跟着，对方竟然不是回得碎碎堂，而是在前面一拐，走了另一条道。
洛兰依心下疑惑，略微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绿萼转来转去，前面是一座假山，假山下有个洞，她一矮身，便消失在了假山附近。
洛兰依只觉得是眼睛花了一下，然后那人就不见了，跟丢了！
难道对方早就发现自己在跟踪她？这也不是不可能！之前自己在树上隐藏得那么好，她都能够发现。
但如果她早就发现了自己，带自己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
看看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这里似乎是王府侍卫巡逻的空白区！
莫不是，对方引自己到这里来，是想杀人灭口？
若果真是如此，看对方之前的身手，应该是不错的，自己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山洞就在前面，到底是跟还是不跟？若是此刻转身，施展轻功离开，可能还来得及！
但自己如果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岂不是让对方看扁了去？
洛兰依向来是争强好胜的，岂肯向一个女子示弱？所以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一头钻进了假山的山洞。
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得对方不会是什么大恶之人！
外面太阳虽已西斜，但依旧亮堂，不想假山里却黑得过分。尤其是刚进来的时候，几乎是双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好不容易适应了，却看到前面转角深处，绿萼手托一盏油灯，朝她看了一眼，然后自顾自往深处去了。
洛兰依什么都不及想，加快步子追了上去。因为她看得清楚，对方眼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她跟上。
这暗道也不知道是怎么造的，明明上头的假山看上去才一点点，洛兰依却在暗道里走了老半天。
前面的绿萼还是不急不慢的走着，洛兰依紧赶慢赶，却总是只能与之保持一定距离，总也追不上。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洛兰依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石壁上开始渗水，隐约还能听到从通道的远处传来的“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到底怎么回事？自己这是走到哪里了？不会是什么人在这里挖了一条地道，直接通到王府外面的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与外人私通的大罪了！
正想着，前面绿萼手中托着的油灯忽然闪烁了一下，随之就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洛兰依惊呼一声，本能的往前快走几步，希望能够拉住绿萼。
但只可惜，当她跨出第三步的时候，一脚踏空，身体一轻，居然往下急坠而去。
幸而下面并不是很深，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她人已经落入了水里。
洛兰依自幼在江南长大，水性好得不得了。记得那一次长江发大水，好多地方都被淹了。只为了蹭一口热饭吃，她去当志愿者，从滚滚洪水中救起了好几个人。
这会儿，这水虽然气味不是太好，有股隐隐的恶臭，熏得她头疼反胃，不过还是很快扑腾到了水上。
身体在水中浮浮沉沉，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般黑，前面似乎点着火把，有闪烁的光芒传来。
其实不只是昆虫有趋光性，人在很多时候，亦是如此。
比如说洛兰依，她一看到有光，就似看到了希望，不顾一切的朝着亮处游过去。
距离有些远，不过她能挺得住。大概游了一刻钟，前面总算是豁然开朗了。
她先是看到一个火把，就插在靠近水面的地方。之后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的水中，静止着一颗脑袋。那是人的脑袋，绝对不会有错。虽然披头散发，挡住了脸，但是黑发之中，那双凄厉的双眼，正透过乱发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洛兰依什么场面没见过，有一次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甚至还在医院的停尸间里躲了一宿。可是即便如此，遇到今日这样的场景，她还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水鬼？修罗？
我的乖乖，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泡在水中，用这般凄厉的眼神看着她吧？
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并不代表她连鬼也不怕！而且这地方本来就让她觉得不吉利，阴森森的。面对着水中的人头，她只感觉手脚发软，若不是意志力够坚强，指不定就已经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