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醍醐灌顶
“老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只不过从那人口中听说，十万大山外才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地方。那里有无尽草原，草原的尽头还有巨大的万古皇城。草原上的人豪迈，热情，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那才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而万古皇城，每一座都富丽堂皇。那是武者的国度，是每一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仙境。乾罗仙府、玄极鬼宗这样的宗门和万古皇城相比，根本就是鄙陋至极。”秦虏想了想，这么道。
“会有，这样的城池？会有，这样的草原？”看尽了大山的秦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万大山在他眼中，已经极大，比前世的整个世界都要大。可是现在，突然得知，十万大山只是这个世界的一角，让他如何接受？
星球是圆的，他懂。可是真的有这么大的星球吗？
还是说，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另一种不可知的可能？
这些疑问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不解开，永远得不到解脱。
“老夫也只是听说，如果你想知道十万大山外究竟是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看。”秦虏这么道，“不过，在此之前，老夫还有一件事要做，而这，就是指引你来这里的目的。”
“哦？”秦亥疑惑起来，以秦虏的实力，什么事情做不到，非要召唤自己来到这里帮他完成。
“第一件事，其实应该也是你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找到你的父亲，帮老夫看看，他是死是活。”
“好。”秦亥点头，这件事他没法拒绝，也是他现在比较关心的一个。
原本他以为父母是被仇人截杀，还想着报仇。此刻知道真相，非但没有打消他的念头，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亲眼见见这具身体的父亲的强烈渴望。
而且，秦虏说他的父亲是被扔进了无边云域，那么想要找到他，是不是得进入无边云域，甚至是穿过无边云域？
“第二件事，照顾好小妹，也就是你的小姑。当年她随着你父亲前来找老夫，但是她修为太低，根本帮不到老夫任何忙。所以就让你母亲护送她回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秦虏继续道。
“什么！”听到这话，秦亥心里一震，立刻惊呼起来。
秦虏口中的小姑就是他的姑姑，而他也是从姑姑那里听说，自己的父母是被强人杀死的。现在知道的事实和这些话相比，有些出入，但是他觉得应该只是姑姑害怕他冲动，编的谎话。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嗯？”秦虏注意到了秦亥的异常，有些奇怪，“你小姑和母亲都没有回去？”
“不，姑姑亲手抚养我长大，可是母亲……从来没有见过。”秦亥皱起眉头，这么叹道。
“奇怪……奇怪……”秦虏也有些无奈，“当初小妹已经是成神境界，你母亲虽然弱点，却也已经是结元十重的武者。一般人想要袭杀她们，根本不现实。”
秦亥也同时点头，姑姑的腿不是秦虏打断的，那么就应该是杀了他母亲的仇人打断的。杀父之仇消弭于无形，可是却突然生出了杀母之仇。两仇不分轻重，对秦亥来说，都是必报的血仇！
他倒是奇怪了，这世间，除了万圣国率流水故意隐瞒秦虏的事情，误导大家对真相的了解，其他人可都知道秦虏有多强。那么，究竟是谁，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朝她们下手？
不过这件事他不准备告诉秦虏，老人家虽然修为强横，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是强弩之末。母亲已死，仇人姑姑知晓，等到再次见到她，问出来便是。至于姑姑下半身瘫痪的事，若是让秦虏知道，还不知道这位老人有多么伤心。
“此事暂且不谈，母亲的仇，我会报！”秦亥冷喝道。
“好，以你的实力，十万大山尽可去也。”秦虏也这么点头，他可不是那种会溺爱后人的长辈，“人老了，关心的事情也就少了。乾罗仙府、玄极鬼宗、万圣国已于老夫无关。家里的事情有你照看，也应无恙。现在，是时候了……”
“什么意思？”秦亥心里出现了一股不好的感觉，然后抬起头，非常认真的盯着秦虏，看着他有些枯寂的眼睛，喃喃道。
“尘归尘，土归土。老夫在这不毛之地已经待了几十年，现在是时候解脱了。”秦虏干瘦的身体晃了晃，叮叮当当，山崖上的断剑也同时颤响起来，仿佛惊动了天地。
秦亥还有很多疑问，可是不等他说出口，自己的意识就再次失去控制。这种被人当提线木偶的感觉非常不爽，但是对方是这具身体的亲爷爷，他也不好直接发怒。而且，秦虏已经生出了死志，让他隐约觉得有些可怜。
孤零零的待了几十年，耗尽了他心里的生机，如今见了自己，更是下了死亡的决心。只是他乃是成神八重，甚至是更强的境界，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
所以……
“啊！”突然，一股锥心的刺痛传进秦亥的心里，他难以抑制的大吼出来。
疼痛就像是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冲毁面前所有的阻碍，包括秦亥的意志，感知。可是他的精神又极为强韧，不管如何冲击，愣是无法陷入昏迷。这种剧痛简直比天底下最痛苦的酷刑，还要难受。
偏偏，他还必须忍着！
“这是……”剧痛中，突然出现了一股热流，从他的脚心缓缓涌了上来，一寸一寸的温暖自己的身体，仿佛慢慢的走进温泉中，浑身的乏气、痛苦，一点一点的消散。就连身上因为冲撞紫电神光，得到的暗伤，也在这一刻快速的痊愈。
舒爽和疼痛交相呼应，仿佛水火两重天，令他无法抑制的呻吟起来。可是与此同时，他抬起的脑袋，注意到了山崖上的秦虏。
秦虏此刻崖眦崩裂，低着的头颅高高扬起，双目、鼻孔、嘴巴、双耳，就像是一个个巨大无比的灯泡，激射出耀人心扉的神光。
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油炸的龙虾，快速的蜷曲起来，可是手脚上有黑色铁环禁锢，无法移动分毫。导致缩小的身体，把四肢拽得变了形状！
五马分尸的情形于此类似，秦虏承受的痛苦，恐怕要比自己更甚！
秦亥看到这一幕，再也无法安心享受那股热流的滋润，可是此刻他早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管如何挣扎，硬是无法晃动分毫。
“你的危机老夫隐隐感应到了，如今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这一身修为，便送与你了。这也算是偿还，老夫欠你父子两人的债。”秦虏的声音缓缓响起，并没有任何感**彩，仿佛一台机器。
“不！”秦亥大吼起来，声音震得山崖作响。
秦虏这么做，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可是他无能为力，成神五重的境界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崖上的秦虏不断的缩小、抽搐。与此同时，秦虏的灵魂一颤一颤的从身体里扑了出来，就像是另一个被囚禁的虚影，想要逃离这具身体的束缚。
秦亥明白，若是这道虚影消散，也就意味着秦虏的元婴消亡！
嗡嗡嗡……
这种不计后果的能量灌输，惊得山崖上的断剑不断的抖动，可是秦虏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变化，它们也无法出击。毕竟，这些断剑是在遵守已故主人的命令，镇守这位万圣国无敌的将军。
秦亥叹了一口气，他没法改变很多事，比如母亲的死亡，秦虏的牺牲，玄极鬼宗的入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原本他只想着，自己强了，能够保护小师妹、闻伊舞、姑姑就好。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那是远古圣人说的。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是啊，如果他现在还是那个无法修炼的卫兰宗弟子，就不会回到坎城，也不会遇到玄极鬼宗的弟子，更不会和秦虏有任何交集。或许到现在，他还带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屈辱，生活在姑姑的照拂下。
只是这两种生活，哪一种才是他真正喜欢的呢？
“我不甘心！”他朝天大吼一声，震破了山崖上方洁白的云彩。
一切都归咎于不甘心，他不甘心被人羞辱，他不甘心被下身瘫痪的姑姑照料，他不甘心受别人的压迫！
所以，即便再来一次选择，他也只会走变强这条路。
人不反抗，遇到的困难就不会增大，一旦开始反击，回馈的危险就会越来越大。如果撑不下去，就只能跌入望不见底的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庆幸的是，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撑得下去！
“啊！”这不是惨叫，而是呻吟，是感受到体内急速膨胀的灵力，发出的爽快声。
此刻提升的不只是灵力，就连金海也在秦虏强大的修为下，缓缓扩增，注入其中的灵力就像是海潮，无边无际，汹涌奔腾而下。
元婴早就睁开了眼，他盯着面前滚滚不息的潮流，略有所思。然后举起小手，轻轻在面前点了点，无数灵力便汇聚过来，涌入他的眉心，快速的凝为身体的一部分。与此同时，他嘴巴里出现了一层洁白的乳牙，看起来非常漂亮，仿佛一颗颗明亮的水晶。
一般的灌输力量，虽然也会增长武者的修为，但是却又很强的副作用。就像是揠苗助长，会毁坏根基。
可是秦虏使用的是醍醐灌顶，这是一种续命的手法，不计损耗的把体内的所有力量，包括自己的生命力一股脑的传承给秦亥。所以，对于秦亥来讲，非常舒服，新得到的力量经过秦虏的千锤百炼，甚至比自己修炼得来的力量还要纯粹。
有得就有失，效果有多大，副作用就有多大，不过这个副作用，秦虏一人承担，而他付出的是自己的性命！
秦亥的境界在一点一点提升，秦虏脸上的肌肤却开始渐渐出现褶皱。就像是一颗断了根的树，从下往上，断绝了生命之源，干涸枯萎。